诚郡王说完这些直直的跪了下去,道:“儿臣当值户部,发生此等事情竟然全不知情,以致事态严重,是儿臣失职,请皇父降罪。”
诚郡王几句话让在场其他人都有了不同的微妙表情变化,六部尚书皆是跪倒在地,尤其户部尚书,虽然诚郡王当值户部,但并非统领户部,户部尚书犹是负责主要事务。户部管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事,在六部里重要程度仅次于吏部。如今虽说天下承平,但最近几年天灾人害,杂然并至,赈灾、用兵、修建河堤等等无不是需要用钱,各地灾害发生必然要免除赋税,再加上用兵必然需要钱,造成了国库空虚,户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是皇帝开海禁的一大原因之一,诚郡王几句话让户部尚书冷汗淋漓,张致远眼光留在朝靴上,自古以来官吏的贪污舞弊之风从未停歇过,如今虽然在今上的管制之下,这股风气得到辖制,但水至清则无鱼,贪污舞弊之风并不能得到遏制。想今上上次南巡之时,抄家斩立决的官吏岂非大多是都是贪污受贿以至于治下引起民乱的也非少数。如今这盛世之下,隐伏着痼疾。
不说六部尚书,就是几位皇子,太子掩饰好自己的神色,扫过几位兄弟,淳郡王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七皇子倒是真真与淳郡王是同母兄弟,表情皆是差不多的。还有诚郡王,太子可没有漏看他虽然掩饰的极好却仍然让太子注意到他眼睛里的一丝得意。太子眼中微冷,这个四弟他平时还真是小看了,在皇父面前装的一副为国为民,从不徇私结党的表相,私下里却不知道他最是狠辣不过的了,而且心思很深,使得他们这一派很难找到他的把柄,真的是会伪装啊!还有张清和遇刺一事,一直让太子耿耿于怀,虽然是怀疑这个四弟,但饶是如此却找不到证据,让他十分不甘心。眼光瞟到站在一旁的八皇子,太子眼睛眯了眯,以前觉得这个八弟年纪尚幼,不足为惧,没想到竟然窜缀着皇父让他不去上书房,反而是到国子监读书。国子监多是都城世家贵族的子弟中的中流砥柱,日后必然是要入朝为官的,这么一想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如今皇父又为他破格,竟然商议朝事的时候还让他站在一旁聆听,真是圣宠颇浓啊!
皇帝沉吟片刻,并没有接诚郡王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到了太子身上:“太子你觉得呢?”
太子稍怔,旋即回道:“儿臣认为四弟所言极是,不过开仓放粮怕是来不及,江浙一带地扰民富,可以在民间筹粮以解燃眉之急。”
皇帝又转头问了淳郡王,淳郡王所说也不差,只是说若是在民间筹备粮食,还是酌情给予捐赠粮食的富商减免米盐税的奖励,再者贪官污吏要严惩不贷,再者受灾地区还需减免赋税以渡过难关。
还问了七皇子和八皇子的意见,尤其是八皇子所言也有亮点,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官员的意见,最后却是下旨让工部尚书何叙然为钦差,往江浙查证平乱。皇帝的话一出,众人算是明白过来,几位皇子的话他谁都不信,何叙然是他的人,不在任何党派,而那个密折,其实也是何叙然上的。
从勤政殿出来,众人皆是在太子问礼后在他点头之后才离去,太子却叫住八皇子,八皇子如今还未离宫在宫外开府,还住在皇宫里。太子笑的温和,道:“小八,正好孤和你一块儿去和母后请安。”说道母后时,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母后,不过是姨母而已,比不上当年母后的一半风采,就连管理后宫的权力也被贵妃抢了个协理去。若非他的母后,这个姨母又怎么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如今还摆起了皇后的谱来,当真是讽刺!
勤政殿里,皇帝捏着手中的密折,听着殿下之人的汇报,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第二百九八章 出头椽子
太子问候过皇后,又隐隐从皇后话语中得知八皇子去国子监还是皇商的意思,又听闻这断时间皇上渐渐看重八皇子,有时间还召八皇子入乾清宫亲自教导。太子虽面上不显,内里却十分不愉,毕竟他这个太子之位还未坐稳,而且八皇子也同为嫡子,虽说皇后不过是继后,但到底八皇子也占了个嫡的位置,皇上看重并非好事。
出了宫门,太子想想却并未到傅府去,近日傅阁老称病久未上朝,皇上也看重派了太医来,但毕竟年岁大了。再说了这事怎么能和傅阁老商量,八皇子同样也是他的外孙,一门两皇后,还真是荣宠不断。只回去后和太子妃说,往傅府送了些珍贵药材,人并未亲去不提。
太子妃给太子递了杯茶,道:“半月后是恭母妃的寿辰,礼单妾身拟好了,殿下也帮妾身掌掌眼吧。”恭贵妃乃是淳郡王以及七皇子的母妃,如今握着半个凤印,就连皇后有时也要避其锋芒,所谓风头无俩。
太子对因为身疾不能继承大统的淳郡王观感只比诚郡王好不了多少,更何况如今他们母妃还位居贵妃,硬生生的从皇后手里夺了个协理后宫之权,就算太子对如今的皇后他的姨母并无多少好感,但比起来更不喜欢这个贵妃,因此便淡淡的,接过来看过倒与往年多了一层,到底是升了贵妃,便道:“下月便是皇父的万寿,你多看着些。”
太子妃接道:“房妹妹说简薄了些,妾身倒也觉得还是这样的好。”
“她一个侧室,能有多少见识,问她不过是给她几分脸面,庶务有你和吴氏就尽够了。”太子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不大好看,正色道,“这些东西就好。”
太子妃略一怔,旋即笑了。道:“妾身明白了。”识趣的没再拿府中的庶务烦扰太子。只略微提了两句太子妃所生的一双儿女,嫡长子颇得皇上喜爱,只和另外几个皇孙一同在上书房读书,女儿也已经九岁了,因为是府中唯一的姑娘,倒也得太子宠爱。
太子只略微在太子妃房里坐了会儿。就起身往外书房了,太子妃看着太子匆匆离去的身影,长长的掐丝珐琅假指甲慢慢划过了衣袖的牡丹刺绣。太子妃的奶娘走过来,低声道:“娘娘。身体要紧,仔细站在风口风吹伤了身子。”
太子妃转身往回走,一面走,一面似低声喃语道:“刚才爷说的话,可听着了?”奶娘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暗自点头,刚才太子说的话保准不过一时就能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太子妃坐下来拿着茶壶慢慢的往茶杯里注水。曼斯条理道:“这杯子就这么大,若是茶水多了,必然会溢出来,就跟人心似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妈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奶娘心知肚明,张了张嘴,道:“娘娘说的是,您可是太子的嫡妃。这宫里啊除了皇上、皇后,下来就是太子妃你了。那房侧妃之所以这么猖狂,不过是仗着生了儿子,再就是肯大把撒钱,让府里那些眼皮子浅的说她好话罢了。再者还那些个蠢笨的受她蛊惑,给她当枪使而不自知。再者说了即便是颜色好,可这颜色能维持几年还说不定呢,早晚太子有腻了的时候,如今可不就是了。再说了如今那侧妃娘家今日不同往时。不过是仰仗太子的鼻息过活。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说到底这府里,能和太子相互扶持的还是娘娘您啊!再说了小孩子本来身子骨就弱。养不养得活还得两说呢。”
太子妃脸色稍霁,只将茶壶放下,道:“她倒是个厉害的,竟然能在我们严防死守下还能偷偷怀上,看来还是有些能耐的,不过……我倒是记得她娘家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前段日子惹上了三弟,这样我写封信,你回去交给我大哥。”她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奶娘点头称是。
等到奶娘出去后,太子妃满意地勾起红唇,重新端起茶喝了一口,等到晚间听下面的来回报太子今日又歇在了青萝那里,闭上眼睛遮住眼中的冷冽。这么个出身卑贱的女人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倒是要看看失去了依仗后能是个什么表情,再说了这后宅里对她不满的,可不止她一人呢。
太子和太子妃说的关于青萝没见识的话,自然在太子妃有意无意下很快就传遍了府邸,青萝在府中耳目不少,自然是知道的,当下脸色不大好看。她不过是觉得如今恭贵妃贵为贵妃,寿礼自然要丰厚些,统共说了这么一句,就被太子妃在太子跟前上了眼药,还让阖府的看她的笑话,这个女人!青萝倒也没在太子跟前盈盈楚楚做可怜状,反而是有意无意的提了太子妃生的郡主,该为郡主慢慢挑选如意郎君。青萝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会多说,只避重就轻的看似随意说的,自然地在太子心里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这太子府的女人间的较量就先搁下,再说那日张致远从勤政殿出来就被户部尚书拉去了。六部中户部尚书王绪伦最为苦恼,毕竟国库空虚,户部无余钱,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更何况还有素来以性情刚毅果敢的四皇子在户部当差,得亏当初盐政整顿,盐税比往年增加,才为国库增加了些收入,不然如此皇帝也不会在明知道开海禁存在弊端后,还乾纲独断的开海禁,发展海上贸易,来增加国库收入。这几年来天灾**不断,这么大的国家,哪一年没有个灾害呢!若有灾害若单纯只是减免赋税就能解决的就好了,若是严重的还要朝廷拿银子和米粮来赈灾,还有**……国库空虚,礼部和工部的差事能减免的就减免,就是这两年皇帝的万寿规模都是缩减再缩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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