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造化弄人,原本自己这个做继母的跟前太太的留下来的孩子有了个暖意的开头,只不过人心都是肉做的,经不起再三的伤害。安宁也知道自己有自己的难处,张瑶这个失恃的孩子心本就有些敏感,也有她自己的苦涩。不过她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疼爱她的父亲,安宁也不做恶人,该做的都尽心做好。如今看她已经长成了娉婷少女,到了该出阁的时候,安宁看着她,颇有一番‘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之前蒋夫人和我提过,过几日就来咱家纳征。他们蒋家是咱家知根知底的,就是姑爷也是老爷看着长大的,这段时间往家里来得勤,瑶儿虽不好见着,想来也知道。你的东西,家里早就是制备攒好了的,我的意思呢,一些需要瑶儿自己动手的也快些准备着了。再者呢……”安宁目光扫过底下伺候张瑶的几个丫鬟,她的例是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六个,并着若干婆子娘子,还有罗嬷嬷。“这以后跟着瑶儿过去的人,瑶儿心里要有个成算的。至于陪房,待我选好了人,再给你瞧瞧。”
安宁又请罗嬷嬷帮着照看,罗嬷嬷连称不敢当,安宁又说了几句,才让张瑶回去了。
安宁这边细细叮嘱张瑶准备待嫁之事,景曜和景佑却是鬼主意往上冒,还拉着澄泓当帮手。毕竟这小舅子为难姐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嘛,这是传统!澄泓被两个弟弟歪理正理说的稀里糊涂就当了幕前人,说不好听点就是跑腿的,而景曜和景佑却是乐呵呵的躲在后面出谋划策。
这日,澄泓请蒋韵到酒楼谈事,还没有进酒楼门,被一个娇俏的姑娘缠住了,姑娘穿着红色衣衫,娇媚明艳若桃花,拉扯着蒋韵的衣角哭泣起来。
“自那日偶见公子一面,小女子就对公子如青松之质难以忘怀,辛苦打听来公子消息,竟是没想到公子竟是有了婚配。小女子苦苦等来公子,衣带渐宽终不悔,望公子垂怜,就是做公子的丫鬟,小女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哭的梨花带雨,蒋韵眉头蹙了下,并没有丝毫的怜惜,只规矩有礼的站到一旁,冷淡道:“姑娘请自重,蒋某家里并不缺仆从。”让随从挡住红衣女子,自己转身进了酒楼。
澄泓关上对面酒楼的窗子对一旁的弟弟们道:“都和你们俩说了,润之兄不是那样的人,这下放心了罢?快点回家去吧,若是被义母发现,可有你们俩的好果子吃。”
景曜咬了一口这家酒楼招牌的芙蓉糕,道:“好果子?这个芙蓉糕颜色不正,过于甜腻,不清新爽口,一般一般。”
景佑又吃了一口糖醋排骨,道:“火候过了半分,醋味道不够醇厚,还行还行。”
澄泓对两个鬼灵精的弟弟毫无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润之兄你多保重!
又一日,蒋韵骑马疾行,路遇一身穿玉色衣衫,楚楚可怜的女子被小混混欺压,让随从救下那姑娘,将混混扭送到巡城司那里去。那姑娘清丽如四月新花,当即对坐在高头大马上青衫青年倾慕不已,哭的梨花带雨啜泣道:“公子救小女子于危难之中,小女子无以回报,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蒋韵面色平淡,半晌后才指着随从蒋玉道:“救你的是他,于我何干?姑娘还是行为矜持些为好,免得坏了自家名声。”说完策马走了,躺着也中枪的蒋玉喊道:“少爷等等我啊!”骑马追上去了,一阵风过,玉色衣衫的女子无语凝咽。
“我说景曜、景佑,哥哥我还要去衙门点卯的。”澄泓当真后悔被两个弟弟灌了一顿**汤,才答应他们两个做考验姐夫的事!
景曜咂嘴,“澄泓哥哥,你快且去衙门吧,我们俩这就回去。”
澄泓不放心,“一定是回家啊,别再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接下来的一日,蒋韵桃花朵朵开,这个路遇个姑娘不小心丢下了绣着并蒂莲的手帕;那个路遇个姑娘不小心崴了脚,要请求公子施以援手啊;要不然就是喊着‘蒋郎,你还记得瘦西湖旁的兰儿吗?’……
蒋韵要再不反应过来,就是个傻的了,脑中一转,就知道是谁做的,而且是为何这么做。一不做二不休,上门拜访了一次从衙门回来的未来岳父,暗示了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决心,再暗示了不用再找人来考验他云云的。
知子莫如父,张致远这一琢磨,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是不痛不痒的说了景曜和景佑几句,待蒋韵走了之后,先是将自己的公事忙完,就急不可耐的回到后院。
☆、第二百二二章 媳妇难为
“你这是怎么了?”安宁挥手让碧水下去,问急匆匆过来的张致远。
“景曜和景佑呢?”
“去瑶儿的院子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致远自然不喜欢儿子是书呆子,心中对他们俩的所作所为很是受用,因而倒也不怎么生气,听安宁这么问,就将蒋韵过来的事说了一通。
安宁秀眉微挑,“他们俩倒是长进了嘛。”
在瑶光院的景曜和景佑将几试蒋韵的事儿和张瑶说了,正说到紧要处,先是景曜打了个冷颤,紧接着景佑反射性的捂住鼻子,两兄弟对视一眼,顿觉的不妙,便是收了之前的几分洋洋得意。撒娇卖好的跟张瑶道:“大姐姐,我们俩试一试姐夫,看姐夫这般心志坚定,并不为撞上门来的桃花所动,弟弟们可真替姐姐高兴呢。”
张瑶心中有感,也对未来生活多了几分期盼。又看他俩撒娇卖好的憨态,轻拍了景曜一下,道:“你们俩有这心,姐姐很高兴,只不过你们俩才八岁,怎么好贸然跑到外面去,父亲和母亲知道了,该担忧了。”
景曜笑得有些羞涩,道:“大姐姐的幸福事大,就是我和景佑被爹罚抄书,抄的手指都抬不起来,被娘罚面壁思过,连饭都没得吃,我们也是很甘愿的。”
景佑忍着没吐他槽,道:“再说了我们俩也带了护院小厮出去的,而且还有澄泓哥哥出面,我们俩只是在旁边围观,然后向姐姐传达结果而已,真的。”
“千真万确!”景曜向来脸皮比景佑厚,就算是八岁了,窝在大人怀里撒娇打诨也没半点违和,憨态可掬,很似天真的眨了两下黑又亮的眼睛。“我们跟着老师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各地的风俗,他们都说小舅子要为难下姐夫,才能显示对家里姐姐的珍重的。这是传统。有好多法子呢,”掰着手指说道:“喝辣椒水啊,扛着大肥猪走一圈啊……”
景佑悄悄的拉了拉越说越起劲的景曜,示意说过了啊,景曜才笑嘻嘻道:“我们向来是崇拜蒋二哥的,怎么能让蒋二哥做那样的事嘛。”然后又是苦着脸,“可是爹和娘知道了。肯定是要罚我们的,大姐姐一定不会看着我和景佑受罚的对不对?只要大姐姐代我们和爹娘说句好话,爹娘就不会罚我们的。”
张瑶看他俩一唱一和,说了半天就是为了最后一句,不由得笑了,拍拍景佑的肩膀,道:“行了,姐姐知道你们俩的出发点是好的。也不会舍得看到你们俩受罚,呆会儿我和你们一块儿去正房和母亲说清楚……”
景曜和景佑顿觉得屁股保住了,顿时喜笑颜开。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又听张瑶道:“我只是帮你们俩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说好话,但却没保证一定成功哦。”
兄弟俩郁闷,大姐姐什么时候也变坏了。讨厌,再也不相信传统了~
这边他俩未雨绸缪的拉了张瑶来给说情,张致远从跟着景曜和景佑出去的随从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和安宁一说。
安宁幽幽道:“景曜和景佑自四岁起就在寺庙里跟着澄观大师学习,就算是游历也是近两年的事。寺庙里除了和尚就是清规戒律,游历的时候澄观大师也不会让两个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孩子去接触这样的问题,老爷你说他们兄弟俩怎么会有这样以女色试未来姐夫的想法。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啊?实在令人堪忧,我先去找福久了,还是老爷和他们兄弟俩讨论讨论罢。”
说完快速的出了门,身体还一颤一颤的,等到了小书房,坐在椅子上。再也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蒋郎,你还记得瘦西湖旁的兰儿吗?
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多么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安宁还记得以前看过的《还珠格格》,大眼睛蹦蹦哒哒的小燕子,哭哭啼啼的扬州瘦马型的紫薇花,大鼻孔朝天的福尔康,被戏称为叉烧五的五阿哥……
捧腹大笑的安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只不过她忘记了这小书房是谁在用,乍然对上睁着一双黑曜石般的好奇纯然的眼睛,笑声戛然而止,乐极生悲就是这么来的。
景曜和景佑预期中的‘被爹罚抄书,抄的手指都抬不起来,被娘罚面壁思过,连饭都没得吃’迟迟未来,而张致远和安宁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连点生气都没有表出来,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倒是让兄弟俩摸不到头脑了,难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说爹和娘还没有想到怎么惩罚我们俩呢?
兄弟俩戚戚然地渡过了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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