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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当家 (花晓柒)


她倒是也想说,她大哥放着亲姐姐妹妹们都不给送菜,却要巴巴的讨好韩宓。
可是她那位嫡姐庄媛哪里是她惹得起的人物儿,她哪里敢给嫡长兄与嫡姐挑拨离间?
殊不知她才来汀兰馆上学几天呢?
其他在座的各位已是早就习惯了庄岩来给韩宓添菜,也早就习惯与韩宓一起享用这个特权了。
庄婷便弯着眉眼笑了:“瞧瞧娆姐儿这话说的。”
“敢情你昨儿晚上用的不够肥的清蒸鱼,是大哥特地去厨房叫人给你挑了一条养瘦的?”
“他又特地吩咐了厨房,将肥鱼留到今儿中午做给宓姐儿吃?”
庄媛却是没有庄婷这么好脾气了,闻言便冷笑起来:“娆姐儿若想挑拨离间也分分场合!这里是汀兰馆,不是后宅!”
“先生和姑姑们教导的食不言寝不语,都是耳旁风不成!”
等她说罢这话也不再看庄娆一眼,便将自己干干净净的吃碟与韩宓对调了一个个儿:“我知道你最不爱鱼肚子,偏我却爱吃这个,这一块就便宜我了吧。”
韩宓的心底不禁酸酸的疼起来,疼的是庄家姐妹唯独这庄娆差劲些,旁人待她却都是极好的,她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似的,将这些情份都白白丢了。
就算丢了这些情份也还罢了,庄岩最终却因她落得个英年早逝还绝了嗣的下场,她这不是造孽么!
……这般等到下午放了学,韩宓坐上马车后还有些闷闷不乐,就连立刻就着手去查那孙氏都没了什么大兴趣。
她怪丁香,怪孙氏,怪苏樱,甚至怪自己的父亲,怪庄娆,其实怪不着啊!也恨不着啊!
但凡她自己个儿心思坚定些,也聪明些,哪里会被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左右!又怎么会将庄岩害成那样儿!
归根结底她最该怪的、最该恨的是自己才对!
她本就没了亲娘护持,有了后娘便又有了后爹,她不自己早些立起来,还指望别人手下留情?
不过等她再抬头时瞟到了身边的青芽,她便眯着眼笑了。
当年的她是过分懵懂又糊涂了些,她娘又向来娇惯她,这才被人将她玩弄于掌心尤不自知。
等她在金家经历了无数刀光剑影后方才彻底醒悟,虽然心思与手段也有了长进,再后悔却也晚了。
可是糊涂懵懂也不全是她的错啊。
就像当年的青芽颇有些没心没肺,却终归是忠心护主的,又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该被继母孙氏活活打死么?
韩宓便迅速从那种悲观自责里脱身而出,转头撩起了轿厢侧窗的帘子,轻轻敲了敲窗,又在庄岩打马贴近后就笑着与他商量起来。
“岩哥哥能不能叫我的马车多走几步路,从咸宜坊的砖塔胡同边绕一圈再回家?”
别看她这话说得轻松极了,说是多走几步路,其实韩家虽然住在阜财坊,与咸宜坊同在西城,要往咸宜坊去,过了阜财坊还有十来里地呢。
庄岩却是不问缘故便非常利落的答应了——哪怕宓妹妹的要求再无理,他也必然会为她赴汤蹈火,何况只是叫马车绕个路。
再说宓妹妹可是向来乖巧得很,她何时提过无理要求呢?她既是要往咸宜坊去,就必有要紧事儿。
只不过等马车真正将阜财坊都驶过了,又朝着咸宜坊驶去,庄岩突然就皱起了眉头,想起半个多月前,父亲与母亲说话时被他听见了那一耳朵。
“你那表姐夫韩云枫最近可真是奇怪得很,之前这一个正月里,我在咸宜坊附近竟遇上了他三次,他又一次比一次慌张。”
“你可曾听你何表姐说过,韩家在咸宜坊有什么亲戚或是近交么?”
他母亲当时便频频摇头:“我可没听秋娘表姐说起过,除了何家的亲戚之外,韩家在京城还有旁的亲戚和故交。”
说白了那韩家不过是山东登州一个普通乡绅,家中比寻常人家富庶些罢了。
要不是韩云枫中了举人便被何家老太爷瞧中了,他还想中进士当官儿,这官儿又升得这么快?
庄岩当时并不曾将父母这几句话放在心上,还以为那咸宜坊不过住着韩家表姨夫的同僚或是恩师,正月里走动得频繁些也没什么。
可现如今宓妹妹竟叫他陪她走一趟咸宜坊?
难道、难道那咸宜坊住着的竟是韩家表姨夫置下的外室不成?又被宓妹妹无意中发现了?
要不然她为何在回家的路上过家门而不入,远远的跑到十来里地之外,又不说到了后要去谁家拜访,而只是绕一圈?
要不然何家表姨夫在那咸宜坊遇上父亲几回,又为何一次比一次神情慌张,仿佛是怕被父亲看破了什么?
庄岩便越发不动声色,也不去追问韩宓。
等马车到了咸宜坊附近,他先是提前发话叫车夫将车停在个不起眼的位置,也不与韩宓商量,便打发自己身边两个小厮去坊里走一趟。
“莫叫人知晓你们是谁家的,这碎银子你们拿着,只要打听出顺天府韩推官是否总往这里来,走动的又是哪一家,我重重有赏。”

  ☆、第8章 臭肉

庄岩是刻意离着马车远些交代的这话,只因他认为要是他猜的没错,便更不能叫韩宓掺和进这等事情里来。
不过是韩家表姨夫置个外室的小事儿,哪里就要叫宓妹妹脏了手眼、脏了耳朵?一切都有他呢。
只是庄岩到底也没想到,关山与明月两个小厮去了没片刻就回转了,打听出来的消息却不是韩云枫在此置了外室这么简单。
“那一位虽是个寡妇,却不是个一般的寡妇,哪里会当个外室就知足了?”
“韩家老爷也便虽然来得殷勤些,却十次里头有七次都进不得大门,只能将一车又一车的礼物放在门口,再由那家的下人搬运进去。”
庄岩顿时冷了脸。
他就说么,这咸宜坊里虽然没住着什么高官,也多半不是平民百姓,韩家表姨夫怎么就敢这么大胆,竟将外室置在这里,全然不怕走露风声。
敢情这里竟住着那位顺天府苏同知的孀妇,那位平乐长公主的妯娌孙氏?
那就怪不得他的小厮说,这一位并不是当个外室就知足的人;这事儿也便越发的大了,就不是韩家表姨夫置个外室、随便抬手就处理得了的小事了。
庄岩也便不顾得那么多了——譬如孤男寡女的独自相处,还有那不想叫韩宓脏了手和耳朵的想法了。
他当时便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关山后,就跳上了韩宓的马车。
等马车驶离咸宜坊一段距离后,青芽也被他打发离开车厢、坐到了外头车辕上去,他这才沉声对韩宓道,这事儿可不简单。
“宓妹妹若是信我,就将事情交给我来处置吧,你别再插手了。”
韩宓虽是早就有所怀疑,怀疑孙氏早于她娘亲还未亡故时、便与她父亲勾搭上了,如今事情几近落实,再不是无根无据的猜测,她依然出奇的愤怒起来。
怪不得娘亲早产后,父亲也不曾多么悲痛与失落!
待得知娘亲可能好不起来了,甚至还会因此送了命,父亲的悲伤也像装的一样!
她的外祖父家是有些能耐不假,她外祖父既在江南做过知府,后来又回京任过吏部侍郎,大舅舅如今又是西川布政使,外祖母还与皇后母族是表亲,是皇后父亲的姨表妹。
可谁叫她外祖父已经做了古,二舅父出仕又晚,官职并不高,如今何家也就剩下她大舅父一枝独秀了,大舅父既有大舅母那一边的亲戚要帮扶,又远在西川鞭长莫及?
谁叫韩云枫做官的手脚又不够干净,就连庄岩也抓了他不少小辫子,这小辫子先是落进了孙氏的亡夫苏同知手里,等苏同知死了,又落进了孙氏的伯父、那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手里?
娘亲就是这样成为了父亲的弃子吧?她娘既没有孙氏背后的娘家那样势力都聚集在京城,更没有孙氏那般抓住了父亲的死穴……
却也正是想到了孙氏娘家的势力,想到了韩云枫的死穴,又由此想到娘亲当年的亡故越发蹊跷,韩宓便立刻压抑住了满心愤怒与憎恨,又立刻抬眼对庄岩摇了摇头。
她既然已经将潜在的威胁摸得差不多了,或许她只需在自家护好娘亲就够了,又何苦叫庄岩掺和到这种后宅争斗里来?
只要不叫娘亲轻易接触旁人送来的吃食,也别再被父亲蒙在鼓里,娘亲既不会早产,也不会彻底坏了身子,孙氏觊觎不到娘亲腾出来的韩家正室之位,又不想做外室,便只能另嫁他人!
当然她也不怕在后宅的各种手段阻止不了孙氏的觊觎,更不怕她父亲丧了良心与孙氏里应外合。
要知道庄岩上一世留给她的信里,可将孙氏与韩云枫的致命弱点全告诉她了……
虽然这几件事看似查出来的太晚,或是庄岩为了不叫她糟心、便一直刻意瞒着她,她还没来得及用一用,便回到了十二岁,可眼下看来倒好像是她的得天独厚了不是?
但凡她在后宅阻止不了这一对狗男女又对娘亲下手,她必要给他们雷霆一击,弄不死他们她就不叫韩宓!
那她又何必再叫庄岩为此劳心分神?
他虽然才十四岁,到底也是个男爷们儿家呢,哪有叫个男爷们儿替她打理自家后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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