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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 (我想吃肉)


申王要给唐、越找点麻烦,让他们不能因为婚姻的顺利,而顺利整合,给太子嘉找麻烦!申王计划双管齐下,其一,利用唐国内原依附于己的势力,其二,借兵,直接骚扰。自己手头的人马便不够用,要借兵。借的也不是外人,乃是找了戎王做债主。戎王也不客气,要他给质子。
【那我还活得什么滋味?!】女媤绝望了。困境之中,她反而生出一股勇气来了,走!必须得走!既然屠维答应过,只要她肯走,便肯收留,那就去投奔好了。此时,女媤早将先前发下的誓给忘了,哪怕记得,她也要为儿子违背一回。
一直以来,女媤虽然有各种“厉害”的评论,这个“厉害”却与女莹、卫希夷的“厉害”完全在不同的领域里。说她“厉害”的人,没一个以为她能办成什么大事。不过是个花瓶而已。偏偏这个花瓶,为母则强,因无人防备,反叫她带着儿子逃了出来。
申王心里,女媤是柔弱的,使性子耍脾气,也脱不了“小女子”的模子。与外面那个正在斗天斗地,谁都敢杀,谁的地方都敢占的,是截然不同的。没有了可以依附的人,女媤活不下去。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依附的人,是可以换的。
在女媤哭求带儿子再看一回龙首城,看一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的时候,申王心头一软,答应了。女媤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除了王宫,还有车正府上,车正在城外的田庄等等。女媤必不肯申王相伴,申王知她心中难过,特意命备下快马好车,供母子二人乘坐。
陈后归唐,申王的后宫里没了一个打头的人,各自为政,更方便了女媤逃亡的准备。她收拾了细软,携同儿子,先去车正府上不假,其次到了郊外,便不肯再回去了。假意留宿,却趁夜带着儿子……跑了!
数年之间,女媤的可靠心腹也不多,前番给屠维送信的车正府上的仆役是一个,外面庄园上的女仆是另一个,此二人,皆是许夫人生前留下来的。许夫人生前与女媤相伴数年,王子喜早亡,身后所遗之人、物,皆留给了女媤。许夫人之仆,心中对卫氏颇有好感,又思卫希夷还命人探寻许夫人,是念旧情的人,己等旧人投奔于她,较之慌乱逃亡,岂不更能过得好些?
一力撺掇女媤往虞国。
女媤得他二人之力,自己决心又坚定,昼夜不停,往虞国赶去。一个不曾自己主持过事务的年轻妇人,一个幼童,两个仆役,这不是一个高效的组合。亏得虞国归一,虽有水患,却比四分五裂的时候太平许多,他们才能一路颠簸赶到虞国。路上花费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幸尔谁也不曾想过她会逃走,猜测她要逃走,也只猜会往南逃,追索错了方向。
到得虞国,才知卫希夷并不在虞国内,而是新得了一片土地。女媤忆及虞公涅在天邑时的名声,不敢表露身份,打听到了卫希夷的所在,匆匆去寻她。岂料她走得慢,卫希夷办事却是雷厉风行,待她赶到,卫希夷已经被太叔玉护送往唐国成婚去了,唯留屠维、女杼等人,与卫应几个,在招待女方宾客。
女媤也不敢冒然相认,见有各色人等前来道贺,非止诸侯可贺,也伪称受水灾之人,前来道喜,混了进去。
结两姓之好,也是安抚人心的结盟,唐、越两国皆是大方,摆出流水席来。女媤等人接连观察数日,希图看出屠维是否可靠。然则……她委实不擅此道,看了三天,也看不出好歹来。却将两个仆役看得心焦,他们没有女媤的顾忌,他们是许夫人的旧人,许夫人是王子喜的母亲,有这层关系在,他们怕的什么呢?一日两日,只说:“小王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早些相认,早些让小王子安逸过活。”
女媤被说服了。自思也非空手而来,她的儿子,也是申王的儿子,若要伐申,大可不必担心诛灭申王之后为人诟病,她的儿子正可以申之名存在,臣服。况且,她还带来了借兵的消息,又知申王欲用唐国内鬼。这两条消息,也是很重要的。
屠维果然十分重视她带来的消息,将她们母子安顿好,便召人商议。却又绝口不提什么立她的儿子为申国之主的事情,只说:“事关重大,我且做不得主,公主少歇,我去与人商议商议。”
其时在此地吃喜酒的,还有一位人物——狼金。戎国之水灾不如中土严重,盖因原本乏水草,城池亦不多,反是旱灾更会令戎人头疼。她闲闲往来吃喜酒,被屠维请来请教。登时大怒:“什么?用兵?!想什么呢?”这不是要让她跟卫希夷对着干起来了吗?这怎么行?!
她不是没有与同门处在不同的立场上过,她为戎王封君,姜节是申王的臣子。然而,她在前面拼杀的时候,姜节是留在天邑的。卫希夷……一看就不是个会窝在一边算命的主儿!再者,借兵不划算呐!
中土这样子,洪水泛滥,抢都没得好抢的!申王又面临困难,能拿出多少粮帛来做酬谢?
才嘲笑申王老糊涂了,不想自家王也有了这种倾向。狼金酒也顾不得吃了,急急地道:“我回去相劝!这仗,不能打!”
屠维再三向她确认:“这消息,您看可靠吗?”
狼金想了一想,道:“我想不出申王此时,除了媾和之外,还有比给唐国找麻烦更好的办法啦。太子嘉在治水,他唯恐希夷与唐公联姻后,有事于太子嘉,便要先下手为强。”
屠维慎重地派人往唐国报讯,便有了婚礼上太叔玉被拦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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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存着事儿,还能装得像没事人一样,是一种本事。姜先这门本事很强,而卫希夷却根本不以为意,她的眼里,这些都不算是事儿。
“咱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太叔玉不赞成地道:“申王积数十年之威,胸有城府,手握重兵,岂可轻敌?”
卫希夷道:“没了质子,戎王要如何肯借兵?纵然肯,也要使者往来,谈一谈条件。此其一。”
太叔玉道:“二呢?”
“二?哥哥不是知道申王在唐有什么人可用了吗?”
容濯问道:“还有三吗?”
“三?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启程治水啦。”
姜先抚掌而赞:“夫人所言极是。”
称得上算无遗策了!
意外,偏偏就出现了。
太叔玉的顾虑居然成真,以申王之老辣,质子丢了,狼金归国与戎王争执,借兵之事不可行。申王深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之理,再次动用了埋在唐国的棋子。
此时距婚礼不过月余。宾客等借婚礼之机,与姜先、卫希夷会面,又有太叔玉作陪,偃槐压镇,看来十分可靠。虽无立时歃血之举,心已许之,更兼卫希夷又拿出将在虞地治水之方案,众人先前虽不懂,此时一看,也觉得比天邑屡次失败的工程更加可靠。只待看他们治水如何,便可与他们盟誓了。
宾客陆续离开,姜先与卫希夷也颁布了将离开唐都,治水、建新城的命令。
便在此时,数名唐国封臣,举起了反对的大旗——他们反对姜先离开,反对姜先携带唐都权贵去治水。顺手,将卫希夷也给挑剔了一回。
婚前无法反对,无法挑剔,门当户对,陈后都没有反对,别人哪有反对的余地呢?只能忍耐。单看这场婚礼,倒也让人一时忘了立场。等到机会,便将姜先“轻离社稷”一并算到了卫希夷这个蛮女的头上,号称他惑于妻子,轻离故土,还要抛离祭祀所在的旧都。
治水,是头等大事。然而……水位永远低于贵人的鞋底,反是离开扎根很久的旧都,再去新城。夜深人静之时,未免会有疑惑。被盛大热闹的婚礼所感染时,不会去想。一旦有人提及,怀疑的种子便开始生长。不特暗中投效申王的人反对,中立者、看好姜先者,也很担心。担心这是越人的阴谋,使唐公离开故土,便于被越人控制。
单单反对姜先,未必能够成事,若还有担心、有怀疑呢?
反对的声浪越来越大,以至于反叛。
所猜不中,卫希夷并不尴尬,依旧不慌不忙,还抚掌而笑:“机会来了!”
容濯虽支持她,却不愿见到唐国内战式微,有些怏怏地道:“这算什么机会呢?”
“攘外,必先安内!你们把毒瘤留了十几年,清了吗?我随老师学医,凡生脓疮,必要以火烧针,将之挑破,使毒气散出。否则,脓疮便会越长越大。先君之时,此等人不过逞口舌之利,逼迫先君郁郁而终。夫君之世,他们便敢举刀相向,脓疮,越来越大了。再不治,就要命!”
容濯稳稳神:“这……要如何打呢?”任续还在南方镇守,出将一途,容濯虽懂,却并不擅长。
卫希夷望向太叔玉,太叔玉颔首道:“我已列出了名字,反叛,没叛的,都在上面。唐公照名单抓人,宁可错抓,不可错放,一准没问题。希夷做事虽然痛快,此事还是要唐公亲自做为佳——你要立威的。”我妹子不缺立威的机会。
容濯等人却大为感动,心道,这亲家兄长真是太体贴了!
卫希夷笑道:“哎呀,那我可轻松了。只管收拾包袱,等夫君忙完了,一块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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