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臣子曾将主意打到了长公主身上,但仔细掂量掂量后认为长公主一介女子,又是被太后娇生惯养长大的,见识谋略不及容熙皮毛,若让她继承先帝大业,只怕没几年大周就给魏国东宋啃得连渣都不剩。诸位老臣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心尽心尽力辅佐新帝。
容熙表面上对他们敬重有加,实则早就动起逼他们告老还乡的念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冥顽不灵的老臣本就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才愿拥立他为帝,将来若朝中之事有变……难保他们不会对他弃如敝履,是以容熙广开科举,择优拜官。
那些老臣跟在先帝身后打拼,这点眼力不是没有的,鞠躬尽瘁为国事操劳,却被新帝疑心不轨,有的心灰意冷辞官回乡,有的则据理力争誓要从容熙那里讨要个说法。
一时间大周内忧外患愈演愈烈,老臣辞官退隐贤才缺乏,新官拜官入仕资历不足。魏国揪准时机在周魏边境之地发难,魏卒抢掠边境百姓的牛羊,凌虐民女,北疆哀鸿遍野,民愤高涨。而被魏国辖制的东宋忍无可忍,率大军压境攻打魏国。魏人狡猾冷血,魏军的首领乃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魏理,一眼识破东宋计谋,派出细作直捣大军深处,魏军里应外合配合夜幕夜袭东宋大营,东宋军队溃败而逃,领将率残部回京。
东宋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急不可耐,惊惧自己终有一日被魏国贼子篡位谋杀,于是决意要和大周联手,派遣使臣去往大周商榷联姻之举,最终商定将自己的独女嫁给容熙和亲。
东宋公主出嫁那日,红妆绵延十里不绝,声势浩大普天同庆,却在进入大周境地的前一刻被乔装打扮混入百姓中伺机而动的魏国死士掳走。
即便容熙对东宋再如何嗤之以鼻,对那素未谋面的东宋公主毫不关心,但在世人眼里,他就是那被夺妻了的冤大头。容熙的血统本就不尊贵,如今又被人强行按了这样的名头,一代君主怎能受如此闲言碎语的羞辱,他于朝堂之上大发雷霆,再也无法忍受魏国的挑衅。
为了挽回面子,容熙带着自己的胞弟远赴魏国,傅昀那时暂且还没有“南安侯”的封号,只是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傅昀在大周皇宫里时就日日跟在容熙身后耍嘴皮子,满腔热血只为上阵杀敌。
朝臣对容熙这位胞弟有所耳闻,傅昀幼年养在爹娘身边,长大了些才被容熙派人接回宫里。
初进宫的那日,少年素袍箭袖,剑眉星目,眉宇间英姿飒爽浩气端凝,他长身玉立候在宣安殿的汉白玉长阶下,凛然身影似曾相识,浑身气势甚至压了当年的容熙一头。
容熙不愿让他上沙场打仗最后负伤累累,就把他拘在宫里好吃好喝地哄着。可如今事出突然,魏国捷报响彻于耳畔,容熙被烦得焦头烂额,傅昀拍着胸脯笑嘻嘻地凑到容熙跟前要随他前往,容熙没什么法子只好应允,只是出行前逼着傅昀约法三章不得胡来。
长途跋涉至魏国后,英雄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傅昀早就将容熙的教诲抛到九霄云外,自己则一个猛子扎进了敌人内部。
寻仇过程通常极为艰辛,京都卫查了数日才查到魏国软禁东宋公主的民宅。民宅处于偏僻的郊外,四周林木幽深,鸟雀啁啾,守卫森严,别说是人,就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容熙思索如何破开防守闯进去,回头却见傅昀早就撒开丫子扑了过去,容熙尚未来得及阻止,他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手刀劈晕了个离他们最近的守卫。
深邃幽谧的灌木丛中,傅昀大咧咧扒了守卫的甲衣就往自己身上套,完全忽视一旁目瞪口呆的容熙和京都卫,他一边套衣服一边歪了嘴角满不在乎地笑道:“兄长且在此地好好等着阿昀,阿昀必然会将嫂嫂毫发无损地讨回来,替兄长扬眉吐气!”
容熙恍惚许久,回神正要阻止他却见他足下生风溜得没影了。从高阳艳艳的午时等到深夜,傅昀也不见从宅子里跑出来,容熙心惊肉跳就要遣京都卫冒死去寻。
京都卫整装待发之际,却见傅昀从一旁的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出来,浑身湿透仅着雪白中衣,水珠子从他头顶顺着发稍滴落下来,眉眼清俊如初,背上依稀还伏着一个人。
待傅昀走出浓重阴暗的树影,容熙才瞧见他背上的人。看身形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裹着厚厚甲衣和外衫,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傅昀肩上,安安静静趴在傅昀脊背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着了。
容熙正要盘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出来,却见傅昀伸出食指抵住唇,轻轻“嘘”了一声,睁大眼睛神秘兮兮道:“嫂嫂她睡着啦……”
原来是那位和亲的东宋公主,本以为东宋皇帝嫁过来的是他那二十多岁还未曾出嫁的胞妹,不想竟是个年幼的小姑娘,想来也定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远嫁他国,才换了个并非一母同胞的小妹妹。
容熙寻思,若是东宋日后心怀不轨,他还能揪住这个把柄同他东宋算一算旧账,如此看来也不虚此行了。
暗中回了大周后,魏帝得知自己抢来的东宋美人又被人掳走,笃定是大周所为,纠集大军而下,索性一举灭亡大周。
东宋皇帝不敢出声,生怕惹怒魏国引火烧身,只敢远远瞧着。
朝中没有屡战屡胜的大将,傅昀请缨迎敌。战事迫在眉睫,容熙死马当作活马医,由得傅昀去沙场历练,没成想傅昀是个打仗奇才,竟然生生拖住魏国主军一年之久。容熙得了这一年的喘息,在政事上就越发得心应手。
魏理自负腹中的行兵策略天下无敌,故技重施趁机夜袭大周军营,不料被傅昀逮了个正着,砍了主帅魏理的人头,捉了魏理家眷和副将参军数百人一齐斩杀威震魏军。
魏军北退休整,傅昀则乘胜追击,魏军溃败一蹶不振,魏帝迫于形式,不得不屈膝向大周俯首称臣。
容熙嫌弃东宋皇帝胆小如鼠,东宋公主又不是嫡出,身份低微不配为后,东宋皇帝理亏,但由容熙做主,容熙抬手就将东宋公主赏赐给了立大功的傅昀。
魏国臣服数年,却不是安生等死之辈,时有魏国皇室潜入大周皇宫刺杀容熙,神通广大的京都卫一一将其活捉,运到魏国皇宫当着魏帝的面凌迟处死,骇得魏帝当场昏厥。
魏帝死后,魏太子魏澜继位。据大周驻守魏国的大臣来报,魏澜平庸无能,处理政事意兴阑珊,兴致缺缺,只知嬉戏后宫,连魏帝的一星半点都不能及。
魏澜虽然昏聩,但魏国宗室里可都是血气方刚的王爷世子,狠心令自己不去在意那些被处以极刑的同宗,却在目睹主上沉溺在脂粉堆里碌碌无为之后,雪耻情绪就如同断弦了的筝,终是江水滔滔东逝一发不可收拾,由此致使潜入大周的魏国探子不减反增。
朝堂上近来令诸位朝臣头疼的就是此事。
姜复先一步跨出文官之列,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持朝笏开口:“臣以为,此事并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要说: 介绍一下魏国和大周的恩怨,后期会开魏国地图哒o(≧v≦)o
在下一边写一边觉得,南安侯少年时候莫名有点萌萌哒→_→
☆、第四十章
容熙闻言并不立即询问,沉着冷静的眸子掩在十二冕旒后,如同一头在暗中窥视猎物伺机出手的猛兽,目光灼然森冷,嘴角凝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笑,冷冷打量微低了身子故作高深的姜复。
容熙淡淡“哦”了一声,语气略有起伏却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覆手遮住龙椅上威风凛凛的金龙嘴角慢慢上扬,饶有兴趣俯身道:“爱卿何故出此言”
姜复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袍袖,并不急于作答,威严深目一一扫过宣安殿中的文武百官,视线堪堪顿在身形挺拔面容刚烈的薛怀上,旧年的状元郎一身绯色朝服,交衽窄袖长袍,袍上饰以云雁锦纹,面容虽算不上英俊风流可也是一表人才,伫立在茫茫官员中竟然异常显眼。
薛怀自做官以来,同他有不少摩擦,起初姜复见其出身寒门孤立无援,家底微薄,这样的读书人迂腐,向来不知融会贯通,吓他一吓也会顺从,心中便存了一分要提携他的心思。
姜复将艳枝并几个舞姬送到薛怀府上,他推脱不开这才勉强收下,姜复自认为看透了世间男子的花花肠子,只当薛怀是抹不开面子。可事后打探一番才得知薛怀同正妻如胶似漆,送过去的那邪教姬妾都未曾正眼瞧过她们,真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送过去的东西要么弃之不碰,要么原封不动地送回,姜复见薛怀丝毫不为利益所动,意欲更近一步。
姜复年轻时竭尽所能诱惑得长公主非他不嫁,自然也不是什么肚里能撑船的贤德之臣。软的手段一一施展了也未见薛怀有一丝松动犹豫,他见薛怀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直接来硬的。
姜复私下命令几个身手不凡的属下劫了薛怀那未足三岁的女儿,以此要挟薛怀。也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岔子,绑住薛怀幼女的小宅子忽然闯进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姜复的手下和那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互相缠斗起来,小宅子里顿时一片狼藉,好不容易将那群人赶走,姜复才发觉抓来的小女娃娃早已挣脱开绳子逃了出去。几日后京中才有暗卫禀报薛家小姐已经被好心的路人送回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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