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接触,虽不能说了解安子翩,却也清楚他的脾性,无故对她好,她不是受宠若惊,而是胆战心惊。
她注定不能堵上整个杨府,只为她偶尔的悸动买单。
见她难得摊牌,他笑得更惬意,望着她的脸,直接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
凉风吹过,夹带着片片雪花,飘落在发丝,隐没于发髻间。
似乎没料到是听到这样的回答,云瑶蓦地抬头,正对上安子翩的眼神,对视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若她没记错,她和安子翩见面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他对她的热情,从他入住杨府便开始了。若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柳府的屋顶,那么在杨府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这便喜欢上她?
☆、告白
似乎是她眼底的不信太过明显,安子翩露出受伤的表情:“好不容易诚实一回,还没人信。”
云瑶将眼神收回,神色渐渐平静,“救命之恩,云瑶没齿难忘。赐药之情,云瑶亦无以回报。日后只要四皇子有难,需要云瑶,定全力相助。”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好笑,堂堂一个四皇子,不说是否会有难处,就算有也不会求助于一个四品官员之女。
可安子翩没有觉得好笑,相反的,他看她的眼神更加深沉,良久突然开口道:“不必。”
她心头微微一怔,抬眼间,他已经又扬起了素日的笑道:“药的主人不是我,无需回报。若不是跟我在一起,你也不会遇刺,所以不用记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她也不再坚持,转身便要同他下山去,且在转头的刹那,被安子翩拉住了手腕。
她诧异看向他,就见他的眼底异常认真,笑着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回应回应,方才我说的话。”
她敛眉,“四皇子莫再拿云瑶玩笑……”
“我没有玩笑。”安子翩收住笑,直直看着她:“我并非以貌取人之徒,你也非浅显寡闻之辈,你该清楚我没有拿你耍闹的意思。”
“可我们才见面几次。”她脱口说罢,见安子翩依旧面色正经,目光认真。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血液的味道,很不好闻,却提醒她方才惊心动魄的事真实发生。
没有安子翩,她必死无疑。虽然事由他起,他却没有责任以身犯险救她。
想了想,她干脆开门见山道:“云瑶虽然不懂四皇子到底要做什么,也全然无心越礼多嘴,只是若四皇子要打听什么,还是少亲自犯险为好,梁上君子,非常人能行之。”
安子翩无怒反笑,他打量着她,笑容更深,眼睛半眯道:“你知道那夜的人是我?”
诚然,云瑶清楚她和安子翩第一次见面是在柳府,但也不过是那一次,就叫他对她上心,到底牵强。
她是个喜欢细水长流的人,爱情长跑对她而言是金玉良缘,轰轰烈烈的爱情不适合她。
念及此,云瑶也是在心头嘲笑自己。都说不在乎爱情,可真到面前了,她竟有学着挑三拣四,她这般的人,心染仇恨,手沾计谋,就算安子翩是凡夫俗子,自己也是配不上的。
见她没说话,他也索性直白开口:“我知你心中所想,就算柳府相见,我见过你真实的心思和做法,可之后杨府再见,你我未曾深交,我这样开口告白,显得甚为纨绔子弟。可其实……”他略微低头,逼近她的脸,同她正视,“我们在杨府相见时,还见过两次。”
她不由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平复下来,目光流转,脑海中飞快想着一些零碎的画面,那些她一直想不通、觉得理应不该的事……
一个答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朱唇微张,有些不确定道:“雅墨斋?你是雅墨斋的老板?”
曾经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她一踏进雅墨斋到离去,总有道视线一直看着她,事后她回想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柳府,那个黑衣男子视线胶在她身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如果说安子翩是那晚夜探的人,那他也就是……
安子翩并没有露出身份被拆穿而慌乱狡辩的神态,反而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爽朗:“当真是我看中的人,聪慧!”
这是他第一次毫不吝啬地直面夸奖她,却让云瑶高兴不起来。
这么算,她不仅欠了他两次恩情。
念及此,她也就恍悟为何他能弄到比那只凤箫更好的“瑶凤”了。
“那还有一次……”云瑶柳眉深蹙,看着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戒备之色,“是宋府举行的赋诗大会。”
这一次,这一句,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地陈述。
她就觉得奇怪,为何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原以为是她多虑,后来次数频频,叫她不得不关联到那夜柳府遇到的黑衣人。
原来从始至终,是她被蒙在鼓里。
安子翩也不否认,挺直了腰杆道:“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
她不得不承认,证实了这些揣测,她确实震惊了。一直认为她掩藏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在他眼前,她变得毫无保留。
可他们永远不是一路人。
云瑶淡漠了神色,语气疏远:“既然四皇子都清楚,想必也知道,我这样的女子工于心计,谋划良多,和我多有交集,于四皇子而言绝非善缘。”
这下轮到安子翩静默了,他定定站在那里,冷冽的风又吹了起来,天上又下起了雪,落在二人眼前,化在了地上。
“下雪了,云瑶陪四皇子下山吧。”说着,也没去看安子翩的神态,缓步往山下走去。
安子翩的药确实灵,就这一会儿功夫,她的脚已经好多了,只是二人没有先前上山那般心境,二人皆沉默寡言,一前一后走下山。
不远处的马车前,妙菡战战兢兢地看着暮楚,撇到云瑶的身影时,激动地朝她踮了踮脚:“小姐!”
云瑶如释重负,正要加快脚步走过去,就被身后的安子翩一把拉住,轻声道:“走太快会牵到痛处。”
她原以为已经和他说清楚,他便不再理会自己,可回头见到他对她噙着笑,心跳莫名又加快了些,那种本来死寂的心绪又稍微舒坦了起来,她怎么会这样……
为了防止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忙要将手抽出来,可怎么也拗不过安子翩的气力,正要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远离他,却被他先发制人:“我是病患,你走那么快,谁扶我?”
云瑶忍不住要瞪他一眼,这山都下来了,如今不过平坦的几步路,反倒走不了?他是病患,难道她不是?
可见他面露可怜之色,明知他卖乖,可她终究无法冷漠抽手,只得无奈叹息了声,退后一步,要将他搀扶住,却突然腰身一紧,反被安子翩抱了起来。
这一下,不说云瑶吃惊,就是不远处的暮楚和妙菡看了,都合不拢嘴。
“你干嘛!快放我下来……”云瑶抵制着他的胸膛,有些急了。
“我说过,下山后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你扶我,不就露馅了?”安子翩说的头头是道,显得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他忽然挑眉道:“难道是担心我牵动伤势?”
云瑶被安子翩抱在话里,他的气味环绕鼻翼,那种周身都是龙涎香气味的感觉,叫她不由面色泛红,她忍住心中的不快,拧眉道:“那四皇子大可以直接走过去,没人会发现,何苦多此一举。”
安子翩不以为然,撅嘴道:“这么浓的药味,你当他们闻不出?”
云瑶不想再与他争辩,只盼着快点到马车。
妙菡睁大了眼,亲眼看到安子翩将云瑶抱入马车里,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高挺俊朗的侧颜,只觉得和自家小姐天作之合。
“你家小姐脚崴了,回府后好生休养,改日我再亲自登门看望。”
妙菡见安子翩同自己说话,忍不住红透了脸,却在听清话后一脸吃惊,行过礼后就忙上了马车。
安子翩又盯了会云瑶的马车,这才同暮楚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车轱辘轧过雪地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山谷之中。
妙菡一进马车,嘴就喋喋不休起来,嘘寒问暖了好久,最后又不放心地掀开帘子,叫了个仆人去传话,请傅澜早些回府。
云瑶心情有些乱,似乎只要关于安子翩的事,总会不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上一世从未接触的人,这一世频频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扰乱她的计划。
最让她烦心的是,自己竟然开始有一丝丝期盼和他的见面。明明早就应该断绝关系的,却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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