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 (九月墨雨)

　　这话别说一直为此付出多年的赵大妮心里过不过，就是在场的别人也都听不过去。一直没说话的妇人上前拉住赵老太太：“行啦，别说那些气话。你还不哄哄你闺女。她都这么大了你也不放出去，还要埋怨她，这不是要让她去死么。”
　　“娘，你别说了。大姐说的没错，本来就是我欠了她的。”赵大宝终于缓了过来，接受了这个现实。
　　赵老太太脸色难看，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女儿说这样的话。
　　“姐，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到底是迂腐的书生，赵大宝至今没找到矛盾的根源。赵老太太听见儿子的话，那股子执拗又上来了。
　　“打你做什么？钱是我花的，也是我不让你嫁人的。咋滴？我是你亲娘，我还不能管你了！走，赶紧回家！”赵老太太恼羞成怒，面目可憎的拉着女儿就要走。
　　赵大妮甩开母亲的手，连退两步。赵老太太见状作势要打：“小兔崽子，你这是要疯啊！”
　　“我没疯！是你们疯了，你们想钱想疯了。”赵大妮指着弟弟赵大宝：“你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了什么？不就是要考取功名入仕为官么？现在呢？整天跟一群短工、莽汉在一起。你的同窗那些不如你的在努力，那些比你家境好的比你更有资质的还比你努力。你准备一辈子当个鸡头么？”
　　赵大宝沉默不语，一直看热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孙福贵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大姐啊，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些不识字的还不能活了么？英雄不论出身好吧，咱们一样可以扬名立万！”
　　赵大妮瞪眼：“你们不是说要天下平等么？大家都一样，都不拔尖怎么扬名怎么立万？”
　　“别人家过得红红火火，可咱们家呢？自打你迷上这个，败光了家里的钱不说。还拉着我跟娘整天走街串巷，我问你咱们花什么？”
　　孙福贵忍不住道：“教里面给你们的还少么？白吃白穿的还不够啊！”
　　赵大妮幽幽的说道：“娘这把年纪靠着你能白吃白喝，都是因为你能挣。可有一天你不能挣了，咱们一家三口怎么办？不能动弹了，谁来管？”
　　孙福贵想说当然是神女教，可忽然想起来神女教似乎没有不干活吃白饭的。因为一直都没有七老八十的人走进来，没有白吃的馒头更没有不出力气就挣钱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退出

　　第二百二十四章
　　原本是为了劝说程婉瑜，本以为可以从气节入手哄她加入神女教为目的。却没想到最终演变成了赵家母子三人的一场闹剧，且越演越烈越来越偏离正轨。
　　稀里糊涂的从程婉瑜家里头走出去，孙福贵两口子无语的看着前头一边走一边吵闹不休的母子三人。
　　“真是晦气！”忍不住骂道，心里却想着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吧。
　　而他身边的女人却是两眼出神，喃喃低语：“好富贵的人家！”人家的院子里的铺的都是地砖，比自家屋里头都干净。
　　人家屋里头地砖打磨的都能照人影，可自己家一进屋就是一片土。
　　人家的堂厅里面，成套的家具一流的椅子摆着。自己家只有一个柳树做的炕柜跟一张用了多年的炕桌。
　　人家家里头喝茶都用成套的茶杯茶壶，上好的瓷器透亮的她都不敢拿。他们家用的是自己土坯烧的碗，喝的也是茶渣子。
　　人家家里头连丫鬟都穿棉布横纹柳叶缠枝的衣服，绣花鞋上一丁点灰都没有。更不用说石夫人自己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那手腕上一指粗的红宝石手钏。
　　再瞅瞅自己，今天来贵人家里做客。特意穿了一件平时舍不得的最好的衣服，那还是她出嫁那天的裙子改的。
　　“你干什么呢？还不走？”孙福贵发现妻子没跟上，回头一看发现她正撩起裙子盯着脚丫子看。
　　“看看我的鞋，还是前年做的呢！”为了耐脏结实，她用的是麻料染得黑色。现在一看，简直就是丑的不能再丑。
　　“人家的日子过得真好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我！”听见妻子的嘟囔，孙福贵不以为意：“过两年就好了，到时候大家都把钱拿出来分了。好东西坏东西都放在一起，多好啊！”
　　“拉倒吧！别说贵人不愿意，就算是收上去了也未必能轮到咱们！”柳叶撇撇嘴，心里还在程婉瑜的身上。
　　孙福贵开口要争辩，被柳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你说让我信你一次。可你看看你都做了啥？这都是啥事儿？”
　　柳叶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吴三捐的东西。我亲眼看着呢。那一箱箱的好料子，最后倒谁的手里了？我可一件好衣服也没轮上，你看看我这身上的破玩意！”
　　孙福贵嘟囔道：“好料子都在圣库里存着呢。大家不都没穿么？”
　　柳叶冷哼：“你消停些吧，也就你这个傻子能信这蠢话。”看着前头低着头的赵大宝，柳叶抱着胳膊冷笑：“书呆子！我要是养了这么一个废物，当年生他的时候就应该丢进尿桶里淹死！”
　　赵大妮与母亲弟弟回到了家。三个人安静的坐了下来。
　　赵大宝率先开口道：“娘，大姐真的瞒了五岁？”
　　赵老太为难的看了一眼儿子：“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当初我想着。若是你出息了你姐姐也能找个好人家。何苦嫁给那些落魄户，她在咱家已经够辛苦的了！”
　　谁能想到赵大宝自己不读书了，加入了什么神女教。整天无所事事，就想着让别人加入然后鸡生蛋蛋生鸡一样的铺盖到整个城市。
　　“可就算是我入仕为官。姐姐嫁了好人家了。可她年纪大了，生不出来儿子那怎么办？”赵大妮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弟弟，心里微微感动。
　　谁知赵老太太不为所动。撇嘴道：“那些个死了男人改嫁的，不也都是三十来岁又生了胖小子？你们没成亲不知道。女人啊只要不是到了我这个岁数，都能生！”
　　早知道母亲更疼爱弟弟，可赵大妮还是被她娘的敷衍伤了心。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外人都能猜透她心里的苦。为什么她娘就不能体恤她呢？
　　“娘，你这不对！”赵大宝皱眉，他一时之间对姐姐倍感愧疚。
　　“姐姐年纪大了，条件好的人家就算是愿意娶她恐怕也都是填房了。填房的日子好过么？前头有几个孩子的，又比姐姐的孩子大。将来老的死了，就算有我在，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咱们怎么掺和这么多？”还是他看得明白，赵老太心里蒙了油。即便清楚也不愿意承认，承认自己耽误了女儿的前程。
　　“那你是怪我了？”赵老太太眼见一个一个的都来怨她，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窜。
　　“我是为了谁啊？你以为我心疼她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吃这么多苦！”说完赵老太还哭咧咧的喊道：“你还去那个劳什子的神女教，整个人都学坏了。娘年纪大了，可看不见你说的什么繁华了。”
　　说完她一手搭在儿子的膝盖上，哀求道：“好儿子，听娘的话。赶紧从那里退出来，好好地读书吧。娘还能跟着你享几年轻福！”
　　“恩！”赵大宝眼神落寂，痛快地答应了。赵老太太一听，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站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高兴地说道：“真是娘的好孩子，刚才在石家受委屈了吧？娘给你烙糖饼去，好好地给你补一补！”
　　赵大宝看着逃似得离开的母亲，知道她这是借口不愿面对姐姐。
　　“姐，你真的想要嫁人么？”赵大宝抬起头，看着赵大妮。
　　“是啊，我是真的累了。早晚都得嫁人，我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娘不乐意啊！”赵大妮叹气：“我不是想要那点钱，我的就是娘的。她给你花我心里也乐意，我不怨你们。”
　　“可是，现在成亲，恐怕不能找到一个好人家！”赵大宝担心姐姐嫁过去，会吃苦。
　　赵大妮凄笑：“我又不是那等娇贵的人儿，就算找个猎户也行啊。粗茶淡饭一辈子，我也知足了。总好过这样飘着，也不是个办法！”
　　话一出口，赵大宝心里就有数了。他这些年，亏欠姐姐的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二十岁的女人不大好嫁人，可要想找一个也不是难事儿。
　　谁能想到，母亲会因为私心将姐姐拖到了二十五岁。甚至到了现在，还不情愿她嫁出去。哪怕招婿上门，都不乐意！(未完待续)
　　ps：还有两更，九月晚些给你们。。。。。在外面，热成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家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听说丁香胡同的赵大妮要出嫁了，大家伙都要去看热闹呢！”小翠从外面回来，弹弹身上的薄雪。
　　董嬷嬷瞧这外面的天，皱着眉头道：“怎么挑这个时候？天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找了一个什么人家！”
　　小红抱着一个汤婆子递给小翠，笑着说道：“多亏了小姐，要不然啊兴许她还嫁不出去呢！”
　　小翠连连点头：“嗯嗯，还是小姐厉害。赵大宝现在开始读书了，三花胡同里的人都在夸小姐是个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