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 (九月墨雨)

　　程婉瑜歪着头手上的活儿并没有放下，一边折着女儿的旧衣服一边笑道：“无非就是东加长西家短，还能有什么事儿？”
　　小翠点头：“是呀，小姐。可这个人您肯定猜不到！”
　　程婉瑜心里忽悠想到了铁拐李的媳妇儿，抬头问道：“你去铁匠铺看热闹了？”
　　小翠惊呼：“天哪，小姐你怎么知道？”
　　程婉瑜放下手里的衣服，皱着眉头盯着小翠的脸：“铁拐李当街打媳妇儿了？”
　　小翠更加惊讶了，两只眼睛放了光。带着佩服的神色：“小姐，你太厉害了。就跟你亲眼看见了一样。街上好多人都瞧见了呢。”
　　程婉瑜越听心下越沉重，她低下眼看见小翠手里的东西。一个纸包里面装着糖炒栗子，街口张记炒货铺的招牌。看着她手指上的痕迹，也知道小翠是一边吃着糖炒栗子一边走回来的。
　　在听她说铁拐李在家里打人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微微发怒。声音颇为严厉的问道：“你在她们家门口看了一会儿？”
　　小翠以为程婉瑜想要听袭击，眉开眼笑的将自己所看见的说了出来：“小姐，我给你讲讲哈！按个瘸子啊今天就跟疯狗一样。我去的时候已经打过一场了。围观的人好多呢。都说按个瘸子不是个东西。当时他媳妇儿就坐在门槛上哭，那个瘸子靠在门口铁炉旁边的歇气儿。”
　　程婉瑜脸上的笑容尽褪，走到床边看着小翠眉飞色舞的说着：“然后那个瘸子不一会儿自己就歇好了。起来一把抓起他媳妇儿的头发。一把抡到了地上，大拳头有我小半个脸那么大。咣咣咣的砸在她身上，疼得他媳妇儿嗷嗷直哭。嘴巴里还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小翠捏着嗓子拿腔拿调：“然后那个瘸子又朝着她的肚子踹了好几脚。这个时候有人看不过去了。就上前拉扯了几下。然后就别打了，我就回来了！”
　　程婉瑜心里酸酸的。她知道被丈夫殴打的滋味。虽然上辈子崔西敏恨到极致才会扇了自己一巴掌，可那一巴掌自己虽然觉得挺痛快的。可也有一种心碎的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而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平日里照顾着自己的男人。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值当挨一顿揍啊。
　　“你就干看着人家挨打？也没说上前劝一劝？”程婉瑜抬起头冲着小翠吼道。小翠被她家小姐忽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傻乎乎的回道：“为什么要劝啊？我又不是他们家亲戚也不是长辈。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啊？”
　　程婉瑜觉得奇怪，被气得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两口子能有多大的误会？再说了，你就那么的冷漠吗？”
　　小翠被骂的有些迷糊。低下头不吭声。可那脸上却写着不服气，程婉瑜呵斥道：“你有什么不服气的？来，你跟我说说！”
　　小翠委委屈屈的抬起头：“小时候厨房里的大人们也会打架啊，我娘他们也没有去拉架。两口子干仗外人不好掺和，搞不好人家俩一来劲儿把你这个拉架的给揍一顿啊。再说了，男人打女人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谁家的媳妇儿不挨打啊！”
　　程婉瑜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种话居然能从小翠的嘴巴里说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什么叫谁家的媳妇儿不挨打啊。这简直就是放屁！
　　“我们家的媳妇儿就挨打啊！我就没见过我哪个嫂子被我哥打了！”程婉瑜不服气的嘟囔，脑子里一个劲儿的想着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小翠噘着嘴：“那倒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大多数两口子吵架都是为了钱。这个为了借给你们家两个钱，那个是为了她们家没出力。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要是动手打老婆也得看看娘家干不干！”
　　见到程婉瑜没吭声，小翠忍不住开口吐槽：“姑爷他敢打你么？他若动手了，小姐您会饶了他吗？我们这些陪嫁会干看着吗？当初咱们姐妹几个过来，不就是因为老太爷跟老太太怕您吃亏么。就看着东凉河程家这块招牌，姑爷他也不敢啊。可旁人呢？就说咱们家几位夫人吧。大夫人跟六夫人就不一样，若是六夫人挨打了她娘家会说什么不？”
　　程婉瑜抬眼看着小翠，一个没注意没想到小翠也长大了。也能有一天跟自己说起了道理来，还把女人挨打的原因说的明明白白的。
　　小翠一脸的不在意：“小姐，这瘸子打老婆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就算是去管一管，那又有什么用？这会儿人家看您的面子消停了，能保证以后都不打了？他那个婆娘在第一回挨打的时候就没有镇住，又不敢跟娘家说，娘家也没人出头，她也不敢离开。就这么任命呗，难道她还能不要那个家啦？”
　　程婉瑜心烦意乱，虽说小翠说的有道理可一点都不爱听。摆摆手凶巴巴的骂道：“行啦，闭嘴吧！滚出去！”
　　小翠紧抿着嘴巴，讪讪的走了出去。跨出厢房的门槛，见到董嬷嬷瞪着眼睛伸着手指隔空点了点她。
　　而里面程婉瑜则是躺在床上，想着如何能够帮一帮那个可怜的女人。(未完待续)
　　ps：明天四更走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出路

　　第一百九十八章
　　程婉瑜终于有一天见到了传说中的被家暴的女人，她一瘸一拐的拎着一个泔水桶从后门走出来。眼角还有淤青，手臂不甚自在可见身上的伤有多疼。
　　她将泔水倒进了收垃圾大娘的木桶里，抬起头看见了程婉瑜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笑着用手擦了擦身上的围裙，完全没有一丝尴尬真诚的跟程婉瑜打招呼。
　　程婉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今天天气不错，若是家里不忙到我那里喝杯茶？”
　　人活了一把年纪，自然能看出来程婉瑜的来意。羞怯的点点头露出嘴角一个浅显的酒窝：“那您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不大一会儿她洗了脸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来不及洗头发就在头顶上包了一个帕子。程婉瑜笑着拉着左右两个小女儿，温柔的说道：“来，我们请姨娘回家吃甜糕好不好？”
　　两个小丫头欢快得点头，瘸子媳妇儿一脸稀罕的看着两个孩子的衣服。两个孩子虽然衣服颜色穿的一样，可样子却是大不同。
　　晨晨上身穿着一个嫩粉色的春衫，下面着一条湖绿色的裙子。头上两个双髻扎着同样湖绿色的头绳，明眸皓齿分外可爱。而另一边她那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同样穿着一身这样的颜色的衣服。不同的是，曦儿身穿一件过膝的嫩粉色比甲，里面穿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裙。头上依旧绑着两个嫩粉色的头绳，唇红齿白颇为伶俐。
　　通常双生子都会穿的一模一样，像是一对小玉人一样粉雕玉琢。程婉瑜给两个女儿的打扮，又将二人简单的区分开更觉得眼前一亮。
　　“大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程婉瑜见她有心亲近女儿。却又有些胆怯不敢伸手。笑着将曦儿的手递给她，笑着聊起了家常。
　　“阿眉？这个名字很好听!”程婉瑜侧着头对阿眉说道，心里想着兴许当年阿眉出生的时候枝头上正站着一只画眉？
　　正在程婉瑜自己无限瞎想的时候，阿眉自嘲一笑：“好听不好叫啊！阿眉，阿眉，什么都没有！”
　　程婉瑜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阿眉见她面露尴尬耸耸肩无所谓道：“您不必听我胡言乱语。我整天这样乱说话。你可别吃心！”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程婉瑜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二人闲扯着家常进了自家所在的巷子里，迎面碰上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高大嫂。
　　她见到阿眉不由的愣了一下，笑着打招呼：“你今天怎么没事儿过来串门子啊？”
　　阿眉笑了笑：“总是要歇歇的！”
　　程婉瑜领着阿眉在家里面刚坐下。小红的茶都没来得及上。前院大门被敲的叮当响，阿眉紧张的看着程婉瑜后者给她一个会心一笑：“没事儿，有可能是我们家的邻居过来了！”
　　阿眉一看果不其然，刚才照过面的高大嫂领着有点眼熟的两个妇人走了进来。
　　陈秉义家的一如从前唯唯诺诺的走在最后面。谢志安家的倒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笑呵呵的走在最前面，看见程婉瑜高声打招呼:“听说你家来客了？咱们几个没事儿也来瞧一瞧！”
　　阿眉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耍猴人手里的那个猴。到了程婉瑜这里竟然成了观赏得了，程婉瑜能猜得出来这几个人来的意图。以为自己会跟阿眉商量一下旁的出路，过来的话起码能够分一碗羹吃。
　　高大嫂嘴上没个把门的，看见阿眉头上绑着个手帕惊讶的问到：“你脑袋咋啦？让你爷们打坏了？”
　　阿眉尴尬的摇摇头：“没有。就是绑着头发的！”
　　见到阿眉面露尴尬，程婉瑜给高大嫂使了个眼色。高大嫂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儿！咱们都挺熟的，这三花胡同家家如此。”
　　说着对阿眉道：“你也甭惯着他。他打你你也打他。也不能让他舒坦了！”
　　说完又自圆其说道：“我们家老高也跟我懂了几次手！”话题一开，别说程婉瑜自己惊讶就是阿眉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