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 (九月墨雨)

二夫人闻言脸上红白交加，李氏这是在说自己的孙子。去年因为闯了一场大祸，让家里头赔了不少钱。对此自己没少在吴氏面前吃刮落，现在李氏又旧事重提分明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李氏猛然地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迸发着怒意：“你们回去尽管去打听，要么就问问老三他那小小的墨斋怎么就跟官府军营联系上了。”

“在么就问问老六家的，老六都跟她交代过什么？”

“还有老八家的，你嫁进来的晚一些。可也好几年了，你们家那个疯疯癫癫每天看不见人影。你做事之前有没有跟老八通过气，他跟姑爷关系那么好。知道你跟着来闹腾，回去能放过你吗？”

三夫人与八夫人被点了名字，心中慌乱不堪。别人还好说，程幼之与石峻跟程婉瑜的关系那是有目共睹的。

今天八夫人也跟着几个妯娌一起过来‘讨说法’实在是有些可笑。她是没想到程幼之会当场给程婉瑜的两个孩子一对招财童子，这会儿被大夫人给点名心里已经转了好几圈。

二夫人见几个妯娌瞬间便被李氏给说服了，心下大乱尖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他们家知道又能怎么样？小姑给了几间铺子而已，就能因此跟娘家伸手要更多的东西啦？做人可不能太贪啦！”

“够啦！”吴氏在一旁听了这么久，已经明白此时几个儿媳妇争吵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在一个小小的田产上而已。

她们几个闹得事情，不过就是想要分家。却偏偏要赖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说些言不由衷的屁话。

吴氏心里隐隐作痛，虽然她这个做娘的向来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让她揪心的决定。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儿媳妇儿就敢说出来的。

她看着二夫人周氏，意有所指的哼道：“老太爷常说的一句话，我今天也送给你们。‘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的，你连抢都没有资格！’”

二夫人听明白瞬间脸色变得雪白，她抬头迎上吴氏土灰的眼。看见她嘴唇吐出一个字：“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应对危难

　　程婉瑜得到消息的时候，平静的问了一句：“二嫂？”
　　董嬷嬷阴着脸点点头，程婉瑜叹口气道：“若是她们两口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事儿原也是老爷子做的有些过了，我本就是外嫁女。他大动干戈的送了这些东西，明面上是让青山寨上下都高看我一眼。可他也没能想到，家里面这么多儿媳妇儿呢！”
　　前头有了这么个糟心事儿，想瞒着程大财主也瞒不住。老爷子果真发了一顿脾气，臭骂了几个儿子不说还连带着踢了几个孙子。
　　程婉瑜连忙过来劝和可她越说几个兄长越发的不高兴。无奈之下，她给小红使了个眼色，连哄带骗的将他请到自己的院子里。
　　看着正在小床上蹬腿玩的起劲儿的小姐俩，程老爷子的气算是消了一半。程婉瑜见形势大好，又开始替几个哥哥说话。
　　“若是从前没嫁人的时候，我也不懂这些更不会劝您。今天这事儿，到让我想起了在崔家那个时候。”程婉瑜刚一起头，程大财主眼睛就瞪了过来：“想什么那？”
　　程婉瑜笑着上前谄媚的递过一杯茶：“您老想多了，我不是说我现在想着崔家。而是说想起了那时在崔家发生的事儿！”
　　程老爷子皱眉：“什么事儿？”
　　程婉瑜笑道：“崔家有三个儿子，平婆的为人爹爹也知道最为公允。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希望三个儿子都能出息。当然为人父母者都希望兄弟几个能够团结一致，上上下下拧成一股绳攥成一把劲儿。”
　　见到程老爷子垂下眼没阻拦心里明白，老爷子这是听进去了。她又道：“可是您瞧着，一只手五根指头。有长有短。您到想着长的帮着短的，可这短的难道靠着别人帮一辈子？”
　　程婉瑜见老爷子眼带疑惑，声音越发的轻柔起来：“有道是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您老这么多年，不都是靠自己过来的吗？您总说一辈子吃多少喝多少都有定数。难道您相信女儿就没那个好命可以过得更好吗？”
　　绕老绕去，程老爷子还以为闺女说要劝自己分家呢。刚才心里还揪揪的直疼，这会儿不仅不疼了反而觉得心里头暖呵呵的。
　　程婉瑜又道：“爹娘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了，你们给我我又不会少一大块肉。只是女儿现在手里的钱很多了，不用再担心我了。若是您老真的记挂我，那就这两年搬到城里面去。朝夕相处，岂不是更好！”
　　程老爷子皱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女娃子。脑袋瓜得很。爹爹是怕以后石家的老不死的欺负你啊！”
　　程婉瑜抿嘴一笑：“我是您老的闺女，若真是个废物还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
　　见父亲还有些犹豫，程婉瑜就将石峻走之前交代给她的东西全数告诉父亲。
　　“石峻将他库房里的钥匙尽数给了我，佟夫人的陪嫁庄子跟铺子那些帐册我想要看只要吩咐了人取过来便是。不仅是他账上的银子，我可以随意花就是他的小金库我也能动。两口子在一块过日子，要是在钱上面生分了那真的就过不到一块去了！”程婉瑜的话，让程大财主放了心。
　　见父亲心里舒服了一些，便又开口劝他不要开仓放粮。自己的两个女儿，真的禁不住这么大的福气。
　　对此程大财主摆摆手：“那不行，我都放出话去了。再说今年佃户颗粒无收。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以谁的名义放粮不重要，左右都要花这笔钱！”
　　程婉瑜多说无益，只能想着慢慢的将这笔钱找个机会还给父母。作为女儿她得到的太多了。别说她上面有八个嫂子不乐意。就是她看着长房的程诺，心里也觉得不落忍。
　　如程大财主所说，他开了一个粮仓以给外孙女百日宴祈福为名。受灾的佃户以及东凉河大部分百姓都得了他的好处。除了恭喜他有一对双生外孙女之外，依然敬佩他是一条汉子。
　　程婉瑜呆在娘家实在是不自在，除了大嫂李氏与她和颜悦色说两句话。其余的几个嫂子早就没了往日的热情，听说因为那日她们起得那一场乱子。回去之后都被各自的男人数落了一顿，其他的人倒也好。
　　与程婉瑜夫妇关系要好的程幼之，大为光火。两口子关起门来吵翻了天，如今还在分房而睡。
　　她在家里面呆着不自在。便求了父母要回城里面。吴氏也知道近日来家里面的媳妇儿们多有不快，女儿说要走也就没再多留。
　　程大财主皱着眉不大高兴。女儿若是欢欢喜喜的被婆家人接回去也就罢了。偏生在姑爷不在家的时候，娘家嫂子摔摔打打‘撵’回去的。
　　见到老父亲心有不愿。程婉瑜哄着说道：“这两天两个小家伙见天的见到您，这会儿回去了怕他们找您呢。左右这阵子您老也没事儿，不如就送送我们娘们几个？”
　　程大财主最见不得女儿跟自己撒娇，这会儿见到一大两小三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心里软成一滩水，笑着应声点头。
　　也不用让人去吴氏那里收拾东西，直接翻身上马跟着走了。
　　等到吴氏得信儿的时候，程大财主早就出了东凉河地界。
　　来的时候威风凛凛，走的时候也是浩浩荡荡。程婉瑜一席人走了两天，这才进了淮州府的地界。
　　童咏见到程婉瑜依旧想要回程府的样子，便过来劝：“奶奶不如去北苑？那边清净，离老爷子也近一些！”
　　程婉瑜低头想了想，便同意道：“北苑就算了，咱们去南苑好了。”北苑是石峻几个隐秘外人不得知的落脚地方，她们娘几个住进去就曝光了。
　　南苑是当初二人成亲的府邸，前前后后修葺一新。两个小家伙在里面出生，所有的衣物都在那边。
　　程老爷子送回了两个外孙，见女儿也不回自己家住。就有些不乐意：“你让我过来陪着两个王八孙儿，偏生你们还不跟我一块住？耍我那？”
　　程婉瑜好笑道：“您瞧瞧，两个孩子从打出生就在这边。现在秋天孩子火大，好容易回到熟悉的地方还折腾？再说咱们离得又不远，每天早上您老就跟遛弯儿一样走过来。咱们一家子吃个早饭，晚上用过晚膳了。饭后百步走，您老再走回去多好啊！”
　　“哼！说得好像我是你的小厮似的！我凭啥啊！”老爷子耍起了小孩儿脾气！
　　程婉瑜让旁人离得远一些，靠在父亲耳边道：“您老总说东凉河方圆三百里都是您老的地盘。这会儿我也想跟您一样，让淮州府一条街都是我的地盘儿。怎么样，老爷子要不要帮我掌掌舵？”
　　不用说全，程大财主立即明白过来。他就说么，这个小妮子诳他来就不是看孩子那么简单。
　　还当她真的成了良家妇女，不跟几个嫂子哥哥一般见识了。闹了半天，后手再这儿呢！
　　“哼！那你不说明白了，再说你不是不穿嫁衣衣吗？”程大财主斜着眼睛，凉凉的口气讽刺女儿。
　　程婉瑜舔着脸上前抱着老父亲的胳膊：“女儿是不穿嫁时衣，拿着石峻的钱给我闺女多准备两件出嫁的衣裳。不过这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还得仰仗您老的火眼金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