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 (九月墨雨)

　　童咏明白程婉瑜的意思，他是喜欢胆大妄为的女主人。能惹事儿就能平事儿，即便惹出了大篓子还有娘家撑腰。可比少爷的母族要强百倍，也能让后面的那个女人吃几个哑巴亏。
　　上次敬茶的事情，童咏是亲眼所见。虽然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可这也算多年来少爷头一次让丁夫人吃瘪了。
　　丁夫人坐在后宅，带着一群族里有头有脸的太太。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程婉瑜进门，便有些不悦的斥责婆子：“怎么回事儿？就是爬她也该进门了，怎么这么慢？”
　　回话的婆子有些危难上前走两步讪讪的说道：“大少奶奶不是用走的。她听说寨子里的规矩是不能坐马车。就让人去取软轿，见到了软轿又嫌弃没有棚顶说是太冷又让人回去抬轿子。这会怕是刚到门口，夫人再等等就来了！”
　　丁夫人一把将茶碗摔在地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骂道：“真是不要脸的的，当自己是千金小姐还是侯府夫人啊？给我摆谱。这是再打我的脸吗？”
　　身边有人见缝插针火上添油：“可不是么，这青山寨百年来还没有人这么荒唐呢。一定要告诉老祖宗，有女人如此恬不知耻活该关祠堂！”
　　丁夫人深吸一口，知道此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想着上一次见面，程婉瑜这个残花败柳就敢给自己没脸。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的落落她的面子，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折腾了两次，石家前院的下人小厮全都知道了这个新嫁过来的大少奶奶可真的不是善茬。把丁夫人的陪嫁丁管家使唤来呼过去，完全看不出来他脸上铁青的表情。
　　程婉瑜今天穿的是雪里金遍地锦狸毛长袄。下面着了一条湖蓝色长裙。外面披了一个兔皮赭色厚斗篷，抱着一个掐丝珐琅荷塘纹暖手炉。
　　那是她四哥程季之在走商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南洋的商人，以高价买回来的。只有一个，送给她。如此难得东西，孝敬母亲吴氏自然会让她老人家高兴，可给了妹妹做陪嫁会让他爹高兴。权衡一下，还是让老爷子高兴比较重要。
　　程婉瑜从来都舍不得拿出来显摆，如今这个重要的日子自然不能放过。
　　慢慢腾腾的将丁夫人的煞气消除，自己使唤了来势汹汹问话的管事。打了她的脸，折了她的面子。更是让石家上下都看明白了。这位大少奶奶可是明目张胆的与丁夫人作对，底气十足可有好戏看了。
　　程婉瑜慢慢腾腾的进了二门，那轿夫便不能再进去了。程婉瑜抱着暖炉由着丁夫人派去的得脸婆子引路。从垂花门一路走到正房。
　　不过这一路也花费了不少的功夫，程婉瑜走到一处就观赏一番。一会儿去看看廊上的雕刻，品头论足一下。一会儿见到了假山怪石，又要冷嘲热讽一下。
　　硬是将前来的婆子唬出了一身汗，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这位祖宗快一点。婆媳二人打擂台，可苦了这帮下人了。
　　从进了青山寨带门直到进了正房的院子，程婉瑜足足让丁夫人等了一个时辰。就这功夫，想说程婉瑜不是有意的都没人信。
　　进了上房，丫鬟小翠率先上前推开丁夫人的丫鬟。高大的她大敞四开的挑起了帘子。然后程婉瑜这才慢慢的进了屋。
　　见到高高在上坐着丁夫人，也丝毫没有歉意的开口道：“我可算是回来了。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礼数上没得挑，进退有度又俯身行礼。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年节。还要屈身下跪。成亲那日都没有，更何况今天。
　　丁夫人冷着脸，一副婆婆管教媳妇儿的架势。开口训斥道：“你早就进了寨子，做什么要这么慢才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爬进来的，你的腿脚不好？要不派人给你找个大夫瞧瞧，也不知道腿瘸会不会遗传！”
　　一句话就定了程婉瑜残疾，这样指鹿为马的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了。
　　程婉瑜柔顺的低下头，轻声轻而软却很透亮：“夫人猜错了，婉瑜用了这么久才走进来也是恼火得很呢。只怪婉瑜自幼被父母娇惯，未曾想过青山寨的条件。。。额，实在是紧张了一些。”
　　丁夫人一愣，不明白程婉瑜在说什么。什么紧张，诊脉娇惯，跟她说的话有什么干系？
　　程婉瑜再抬脸，脸上的表情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都怪去淮州府的奴才少教，也不知道是谁管教的太没规矩了。他没有跟我说清楚家里的规矩，我若是知道就从家里自带抬轿的婆子了。”
　　说完夸张的捂着嘴，一副说错话的模样：“瞧我，实在是最快。”
　　此时旁边一个穿着土黄色衣服的中年女人，开口问道：“大少奶奶口气好大，难道咱们家的条件入不了你的眼？”
　　小翠在身后嘀咕：“谁能想到诺大的青山寨，二门里头连个抬轿的婆子也养活不起。让主子下地走路，真是笑话死人了！”
　　丁夫人面上一窒，随后勃然大怒：“哪里来的丫头没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明天四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耍混

　　程婉瑜佯装生气，恼怒的呵斥小翠：“没规矩的丫头，有你说话的份么？这满屋子的主子，都是出身名门显的着你？”
　　说完扭头对丁夫人歉意的一笑，意有所指道：“我这丫鬟出身低贱，下等人不深眼皮子浅显。”在场里的人不知道程婉瑜是否是有心的，要知道丁夫人也是出身低贱的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小姐石穆清开了口，咄咄逼人道：“我倒不知道程家待下人如此宽容。我只知道这样不守规矩以下犯上的奴才，在我们青山寨打死都是轻的。”言下之意，程婉瑜必须狠狠地教训小翠。
　　小翠面上一窒挺直了后背，就算小姐今天打死她也没二话。她可知道姑爷家里面这些坏人，以前欺负没了娘的姑爷现在还想欺负自家小姐。
　　“小翠，还不跪下跟夫人认错！”程婉瑜回头呵斥小翠，后者应声跪下。那噗通的声音，让在场的人皆膝盖一缩。那么大的声音，还不疼死了？
　　“早在我未出嫁的时候，就听说青山寨的丁夫人持家有道、温柔大度最是疼爱晚辈体恤下人的。我在淮州府与众位夫人打交道的时候，她们也经常羡慕我有一个这样仁慈的长辈。今天是我第二次进青山寨，你就做了让我丢脸的事情。若不是夫人慈爱宽宏，看我不好好的惩治你一番~”程婉瑜的态度由咄咄逼人一个大逆转变成了奉承，这让众人大吃一惊。
　　还未从程婉瑜的话里消化过来，小翠俯身磕头极其快速的说道：“多谢夫人饶恕！”
　　丁夫人见她们主仆二人如此随性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脸色气的铁青。她哪里不知道这两个人阴阳怪气的一唱一和实在嘲讽自己，还未出口斥责身边的女儿已经勃然大怒。
　　被程婉瑜刺激的小脸通红，疾言厉色险些要绷不住自己的情绪。“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你不愿意教训下人，我就教教你如何管教下人！”
　　石穆清自幼被丁夫人娇惯着长大，向来是有别人求她巴结着她让她耍威风。何时见过程婉瑜这等人物。没有自知之明敢挑衅她们母女的地位。
　　程婉瑜在整个青山寨，她谁也不了解唯一的一知半解也是从石峻那里听来的。可她却深知石穆清的脾性。二人的成长经历极为相似。也清楚这样的性子，极容易撩拨。果不其然，她与小翠一唱一和惹怒了她。
　　丁夫人自持身份肯定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可石穆清作为后宅的宠女一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她三两步走上前，扬起巴掌就要打小翠。小翠脸色一变，本能的想要躲避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忍耐在那里，只等着清脆的巴掌打在脸上。她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见有动静。
　　一抬头见到程婉瑜单手抓住石穆清的手腕。嘴角泛着冷笑：“原来这就是青山寨的规矩！小姑越过长辈教训嫂子房里的人，当主子的喜欢动辄打骂下人。大小姐好大的脾气，程婉瑜自愧不如！”
　　说的好像石穆清是个性子暴虐喜欢打骂下人的闺阁小姐，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可就毁了。丁夫人暗骂程婉瑜是个多事恶毒的女人，不能让程婉瑜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大声说道：“够了！清儿，回来！”石穆清不服气的喊道：“娘！”
　　“回来！注意你的身份，莫要跟那些个下作落魄户一般见识！”指桑骂槐的本事一点不比程婉瑜这个儿媳妇儿差，在场的众人有人尴尬有人兴奋能够看见这样的一场好戏也不枉费在这里苦等那么久。
　　程婉瑜不等丁夫人再次发火，指责她不孝、不敬、不恭、不顺。便率先开口道：“儿媳赶了一天的路，如今腰酸背痛饥肠辘辘。还请夫人宽宏体谅。让婉瑜回房换下这一身臭烘烘衣服再来孝敬伺候您可好？也免得让婉瑜的一身污秽熏了您以及给位长辈！”
　　丁夫人一愣随后眼睛冒火，她程婉瑜是个傻子不成？事情弄成这样，就像一走了之？
　　“刚才引我进来的是哪位嬷嬷？”程婉瑜环顾一圈。眼睛一亮立即找到了刚才的那个婆子。笑着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住哪个院子吧？上次来也没能住下，也不知道我们的院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