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之外,若你敢走近一步,我杀了你!”南楚冷冷的说罢,即刻掩上了门。
“怎么样?萧云有消息了么?”徐舒玄迫不及待的问。
南楚神色有些凝重,他看着徐舒玄,低低的道了一句:“萧云受了伤。对手很强,若不是那一刀离了他心脏三寸,萧云恐怕回不来了!”
徐舒玄的脸色一变,难掩紧张之色。
南楚看出了他的担忧,连忙又道:“世子放心,杨夫人母女无事,但是和她们在一起的另一个女人被杀了,听说那个女人从言藩的手中偷走了一件极重要的东西,所以言藩派出了好几路杀手去追杀她,而这其中就有一支便是东瀛武士!”
死的那个女人一定是杨夫人的侍婢芸娘!徐舒玄心中一阵悲凄,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听到杨夫人母女无事之时,他心中又有一丝放松的欣喜。只是芸娘那个女人一死,那么她从言藩手中偷来的东西是否有转交给杨氏母女?如果有,那言藩又会放过杨氏母女么?
“那个女人可有留下什么东西么?”徐舒玄问道。
南楚摇头道:“不曾留下,据萧云所说,那个女人在临死之际,自己跳下了悬涯。不过……”
“不过什么……”
“世子爷,萧云说,杨氏母女虽然无事,可却不是他所救,他们遇到了一个武艺十分高强的东瀛武士,萧云带着十多名暗卫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还重伤了我们好几位兄弟,萧云更是差一点死在了他手上,但是,杨夫人的女儿似乎认识那个东瀛武士,她还和那个东瀛武士谈了条件,让他放过了她们,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不仅放过了她们,还将言藩派出来的另一批死士全部杀了!”
“谈了条件?什么条件?”徐舒玄也有些愕然吃惊。
南楚皱眉答道:“韩九小姐说,只要那个东瀛武士肯放过她们母女,让她们平安到达杨家,那么她便给他想要的东西。具体什么东西,萧云也不知道。”
萧云当然不会知道,既是能让那个东瀛武士心动的东西,便绝不能落入他人之耳。
徐舒玄沉思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打动这个东瀛武士?这个东瀛武士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些有可能是他同伴的死士?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有很多疑点且令人匪夷所思,那对母女总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了一场风波。
只要那对母女活着就好!直到此一刻,他都为刚才的那个梦感到一丝骇惧。
徐舒玄忽然沉沉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从书案下面的抽屉中取出一封信函来,递于南楚道,“替我将这封信想办法交到锦衣卫都指挥史陆丙的手上!”
听到陆丙这两个字,南楚的脸色一变,目光变得有些锋利,反问道:“他?难道世子爷的计划中也需要他的帮忙吗?要知道七年前的那桩冤案,他也有份!”
“此一时,彼一时,他从前也不过是做出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现在,我还会让他作出另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徐舒玄说着,看向了南楚,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满腔愤慨,他微微一笑,玩笑般的说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哥也为江湖上一代翘楚,怎么忍耐性还不如我好?”
南楚神色微微一窘,向徐舒玄拱手行了一礼:“但听世子爷吩咐!”
“要想救杨家,我们还必须要借他的势,要知道陆丙这个人不仅掌握着锦衣卫,又为朝中三公大臣,更是皇上所信任的唯一一个朋友。”徐舒玄最后郑重的解释道,“也只有他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而且不被猜忌怀疑。”
让他在皇上面前替杨家说话?有这个可能吗?南楚有些犹疑,但见徐舒玄眸中自信的神采,又不禁为之一摄,伸手接过了信函。
“接下来就要看墨玄的了!”
就在南楚将这封信函送去陆丙的家中时,徐墨玄以锦衣卫的身份混在邵云辰所带领的一支卫队中,与他们一道到达了凤阳府定远县的杨家,与此同时,韩凌与杨氏也到达了凤阳府定远县。
☆、第043节 等时机
凤阳府隶属于南直隶,下辖五州十三县,此地曾为太祖皇帝的故乡,亦曾是大眳中都城龙脉地气所在,就是这个名字也是太祖皇帝所赐,取之“丹凤朝阳”之寓意。
而定远县南依合肥,西邻淮南,北连蚌埠,东接滁州,亦有“境连八邑,衢通九省”之誉。景熙帝初登皇位之时,容不得杨家军留在京城,便选了这样一个还算宝华贵气的地方作为杨家军的安栖之地,此举在贬黜之余亦有安抚之意,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此地近南京,而南京、杭州又是倭寇肆意横行的地方,所以杨家军驻守在此亦担任着抗击倭寇的重任。
这是大雪纷飞的第二天,定远县的曲阳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并不多,尤其是一队锦衣卫的经过更令这条街变得凄清而萧条。
杨家之案早已传遍整个定远县,而定远县中的百姓无不为之唏嘘感慨愤怒不已,也曾有侠义之士集结在官府门前击鼓为杨家鸣冤,甚至还殴打了那县令大人姚正方,但群情激奋并没有让杨家处境有多少好转,杨世忠被逮捕去了京城,而杨家亦被官兵监禁,其未来命运尚不可知。
但百姓们似乎已预感到,杨家这次可能无望了,就像三年之前的杨继盛,甚至是七年之前的定远候府蒋家,那个时候也有不少忠义之士为其奔走疾呼,甚至告到了御前,可是结果怎么样呢?
杨继盛随着一批死囚在年关之前送到了刑场,而定远候府蒋家更是被夷三族灭满门,连孕妇和孩子都不放过。
帝昏聩宠幸奸侫,宁可相信言菘父子的伪证之词,也不愿意倾听民声,对于当今圣上来说,民声还不及他祭天之时那一群太监在符纸上所鬼画的“天书”令他信服。
就连百姓们都已渐渐明白,光靠喊冤甚至起义都已无用,朝庭只会以谋反之罪镇压,所以城中的百姓对此事已是只字不提,甚至噤若寒蝉。
韩凌与杨氏此刻也走在了定远县的曲阳大街上,看着街道上的萧条冷漠,母女二人心中亦是一片心酸,尤其是杨氏还沉浸在芸娘坠涯身亡的痛苦之中。
“我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你们都别想带回去给言藩,除此之外,我还要你们送给他一句话,我要他这一辈子都活在自己所做恶事的恐惧之中,活在我的恐惧之中,哈哈哈……”
因为不想留下任何东西,所以芸娘宁可跳下山涯粉身碎骨。
不,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她还留下了一句话:“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这句话是为了告诉她们什么吗?
想到芸娘的死,杨氏又再一次的抱紧了韩凌,昨天晚上,她差一点也失去这个女儿。
那一场恶战直到现在还令人胆战心惊,她无法想象,在女儿差一点摔下悬涯之时,如果没有那个东瀛武士的相救,抑或是没有她手中的那一只机关护腕,她们母女二人是否还能活着到达这里?
虽然她并不明白那个东瀛武士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们?
她可以失去一切,但绝不能失去这个女儿。
韩凌感觉到了杨氏的紧张,忙安慰道:“娘亲,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很快就能见到舅舅他们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凌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右手上的机关护腕,她也想不到在临危之际,这只护腕射出来的金蚕丝线会救了她的命!
抚着这只护腕,韩凌便想到了徐舒玄,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一支专程来救她们的暗卫。
她知道那支暗卫一定是徐舒玄派来了,虽然他们也易容改了装。
想到这里,韩凌的心中一暖。
谢谢你,大少爷!阿凌一定会谨记你这一份恩情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让开!让开!速速包围杨府,奉言大人之命,所有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杨府,否则一律按死罪论处!”
喻兰胡同便是杨家大宅的所在,韩凌与杨氏赶到喻兰胡同之时,便见到一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将杨家门前的所有人都驱散了开,他们如同狂风扫荡而过,一路上甚至连一只猫狗都不放过,不幸被他们扫到的人连忙抱着头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等着这一队人马经过。
不一会儿,这队在大雪中肆意横行有如猛兽一般的人马很快将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要干什么?”杨氏见之惊怒。
韩凌也有些心惊,锦衣卫身为皇帝的爪牙,除了擅长于暗中偷窥之外,行事更是诡异莫测,如果有谁不幸被锦衣卫带到了廷狱之中,那么这个人多半不会活着出来,不仅不会活着出来,而且一定还会体无完肤,谁也认不出来!
但是没有皇帝的命令,锦衣卫也不敢随便行事。
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派锦衣卫到杨家来?他们来杨家又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将杨家所有人逮捕至京城吗?
不,直觉告诉她,这支锦衣卫卫队一定不是奉皇命而来!
韩凌远远的望去,就见那杨家大宅之前为首的一匹骏马上坐着一个隐然有些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