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罢,脸色一白,不禁失声道:“什么?这是谁传出来的?这样的传言岂不将陆大人往死里整!”
徐智也冷声说道:“不错,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有这样的流言存在,便能让陆丙在皇上心中大失信任,现在皇上只是剥夺了他三公之职,命其在家禁足,这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朝中官员,可不只我在写这封奏折。”
徐智话一说完,柳氏心中直打鼓,又问道:“那大哥和三弟呢,他们有写这封奏折吗?”
柳氏这么一问,徐智将手中的狼毫放了下来,眼中露出疑惑之光。
“这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日墨玄在宣武大街上与锦衣卫起了冲突之后,三弟每日便魂不守舍的,他已向国子学请假三日休沐,也没有去上过朝了!”他这般说道。
柳氏一听,也觉奇怪道:“老爷,这墨玄拦锦衣卫之事,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他是为了杨家的那位小姐也就是舒玄定下的这个未婚妻与陆家大公子闹了起来,可妾生怎么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呢?墨玄他什么时候闹不好,可偏偏就在香妃娘娘失踪之后,陆大人带着广宁伯韩陌……”
柳氏话未说完,徐智的眸中也闪烁出惊疑之光,他看着柳氏,也是狐疑的说道:“不错,此事正好发生在香妃娘娘失踪之后,所以我相信皇上对此事也甚感怀疑,其实……我还觉得三弟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还有舒玄……”言至此,徐智的眼神微微一凝,沉声说道,“这个孩子最近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定亲呢?而且非要选择杨家的这个外甥女?”
一提到杨家的那个外甥女,柳氏便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棍,浑身一顫,她低声说道:“老爷,舒玄所定下的这门亲事对我们可不利啊!杨氏阿凌这丫头不但口齿伶俐,貌美而聪慧,而且她还颇通医术,易容术,暗藏的本事不小,再加上她杨家的势力,舒玄若是与杨家联姻起来,那不是……”
徐智冷哼一声,打断道:“杨家虽为一等国公府,可到底是武将之家,我大眳重文轻武,再说了皇上对杨家可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现在皇上又收去了杨茗钰在南京卫的兵权,所以,杨家根本就不足为虑!”
“至于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也不过就是个女孩罢了,还能掀起多大的浪,等她嫁了进来,这后宅的事情还要我来教你?”
在男人的眼中,后宅之事都是小事,徐智满不在意,可柳氏心中还是有些打鼓,她思忖了一会儿后,看着徐智所写的那份奏折,终于嗫嚅着唇瓣,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请求道:“老爷,妾生觉得这弹骇陆大人的奏折还是不要呈上去的好,人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如我们趁此机会给陆大人送一个人情,也许将来陆大人还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呢?”
“而且咱们的女儿绯烟可是死心眼,她可是铁了心非陆颜召不嫁,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将她往死里逼,不如,这一次,咱们帮陆大人一把,同时也把绯烟的亲事给定下来,你看怎么样?”
提到自己那个年过二十了还没有嫁出去的女儿,徐智也觉脸上无光,皱起了眉头。
“绯烟那孩子还不是你没有管教好!”他一声喝斥道,又勉强压了怒气,问,“要说在这个时候帮陆大人,谈何容易?”
徐智不悦的摇头,柳氏唇角一勾,露出十分温婉有深意的笑容来,她将嘴唇凑到了徐智的耳边,说道:“老爷,妾生可是有办法的……”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后,她又胸有成竹的笑道,“老爷,您放心,这事我让青玄去办,他身边有个人也懂易容术,是真正的能将人面容换过来……这事儿他一定能办成功!”
听柳氏这么一说,徐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
*****
朝阳殿内,长公主脸上的表情可就没有这么愉悦了,在安国公府中憋了一天的怒气之后,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她便将满桌的瓷器茶壶都掀了下来。
秦妈妈连忙赔笑的吩咐人收拾着碎了一地渣的地面,然后在长公主的背上轻轻的揉捏轻捶了起来。
“长公主别生气别生气,不就是个小丫头吗?在安国公府里,您不敢拿她怎么样?待她进了咱们魏国公府之后,她作为儿媳可是要在您面前尽孝道的,到时候还不任由您揉捏搓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妈妈话还未落音,长公主便猛地一声呵斥:“滚开!”
“是是是,奴婢这就滚开!”秦妈妈依然面带笑容的应声答道,然后真的就在地面上滚了起来。
徐明烟一听杨凌即将要进魏国公府的门,心中就似被猛戳了一下,不禁问道:“母亲,大哥的亲事真的定下来了么?”
长公主冷哼一声,弯起唇角说道:“说得也不错,既然那逆子这么喜欢这个丫头,那本宫以后就拿这个丫头来开刀,总能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徐明烟,问道:“明烟,你说那天你亲眼见到了墨玄在宣武大街上与锦衣卫起冲突之事?你大哥还喂那丫头吃了一粒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明烟听罢,有些讷讷失神的抬起了头,目光有些躲闪。
长公主见她似有心事,又问:“明烟,我见你这几天精神都有些恍惚,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母亲?”
徐明烟连忙低下了头,道了声:“不敢。”
“墨玄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了,他还呆在安国公府里做什么?”长公主又问。
秦妈妈立刻抢道:“长公主殿下,五少爷大概是因为大少爷与杨家那个小丫头定了亲,故而与大少爷生了龃龉,所以不敢回来了吧!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不正是公主殿下您所希望看到的吗?”
“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长公主冷哼一声,续道,“可为什么在舒玄与杨家那小丫头的定亲礼上,墨玄竟一直都未露面,这可不像他的性子,能有这个本事拦锦衣卫当着众人的面与陆颜召大打一场,竟不想在他大哥的定亲礼上抢走他心爱的女子吗?”
长公主自言自语的说完,余光一瞥,见徐明烟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是惶恐,不免心中生疑,再次问道:“明烟,你心里藏事是瞒不住母亲的,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徐明烟身子微微一颤,踌躇了很久,方才走到长公主的面前,低声说道:“母亲,这件事情,女儿不知当讲不当讲,因为它关系到整个国公府的安危,我怕……”
“说,有本宫在,你怕什么?”长公主不悦的截断。
徐明烟这才心下一横,凑到长公主耳边说了一句话,长公主听完后脸色大变,蹙紧了眉头,问道:“那个女人说的话可信吗?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徐明烟摇了摇头:“女儿并无证据,不过,那个女人所给的消息从来都没有失误过,我想,三叔便是最好的证明吧!”
长公主凝了凝神,眸光黯色转浓,她在寝房中踱了数步之后,忽地脚步一顿,将手牢牢的抓在了一把圏椅上,蓦地,她笑了起来,说道:“不,这不是什么坏消息,对本宫来说,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立刻派人去安国公府,将徐墨玄给本宫带回来!”最后,她对秦妈妈命令道。
*****
秦妈妈带着一干人到安国公府后,并没有寻到徐墨玄,因为那个时候徐墨玄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魏国公府,并来到了徐舒玄的听雨楼中。
彼时,他的父亲徐诺也在听雨楼中与徐舒玄商议着事情。谈及陆丙受罚并伴有谣言传出之事,徐诺心中也是万分忐忑。
“舒玄,我感觉朝中似乎有一股势力在逼迫着陆丙,我担心陆丙会打破与你的结盟,在被逼无奈之下会向皇上坦言墨玄的身世,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徐诺说道。
在发生了宣武大街上徐墨玄行刺陆丙之事后,徐诺这几日确实是惶恐不安的夜不能寐,当年他一时心善所做的这件事情,也只有与这个聪慧绝伦的侄儿说过,当然若不是徐舒玄自己查得了墨玄的身份,他也许对谁都不会说。
所以在这整个魏国公府中,徐墨玄的真实身份便只有他和徐舒玄两人知道,这也是他们叔侄之间达成了默契所保守的一个密秘。
可如今,他们为这个密秘所筑起来的屏障已然变得脆弱不堪,现在只要陆丙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他们徐家就将会面临灭门之祸!
徐舒玄对此事也是甚感头疼,不过,与徐诺的焦慌无措不同,他依然保持着面容平静,并安抚似的说道:“三叔不急,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想要堵住别人的嘴是不可能的了,也就只有顺势而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可是,我们要面对的是皇上啊!难道我们在皇上面前要一口咬定墨玄就是我的儿子,皇上就能相信了吗?”徐诺反问道。
徐舒玄听罢,澄澈的双眸中露出一抹炫亮,他正色道:“三叔,还真的只有这样……不管别人怎么说,皇上怎么问,你也要一口咬定,墨玄就是你的儿子!”
顿了一声,他补充道,“你和蒋家女子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