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烟听到这里,急得哭了起来,一边求着魏国公,一边劝着长公主,说道:“父亲、母亲,不要再吵了,大哥平安归来是喜事,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说着,又在长公主耳边低语了一句,“母亲,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到现在了还让下人们看这样的笑话!算了吧!”
长公主瞪着徐睿,隐忍了片刻,方才愤然的一甩拂尘,转身朝自己的院落大步迈去,临走之前,还特意下了一道命令:“今日本宫与国公爷所说的话,若是有人敢传出去半句,本宫必诛他全家!”
“是是是!”所有仆妇吓得连忙噗通倒地,连磕着响头应命答是,待长公主走后,有的甚至颤抖得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徐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拉着儿子一起进了书房,并交待南楚在外等候,拒绝所有人前来打扰。
书房之中沉默许久,父子二人竟是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魏国公先开口道:“舒玄,你自小就很聪明有主见,父亲也从来没有管过你,你做什么事情也从未告诉过父亲,可是现在,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你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还有……”徐睿脸上略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低声问,“你是不是也知道南宫玲珑是杨凌那个女孩子易容假扮的,你和那个女孩子之间到底有没有……”
“父亲!”徐舒玄立刻严肃的打断,“我不管您都听说了些什么,但诋毁女孩子闺誉之事不应该出自于我们国公府中!”
徐睿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愧色。
徐舒玄又道:“我知道父亲想问什么,一会儿我会全部向您解释清楚,不过,现下儿子正好也有一件事情需要父亲的帮忙。”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徐睿连忙接道。
徐舒玄抬起头来,澄澈的眸子中露出一抹坚定之色,他十分认真道:“我想让父亲代我去杨家提亲!”
“提亲?向谁提亲?你是说杨凌那个女孩子吗?”徐睿脸上布满惊讶,连声问。
徐舒玄点了点头。
徐睿的脸色立刻一变,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舒玄,我且不论这个女孩子在京城名声有多差,就单论她与陆家大公子的这一桩定亲之事来看,你也绝不能娶她!陆丙为天子近臣,陆家的人咱们最好不要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她与陆家的这一门亲事,我已经劝说陆丙给退了,最迟后日,消息便可传遍京城!”
徐舒玄一句话落音,魏国公陡地一声惊呼,脸色变得铁青。
“什么!你劝说陆丙退了亲?你的意思是,今天你失踪一日,就是去了陆家,去陆家就是为了劝说陆丙退亲?你做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杨凌那个女孩子么?”徐睿一连串的问道。
徐舒玄沉吟片刻后,十分坦然的答了声是。
徐睿顿时露出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无可奈何。
“舒玄,你一直是很聪慧冷静的孩子,从不会冲动行事,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你就……”说到这里,徐睿禁不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在房间里踱起步来,“陆丙这个人,咱们得罪不起!”
“若是爷爷在世的话,他必不会说这样的话!”
徐舒玄忽然接了这一句,令徐睿陡地一怔,房间里也渐渐陷入一抹悲凉的冷寂之中。
过了很久,徐睿才满心愧疚的低声道了一句:“舒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十四年前没有救你姐姐,没有为蒋家说一句公道话?”
多年横在父子之间的心结终于在此刻被道了出来,徐舒玄但觉胸口一滞,一种窒息般的痛涌上心头。
“父亲,过去之事,我不想再提!”他低声打断道。
徐睿黯然的垂下眼眸,幽叹了一口气。
“诶,并不是父亲一定要怫你的意,其实在这个女孩子与陆家未定亲之前,父亲也曾想为你去提亲,可是现在,现在这个女孩子不仅与陆家扯上了关系,还与景王也扯上了关系……舒玄,父亲只是不想你再卷入那些黑暗的朝争中去,知道吗?”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徐睿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徐舒玄心中微微一颤,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他才道:“父亲,您所说的都不过是你多余的担心和幻想,我也知道您这些幻想也全部源自于那些道听途说的谣言,阿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您不完全了解,可是玲珑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日子,您也亲眼看到过,接触过,难道您也觉得她与传言中一样吗?”
玲珑是什么样的人?徐睿不由得细细回想起来,那个女孩子心思极为细腻,而且懂得处处为他人着想,为了掩人耳目的替舒玄冶病,全然不顾自己的名誉,乖巧懂事,又很聪慧伶俐,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女孩子也十分讨他欢心,可是那是真实的她吗?为什么到了明烟与绯烟口中就被说得那般不堪?
“她假扮玲珑到我们国公府来这件事到底是她做得不对,这丫头的心思不一般!”他说道。
“可您知道她为什么要假扮成南宫玲珑吗?”徐舒玄反问道,“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获取您的信任,才有机会到这个国公府来,为了给我冶病,她现在已经成了长公主的眼中盯,而且险些遭遇不测,她与陆家大公子定亲之事,也是因为给我冶病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了锦衣卫的劫持,后被迫与陆颜召定了亲!”
“父亲,您只看到这一件事情上的坏处,难道就忘了,她对您儿子的救命之恩!”
徐睿听到这里,颇为震惊,讶然失声道了一句:“救命之恩?”
“是,儿子最近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没有再感到头疼而晕睡,而且我的这双脚也是她给冶好的,难道这不算救命之恩?”徐舒玄答道。
徐睿不由得眼眶一润,狂喜而激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你是说,你的双脚是她给冶好的?你的病也好多了?她真的能冶好你的病?”
仿佛从天而降的惊喜,徐睿心中的阴霾顿时被阳光所取代,他连声问道。
徐舒玄点头一笑,道:“是,父亲,您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阿凌,如果您见了她,也许会觉得自己的儿子还配不上她!”
“胡说些什么呢?我儿子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有名的才子,连皇上每每提起都赞不绝口,这个世上,还会有我儿子配不上的人?”徐睿这般说道,心中却想着:既然这个丫头能冶好舒玄的病,那么将她娶到家里来也是一件好事,也许他是该找个机会再好好看一下这个女孩子。
念及此,徐睿脑中亮光一闪,立刻想起了一件事,便道:“舒玄,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不如,父亲今年给你大摆一次宴席,也趁这一次,将杨夫人母女请到国公府里来做客,可好?”
这话一落音,徐舒玄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对他来说,自己的生辰之日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庆祝的日子,母亲虽然不是死在这一天,却也是因为他而死的。
徐睿见儿子脸上没有多少喜悦,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亡妻,为了给他徐睿生下子嗣,本来已不适合再生育的南宫氏采用了一种十分危险的方法怀上这个儿子,并将他生了下来,本来南宫氏生下儿子之后开始几日身体都没有大出血的征兆,可没想到二十天之后竟突然下身流血不止,他请了多名御医来抢冶,都没有挽回妻子的性命。
可以说儿子的生命就是他的妻子南宫氏自己用命换来的,这对他和儿子来说都是不可提及的痛楚。
徐舒玄沉吟半响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回了一句:“也好,就趁着这个机会,将我脚疾被冶好的消息传出去吧,以免京城之中又传出一些不好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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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 徐明烟的哭诉
与魏国公长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徐舒玄才从父亲的书房中走出来,此时夜已过半,南楚还在门外抱臂站立着等候。
徐舒玄说了一句抱歉的话,便准备与南楚一起回到听雨楼中休息,可谁知两人走到半途中,徐明烟突然出现在半道上,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徐舒玄,一言不发,便蓦地向他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对不起,大哥,今天的事情,是明烟做错了,大哥想要如何处罚我,我都绝无怨言,只求大哥能够原谅我!”
虽然不知道徐明烟这一句致歉话到底是所谓何事,但她将今日墨玄去往通州大运河的消息出卖给日本人的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
对这个女人,南楚自然是愤而不屑的,徐舒玄自从踏进府中的第一步开始,目光就从未落在这个女人身上,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他并不想去说穿或是闹得鱼死网破无法收场。
“今天的事情,与你何干?”他淡然的笑着,问了一句。
徐明烟竟觉心中一喜,抱着侥幸心理的想:也许大哥还不知道她出卖他的事情呢?也许真是她自己担忧害怕得多了。但听雨楼中的一切,她也必须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哥,明烟只是……只是太过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一时心急,才将你失踪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我不知道母亲竟会如此愤怒,拿了听雨楼中所有下人来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