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若说不呢。”
“如果是前者,我劝你最好考虑考虑,如果是后者……”孟习之轻笑出声,“倒也无所谓。”
江沅最后一次见到谢嘉言便是在阴森的冷宫内。
谢嘉言疯了,这是张显贵送来的消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在谢家垮台后便开始精神恍惚,只每日只恶毒的念着她的名字。
冷宫阴森而幽静,江沅刚踏进去就打了个冷颤,忽然有条黑影向她扑来,还没靠近就被侍卫一脚踹飞在地。
一声闷哼,江沅听到骨头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看管太监显然是被吓到了,连忙跪下求饶,额头不停地碰在地上,心里却越发的憎恨那女人。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地上的女子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她笑的声音都在颤,透着丝丝的诡异。
“住嘴!”看管太监见她口不择言,也急了,伸手就想要给她两巴掌,只是这一巴掌还未扇下去,就被人中途拦下。
张显贵垂着眼,“刘公公,帝后还没发话呢。”
夫人未废,她便还是主子,是主子就轮不到一个内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这是后宫的规矩,是皇家的规矩,也是江沅的规矩。
人,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是奴才逾越了。”看管太监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越发的觉得这冷宫中的女人是个晦气。
“退下吧。”江沅开口。
看管太监飞快的看了眼江沅,心中有些犹疑,“可是……”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留下帝后,何况她肚子还有皇嗣,他不亲眼看着着实不放心。
江沅看了眼身边的侍卫,这是宋延巳亲手拨下来的,想来功夫也是极好的,张显贵看着江沅的眼色,不待她开口,便不耐烦的对刘公公道,“要说几遍啊,你当杂家是死的吗?”
“不敢,不敢。”看管太监见张显贵烦了,便不敢再留,只弓腰退了出去。
殿门被关上,阴风从缝隙中呼啸而过,地上的人还在笑着,伴随着因疼痛而产生的咳嗽声。
“为什么?”江沅看着张显贵飞快的上前绑了谢嘉言的手脚,这才靠近她,“我与你无冤无仇。”
江沅对于她和谢嘉言的关系想了许久,如果说上辈子是为了宋延巳的恩宠,她们斗得你死我活,那么这辈子呢?她们之间没有情爱的冲突,为何她却要一次又一次想置她于死地?
仅仅为了利益?不见得。
“真是虚伪的女人。”谢嘉言抬头看向江沅,此刻的她披头散发,脸上染着灰尘,眼神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个个的只会逢场作戏,你是这样,谢十七是这样,我大姐也是这样。”
可是偏偏,她们都比她受到的宠爱多!父亲偏心偏到骨子里,老夫人也更喜欢十七多一点,好不容易,她们都死了,她却又遇上了江沅。
从小到大,她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就是没人喜欢她,而那些女人,满腹的算计都藏在了这副人畜无害的皮囊下,一伸手买抓到了她想要而得不到的。
父母的疼宠,长辈的喜爱,夫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就像个看客,可是她明明才是天之骄女,她不是好人,她们又是了么?大姐死了她很开心,谢十七没了她心生欢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江沅还不死。
“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刺耳的叫声划破众人的耳膜,谢嘉言挣扎的想要爬起来,“我只不过是做了你们想做而不敢做的,就因为我做了,所以错了么?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想杀过我?”
“想和做是一样的么?”江沅靠近她,上辈子不提,这辈子得知她想毒杀呈钰的时候,就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可是她得忍,“我想的事情多了,难不成都要做?”
“对红尘调!我看到我讨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我心里就是舒坦。”人活一辈子,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谢嘉言忽然想到了初次见宋延巳,那么明亮,阳光下不染阴谋,确实让她动了心,可是没多久,她就发现,他也是如此,虚伪的让她恶心,而她与他的初见,只是因为那日的阳光明媚,晃了眼。
面前的女人,偏执而又疯狂,活在阴暗里,内心黯的照不进一点光,仿佛世上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
“你有什么好不满的?谢生平费尽心思为你铺路善后,烟州为你寻得了最好的儿郎,你自己错过了怨得了谁?”是人就固然有偏心,谢嘉言自幼便不甘人下,为人冲动性子狠辣,她若是谢生平,也会更加偏疼文弱的长女,都是嫡亲的骨肉,便是真的亲疏有别,又能偏到哪里去?
只是时光磨平了谢嘉言的冲动,把她骨子里的那份狠发挥到了极致。世上有多少女子敢如她这般,年岁尚幼就算计着毁掉堂妹的清白,逼得老夫人亲手舍了自个的嫡孙女,年岁大些杀人下毒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那些于她而言都不是人命。
江沅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她会算计,会伪装,折在她手里的人命也不少。可即便是上辈子,她和江芷闹的再狠,也从未想过把庶姐如何。哪怕是宋延巳的姬嫔,若不是想要踏着她上位,何至于此连骨肉一起折到她手里。
你不仁我便不义,你视我如无物我便当你是尘埃,蓉安和她的那对子女她上辈子恨的骨子里去,直到她跳了观云阁不也没动过?
“哪有人真的对不起你,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你对不起别人。”江沅缓缓蹲下与谢嘉言对视,“善恶皆会得报应,祸福自然有天理。”
“报应?天理?”谢嘉言含着泪笑的开怀,“我从来不信这些,我只是不及你们,所以我输了而已。”
江沅伸出素白的指尖,轻指向她的双眸,“你的眼前都是黑,双目虽在,却早就看不见了。”
“盼的皆是空,等的全是梦。”谢嘉言收了笑,眯着眼,神情有些扭曲,“我只是想要所有人和我一样,何错之有。”
江沅无奈摇头,张显贵连连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一高一低,一上一下,江沅看着谢嘉言,地上狼狈的女子也回看着她,“你我二人无论相逢于何时,都无法相处。”
“成王败寇。”谢嘉言屈起身子,看向江沅的眼神闪着幽暗的光,面容狰狞,“若不是有宋延巳,你绝对斗不过我。”
江沅聪敏,却不如她狠,她能豁出去一切拼个万人中央,江沅却不能,有牵挂便有弱点,脑海中不知怎么又想起九姐的那句话,“你不为万人中的明珠,便要为撵落泥中的残红。”
她是谢家的女儿,本就该万人中央,她是明珠,怎会是残红?
江沅看着喃喃自语的谢嘉言,她似哭非哭,片刻又开怀大笑,声音带着尖锐。
谢嘉言这模样看的张显贵毛骨悚然,忍不住开口,“娘娘,谢夫人是真疯了,咱们回吧。”
殿门被缓缓闭上,隔断了殿内谢嘉言凄厉的哭笑声,江沅扭头看着紧闭的殿门,“爱本是恨的来处,可她连爱都未有,到底又再恨些什么。”
“恨自己不争气罢了。”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闯入耳朵,江沅浑身僵硬,片刻才转身,熟悉的笑容映入眼孔,她双目微圆,就听孟习之道,“沅沅,好久不见。”
他和宋延巳站在殿外,听着殿内江沅和谢嘉言的对话,心中暗叹宋延巳不识人,“这谢家女若是卫人,入了我大卫的皇殿,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人生若追逐的是名利,总要放弃些东西。”宋延巳走到江沅身边,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安慰的轻抚了两下,怀中的人才放松了警惕,“可惜我志不在此。”
“那真是可惜。”孟习之眼神扫过江沅凸起的小腹,江沅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不留痕迹的遮掩了腹部,却换来了他的嗤笑,“沅沅还是这般怕我。”
“中离,我有些不舒服。”江沅望着宋延巳,表情有些可怜,“可以走么。”
“好。”宋延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解下身上的黑裘系给她,“天冷,早些回去休息。”
江沅点点头,这才被张显贵扶着出了冷宫,她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偶尔有点白落在墨色的大裘上,“又下雪了。”
“是。”张显贵应道,“我扶着娘娘走慢些。”
“别看了,人都没影了。”孟习之看了眼望着江沅背影的宋延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听到她来看谢家女,便心急火燎的赶来,只是沅沅会不会这么想就说不定了。”
“镇国公什么意思?”宋延巳冷着脸回头看他,何谦怕他冻着,可是宋延巳交代过不准他们过去,如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冰天雪地里一身单袍,怀里抱着另一件大裘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一步。
“万一,沅沅以为你是专门带我来看她的,我可就罪过了。”孟习之有些唯恐不乱的道。
宋延巳冷眼看着他,又抬抬手,何谦这才得了令,连忙把狐裘给他披上,就听他淡淡的开口,“见也见了,镇国公打算何时离开?”
“明日。”孟习之转着指上的扳指,表情看不出喜怒,人见到了,被宠的珠圆玉润,一个男人究竟有多爱一个女人,只看眼神就能明了,自打见了江沅,宋延巳的眼神就没在她身上离开过,他自问做不到宋延巳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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