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俏皮伶俐,屋里一片笑声。
薛大姑娘已经出嫁,听着也不像是庶妹薛云岫的声音,薛云晗看向夏氏,夏氏点点头:“应该是你二叔二婶的义女云萍,你当喊一声二姐姐的。”
丫头高高打起帘子,薛云晗随夏氏进了百善堂正房,眼角余光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只有一个姑娘,想必就是薛云萍了。
薛云萍这年纪正是孩童和少女之间,最是娇娇嫩嫩,已作了少女打扮,穿一身水红袄子配月白色百褶裙,眼尾长而上扬,配着瓜子脸,透着一股稚气而隐约的妩媚。
她站在薛二太太刘氏身后,看着竟比旁边奶娘抱着的二房小儿子薛怀仁更像是刘氏亲生骨肉。
薛云晗心里惊讶:这也太像了吧?
早就听说过,刘氏进门只生了两个儿子,为了生个女儿常去各处寺庙烧香,京郊的慈云寺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刘氏便在那里遇到了当时才五岁的薛云萍。
薛老太太本就信佛信命理之道,等刘氏把薛云萍带回侯府,老太太一见之下便认定这是天意,应当做这一场功德,于是薛云萍便从一介孤女变成了薛家二姑娘。
总之,巧的很。
行了礼问了安,薛老太太淡淡说一声“起来吧”,只问薛云晗这三年的饮食如何,身体如何,一个眼色都不给夏氏,把夏氏晾在一边也不叫她坐下。
薛云晗不知老太太和夏氏之间的官司,但是毕竟三年前刚醒来时受过薛老太太的恩,上前答道:“孙女已经好了,这三年没在老太太身边,叫老太太担心,是孙女儿不孝。”
薛老太太倒是没想到薛云晗能说出这番话,又见薛云晗这三年出落得端庄大方,再不似从前乖戾孤拐的模样,心头软了两分,,转头向大丫头吩咐道:“去把那几匹双面云锦送到针线房去,叫她们按时兴样式给三姑娘做几身衣裳,往后出门做客的时候好穿。”对夏氏的脸色还是算不得好。
薛老太太厌恶夏氏是有原因的,老大是个痴儿,这么多年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夏氏却还是这一副寡淡的模样,奈何这些年不管她怎么劝,别说休妻,就是和离都不肯,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如今府里没有能承爵的长房嫡孙,才是她心头最大的担忧,夏氏若能生个儿子,便勉强功过相抵了。
老太太兴致不高,夏氏又一惯是少言语的性子,薛二太太和薛云萍则是事不关己,全然当自己不存在,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各房里的人来齐请完安之后,薛老太太便露出疲乏之意,众人见机也都知趣散去。
二太太刘氏和薛云萍一回到刘氏的屋里,刘氏就皱起眉头:“昨儿有人来回我,说那一位一回府就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请安,老太太找了个借口不见,她还愣是在院子里头立了一下午,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行事,你说她到底是要作甚?”
薛云萍当然知道刘氏说的是谁,亲手给刘氏倒一杯热茶,道:“管她做甚呢,总和咱们不相干,那一个冷心冷肺地当了许多年透明人,在府里半点根基也没有的。”
刘氏松了眉头,心里却还是有些忧虑:“她到底是咱们侯府正经的宗妇,娘家门第又高,我拿什么和她比?我掌家本来也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靠着老太太对我的欢心和对她的厌心两相作用。但是她今日行事却大不相同,在老太太面前立规矩不说,没捞着好脸色竟没显出半点儿不高兴来。”
刘氏当年是薛二老爷亲自求的,这才高嫁到了侯府,本来是次子媳妇,却因长媳不得欢心而掌了多年的侯府中馈。百年世家的一府开支和人事,这许多年其中金的银的自不必说,光说亲戚往来,也无人敢因着她的门第就轻看了她。
“从前你外祖父在世时是个五品的府同知也就罢了,如今你舅舅却是在知县的位置上一待就八年,吃穿用度半点不肯将就,你舅妈时时写了信来叫穷,前儿又送信来说是明年就要回京来住,桩桩件件还不是都要我来打点。”
薛云萍知道刘氏的担忧,若不掌中馈,许多事情简直撑不起来,不过薛云萍比刘氏想得更多:“光看这三年大伯父从来没去探望过大伯母就知道,咱们虽不知其中缘由,却看得出来他们势必难以和好……如今老太太仅有的两个嫡孙都是太太生的,将来不论大伯父从过继哪一个过去承爵,这侯府都是在太太手里的。”
又笑道:“就算大伯母真得了老太太的青眼,也有人比咱们更着急。我可听说,周姨娘昨天喊大伯母姐姐,大伯母当众就说不敢当,让周姨娘喊另外两个姨娘作姐姐呢。”
刘氏看着义女半是欣慰半是叹气:“你比你母亲通透许多。”
薛云晗自然不知道每个人都在打承爵嗣子的主意,母女俩刚传了早饭,夏氏的丫头便拿着张帖子进来:“安南侯府的舅太太遣人来下了帖子,邀太太和姑娘明日上门做客。”
安南侯府?
能有雁回山那样紧俏地方的温泉别院作嫁妆,按理夏氏出门子以前是极受宠的。
但是薛云晗在雁回山养了三年病,可是一个安南侯府的人都没见到呢。
第三章 非是竹马
薛云晗很早就被叫起来梳妆。
她有点无奈,十岁的小姑娘哪里就需要梳妆了呢,何况她如今微微有点胖,肉.肉的脸颊总是透着胭脂水粉妆不出的健康光泽,衣服也是前一日就挑好用熏笼熏了的,就连发型也只是介于孩童和少女之间的丱发,两个再简单不过的花苞头而已。
薛云晗看着两个丫头慎而重之的样子觉得逗趣,笑道:“出门做回客罢了,何至于就这么紧张了,又不是进宫去面圣的。”
从前面圣且没这么紧张呢,她无论做什么,父皇都只会赞一声“好”。
南朱择出一对小的金镶白玉蝴蝶簪,薛云晗点点头,南碧才回道:“太太昨儿就吩咐了,您是第一回上外祖家做客,叫咱们都用心着些。”
南碧是家里遭灾时卖进府里的,从前在家里见过三亲六戚的来来往往,闻言也点头:“小姐已经满了十岁,日后就要常常出去走动交际了,外面的人家里姑舅表亲是头一等重要的,好像奴婢村子里一样,亲戚总比外人要多两分情面。”
薛云晗重生一遭,对命理之事倒有些相信了,比如她和外祖家的缘分,似乎是命定的淡薄。
上辈子她是五公主时,虽然和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关系十分亲密,但说到底并不是她正经的外祖家,至于母妃的娘家呢,打小身边的人都有意无意地说,肯送女儿进宫为妃的不过是想换取富贵之途,这样的话自然不好拿去问父皇,听了十来年,她从前并不喜母妃的娘家,向来十分疏远。
现在换了个身份,竟然还是个和外祖家没有过往来的。
两个丫头帮薛云晗穿戴好,对自家小姐左看看又看看,然后薛云晗照一照铜镜也满意了,南朱就松了一口气,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姑娘您昨天走了没看到,后头周姨娘过来给咱们太太请安,说的是请安,其实话里话外都是说太太是四姑娘的嫡母,要太太带着四姑娘去安南侯府呢,还好太太没答应。”
薛云晗睇南朱一眼:“你不是跟我一起出的太太的正房吗,说得好像你看到了似的。”
南朱嘻嘻笑道:“奴婢也没瞧见,都是听太太屋里的姐姐说的。”
薛云晗倒是有点好奇:“你们说说,为什么周姨娘非要太太带上四妹同去呢?咱们府里是二婶当家,院子里是周姨娘管着,若是由二婶带着出去交际或者别人家下了帖子来请,太太总不能拘着四妹的,何至于非要舍下脸来争这一趟?”
南朱一向话少性子慢,难得的是南碧这个“百晓生”都不应声,薛云晗从镜子里用目光示意南碧,这丫头才小声嘀咕道:“咱们府里和舅老爷家来往得不多,奴婢们少有人知道安南侯府的情形。”,想了想又笃定地说:“不过周姨娘的性子,连奴婢的祖母都说那是无利不起早的,她这么想让四小姐去舅老爷家,想来舅老爷家定然有什么好处。”
薛云晗想想觉得有道理,一会儿去安南侯府看看就知道了。
薛家和夏家的祖上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都是跟随开国皇帝从龙有功得的爵位,因此两座宅邸都在内城区,从薛府乘马车出发,不慌不忙行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安南侯夏府。
夏府门口早已候着一位姓张的嬷嬷,原是夏氏母亲的陪房,先领着夏氏母女往西院见过了二老太爷,才往东院主母的院子去。
薛云晗这才知道现今的安南侯府内院分东西两院,东院住着承爵的夏氏亲哥哥这一支,西府则住着夏氏的叔叔二老太爷,也就是老安南侯的弟弟一脉。
甫一到了东边正院门口,一位贵妇人就从台阶上迎了下来,那妇人身着遍地金的妆花褙子,通身气质端庄典雅,贵而不俗。
宫里每年三节两寿的总会办些内外命妇可以参加的宴会,得了赏赐的还需要进宫向皇后谢恩,因此曾经的五公主,现在的薛云晗,对这位夫人还算眼熟——这是安南侯夫人林氏无疑。
林氏未语先笑,和贵妇们常见的贞静含蓄不同,她嘴角高高扬起,眼睛大大弯起,让人觉得爽朗又和暖。
夏氏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氏就先自伸手摸了一摸薛云晗,惊叹道:“小丫头长的真好看,同姑奶奶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说着又拉一拉夏氏的手,“瞧,咱们都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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