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绮为后之时,蒋祝的父亲原本是被追封了爵位的,待到蒋祝成年之后便可袭爵,只是蒋祝一直在楚国,闫氏一族自然无人愿意提及此事,巴不得魏帝忘记此事。
崔晋既然提起来了,魏帝想想,便道:“如今各部倒是不缺人,待得年后再让礼部来议蒋祝袭爵之事。不如父皇也不能当真不理,也不知道他读书如何,索性让他去北镇抚司,先在苗胜手下听令,做个百户如何?”
蒋祝上任之后,苗胜考虑到这是先皇后亲侄子,而魏帝似乎对先皇后还有几分情份,对周王也很是看重,待蒋祝倒也很是客气,还道:“蒋百户与我儿年纪相仿,得闲了不如跟我儿出去散散心。这些年你跟着周王,长安城中好玩的地方恐怕不太清楚。”
有了苗胜这句话,蒋祝再是个沉默的性子,苗明远递了帖子邀请出城玩耍,他也只有欣然而从了。
潘良再三叮嘱,如今只要各方交好,至于是不是同路人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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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旭带着妹妹从房里出来,听得身后笑闹成一团,苗明远去掀闫宗煜的毯子:“七哥你这是做月子呢?”待瞧见他脚上的血迹,这才罢了手。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着了?”
闫宗煜恨不得无人提起此事。方才他坐在榻上瞧的分明,苗明远盯着谢羽的眼神都让他心惊肉跳,想着改日一定要磨的程旭答应他去谢府玩,好歹要在谢弦面前露露脸。
一想到苗明远的为人,尤其他的眼神,闫宗煜心里便不痛快起来。
“还能怎么着,这不是没小心下马,被地上的钉子戳伤了嘛。也怪这些下人偷懒,修缮庄子的时候竟然将铁钉随意丢在路上。”
“这等蠢材,还不打杀了了事,留着白糟蹋米饭。”
苗明远张口一句话,谢羽隔着房门听到了,小声与程旭耳语:“这位……倒是个狠人!”
程旭拉了妹妹疾走,一直走出了院子,这才歉然道:“二哥实不知道今日能撞上他,他可不是善茬,以后碰到了远远躲开。”
谢羽道:“这位……是不是就是那日二哥跟三哥打架的姓苗的儿子?”
她当日对能令得两位哥哥打架的苗家父子可是记忆深刻,又全程围观了兄弟俩互殴,程智嘴里可没少骂程旭。
程旭长吐出一口气:“别学你三哥,他就是个木头脑袋,读书都读傻了。别瞧着苗胜是个小人,但他当小人当的明光正道,这几年朝中出过好几起案子,当中有两个案子其实……风传他是为了泄私愤才下的手,但是被他抓进诏狱里的人,哪里能够活着走出来?就算是冤案,但是皇帝相信他,那这件案子就没错。这长安城里事非可多着呢,咱们宁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省得日防夜防。大哥又在幽州掌兵,真要得罪了他,未见得会好。只是如今两厢客气着,你不招惹我,我也不得罪你,多省事。”
谢羽跟着谢弦经商,对程旭的想法倒十分赞同:“二哥想的倒是比三哥深远。三哥那个脑袋……要不改天咱们抽个空,将程智哄出来好生教训教训!”她每每想起程智对谢弦的职业看不起,心里就恼他不识趣。
程旭侧头:“你有办法?”
谢羽咯咯笑了起来:“他不是觉得唯有读书最有用嘛,商人在他眼里就是贱役,咱们改天试试?只是前提是你得将他从府里哄出来。”
自上次打完架之后,程智在谢弦这里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谢府,平日都以处理府中之事忙为由来躲避程彰催促他去谢府见谢弦的要求。
谢弦对三儿子心内虽然微微叹息,但她秉性宽和,倒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少年人总有自己难得的执拗之处,哪怕钻了牛角尖,却也是自己的见地。时间与阅历总会教会他一切,多年后他再回头看看自己年少时候的想法,恐怕都会为自己当年的天真幼稚而失笑。
观念的转变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总还需要个合适的契机。
谢羽可是护短的厉害,本来就讨厌程智老是一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口气,好像脑门上顶着“尔等凡人”几个大字,看程旭都少有正眼瞧着的时候。
现在倒好,连谢弦的职业也看不起了,这可让她心里为母亲憋屈的慌,很想揪着他的领子扇他几巴掌,她稍稍透露出“想要用武力降服程智”的想法,就被谢弦阻止了。
“你三哥年纪还小,经的事情也少,等过几年就会明白了,你可别胡来啊!”
谢羽扭着身子不依:“他比我还大几岁呢,哪里小了?我才小我才小!”脑袋顶在谢弦怀里不肯出来。
谢弦被她给折腾的,只能顺毛捋:“阿羽最小!阿羽最小!行了吧?”
谢羽丝毫不知道,此刻最小的那位正偎依在谢弦的怀里,吃的满手都是糖粉,周王带来的点心都被他吃了不少了。
而她在谢府的地位很快就要不保。
天空下了一阵的大雪,却又改做了细雪纷飞。
程旭带着谢羽在外面转了一圈,又不想回房去,便道:“不如咱们去骑马吧?这会儿雪也小了,这庄里可还有一个很大的跑马场的。”闫府的不少好马都养在这庄里。
谢羽立刻欢呼:“还是二哥会玩。”
程旭唤了闫府下人去牵二人坐骑,去马场跑了一圈,胭脂在谢府里拘了些日子,撒开了欢的跑,程旭在后面追,兄妹俩玩的正开心,苗明远便追了过来。
他在房里坐着着实无趣,闫家仆人摆了酒菜上来,匆匆吃完便想出门,闫宗煜脚受了伤,苦于不能下地,就算下地也不能出去,坐在榻上拦他:“我脚受了伤,明远你还不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苗明远扯过蒋祝按到了凳子上:“这是蒋百户,让他陪着七哥说说话,我找程二有事儿呢。”又扯过一溜年轻公子:“你们全都在这里陪着闫七哥啊,他脚受了伤,正好陪他说说话。”人已经窜到了门外面。
蒋祝坐在闫宗煜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他才道:“闫公子脚可疼的厉害?”
闫宗煜恨不得捶床:“……”
周围一班年轻公子看闫宗煜的神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摸着苗明远已经走远了,顿时取笑道:“七哥这是想去陪佳人而不得?”
闫宗煜恨不得上脚去踹:“滚滚滚!有你们这么没良心的么?”
内中一位姓吴的公子便笑道:“往日瞧着七哥抢别人看上的美人得心应手,没想到今儿也有七哥吃瘪的时候。你今儿可是落在明远后面了,要不要我扶七哥过去?不过七哥一瘸一拐的过去……瞧着也不太雅相不是?”
他们一帮人跟闫宗煜一起出去,每次头牌花魁都能落到闫宗煜的手里,极少能在他手上抢到人的,今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得狠狠取笑一回。
“不许瞎说!那可是程二的亲妹子,不是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可以瞎说的。”
程家数辈人掌着幽州军权,虽说北海如今易主,换了将帅,可谢家数代经营,却也不可小觑。
别看都是纨绔,可身份上也是有差别的。
程二玩起来没数,看他对亲妹妹着紧的程度,众人都不敢再胡说笑了。好歹这些年轻公子家中都有姐妹,可也不愿意被人拿来随意说笑。
那吴公子道:“不如我回去让家中姐妹请了程二的妹妹出去玩,往后京中有宴会,混熟了也好出来玩,省得他妹妹一个人在家寂寞。”
闫宗煜心急如焚,就怕苗明远对谢羽起了不好的念头。听得吴帆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少操点心吧,她也未必肯出来。”
自见识过谢羽的箭术,好歹也跟她混了个面熟,观她行事,与京中那些官家千金全然不同,她一个人玩着大约还会自得其乐,若是丢到其他闺秀群里,怕是更寂寞了。
况且,京中宴饮,有时候年轻男女也会诗酒唱和,更有瞧中了意中人的,请了媒人居中说合,闫宗煜一想到媒人去踩谢府门槛,顿时无端暴躁了起来。
跑马场上,谢羽眼角余光瞧见了苗明远追着程旭过来了,嘴里大喊着:“二哥小心,我这一箭可要射中你的冠子!”转头放箭,才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大喊:“小心——”箭已经贴着苗明远的耳朵过去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苗明远在经历过惊魂一箭之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程旭回头看到他这傻样,心里暗暗高兴,面上却还要表示关切,立刻翻身下马,跑了过来:“苗兄,你怎么样了?”
谢羽此刻也已经下马跑了过来:“二哥我……是不是闯祸了?”小丫头半个身子躲在程旭身后,紧扯着程旭的袖子,缩成个鹌鹑样儿,显然是吓坏了。
苗明远原本心中就怀着不可告人的想头,见她贝齿咬着樱唇,可怜见儿的模样,立刻道:“不打紧不打紧。只是妹子这箭术……”
谢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妹子?面上却纯然一派小女孩天真,似乎说起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双目放光,略带了些羞涩腼腆:“我很喜欢射箭的……只是我娘说准头不好。我二哥说练练就好了,他才陪我练的,吓到苗公子了,真是对不住!”
若是别的女子这么吓到了苗明远,他早心里揣了一团火,但是小丫头声如玉质相击,听在耳中极为悦耳,且那股不解世情的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紧张的瞧着他,似乎下一刻他要是说她的箭术不好,她说不定就会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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