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胡人约好了一般,没有一人反抗,而是执行着最后的任务。
杨毓一把抓住一个刚要落下的长刀,手掌鲜血淋漓,一剑刺中胡人,被吓懵了的汉人少女目瞪口呆,杨毓的血正滴落在她额前。
“哇!”一声,她痛哭着,杨毓大笑着,双眸含泪:“照顾自己!”
说完,她冲向一边,直冲着胡人砍去。
这场近身厮杀,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
三千多胡人,尸横遍地。
救下来的汉人却不过一百多人。
慕容喾不在意这区区三千兵士,他是这个意思吧?
打扫战场,善后之事自有人去做,进入郡守府中,院子空无一人,到处破败,还散落着些金银,想来是慕容喾走得急。
:“乐宣君,这有一信!”乔巫将钉在门后的信取了下来,递给她。
杨毓接过一看,竟是慕容喾留下的。
:今已见此信,你我已成仇敌,孤再不会相让。
真是狂妄至极!
杨毓轻笑一声,道:“丧家之犬。”说着不屑的将信递给初一道:“帮我烧了吧。”
初一接过信,见那信纸上斑斑血迹,却是一怔,顺着看去,才发现是杨毓手掌上的血殷透了信纸。
杨毓看见他的表情,微笑着道:“去吧。”说着,自怀中拿出一方软帕,缠在手掌上。
初一微微蹙眉道:“乐宣君再不可如此冲动,近身之战大可派我与初五去做。”
:“好。”杨毓很敷衍的应下。
挑了一间干净的客房,多少日子没有躺在屋舍里了?困意袭来,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屋内略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努力睁开双眼,屏风后响起水声。
两个婢女正好自里面提着水桶走出来。
一见杨毓醒来,慌忙拱手行礼道:“将军让妾身为君备热汤,妾这便离去。”
自称为妾?
谢元清真是有心,刚才得些空闲就急不可耐的纳妾,果真是世家郎君,自小享受惯了的。
杨毓看了看门口,初一初五站在门外,点头称是。
杨毓这才安下心来:“替我多谢谢将军,去吧。”
:“是。”
再次关好房门,多日未沐浴,杨毓竟然有些兴奋,不自觉的笑着,心里又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很,不过是沐浴就能让自己这么开怀了,哪还像士族女郎。
身体泡在热汤中,温暖的水没过脖颈,舒适的令她忍不住轻声低吟。
谢元清住在隔壁的客房,两个少女羞红着脸来到他面前:“将军,乐宣君很开怀。”
谢元清不自觉的轻笑一声,身上穿着干净的素袍,发丝还未全干,他抿了一口酒,道:“你为什么脸红?”
酒香自唇边溢出,熏香醉人,仿佛整个人有意无意的泼洒着瑰美颜色,少女面色熏红,几乎要晕厥过去。
微蹲身子,大着胆子道:“将军英俊逼人、容止清隽、气度不凡,令妾身心倾不已,故而脸红。”
谢元清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微微抬手,另一女退出房门。
他一把揽过少女纤细的腰肢,目光咄咄逼人:“若是让你做我的妾,你愿不愿意?”
少女心中小鹿乱撞,狠狠的点点头:“哪怕为奴为婢也愿意。”
谢元清证实了,他的魅力并没有减少,为何她就是不多看自己一眼?
这世上还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他冷哼一声,松开结实的手臂:“给我斟酒。”
:“是。”少女小意温柔的伺候着,一边斟酒,一边不自觉的偷看谢元清的眉眼。
谢元清闷头喝了一杯,似乎很是不忿,一把拉过少女:“上榻去。”
说着,醉醺醺的将手臂搭在少女肩头,摇晃着身子去到榻边。
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娇吟声,站在杨毓门外的初一和初五也是不自觉的脸红耳赤,纷纷垂下头。
与谢元清一墙之隔的杨毓躺在浴桶中,自然也听到了一些,头昏脑涨的匆匆洗好,换上干净衣袍,红着脸打开门。
:“女郎。”
初一与初五二人脸色通红,看着杨毓头发浸湿着匆忙出来,料想她也是听见了,却不知说些什么。
杨毓面色红着,道:“这房舍不干净,我去后面住。”
说完,直冲着后院小跑去。
谢元清紧紧抓着少女洁白的臂膀,喘着粗气,双眸微微眯着,气息越来越浓:“阿毓,阿毓,阿毓,阿毓,阿毓...”
少女猛然清醒,低低的娇嗔道:“妾身名叫阿离,不是阿毓。”
谢元清突然停下,目光复杂的看着少女。
他疯了吗?
他在做什么!
他猛然推开少女,少女轻轻拉住他:“将军!”
:“滚。”
少女不死心的更近了一些:“将军何事发怒?妾改就是了。”
:“滚。”他平静的如同没有波纹的古井,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杀气。
少女一惊,慌忙滚下睡榻,将衣裳套在身上,一边哭,一边跑出门去。
谢元清懊恼的抱住头,着魔了,他着魔了。
怎么办,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三章 仙马突来
或许是近日这连日杀戮,或许是这股感情压抑太久了。
那日对峙羽弗慕,他看着她一袭红衣,哭着厮杀着,甚至鬼使神差的为她开路,让她去到王靖之身边。
直到最后,她被他抱走。
大战在即,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眸光看向一边的佩剑,猛然抽出长剑,挥手划在自己手臂上。
突然来袭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了。
他缓缓的将利剑送回剑鞘,屋内沉寂着。
:“报!”
:“报!”
:“报!”
谢元清精神一振,心中暗道不好。自门内疾步而出,正看见杨毓披着一半战甲,发丝散着出门来。
:“何事!快奏!”
:“禀报谢将军,乐宣君。赤甲军斥候回报!慕容喾意欲突袭我军,正在城外五里处急速进发!”
杨毓眸光一亮道:“斥候上下记一大功!发现者,赏百金,升二级!”她转眸看向谢元清道:“将军快快指挥迎战吧!”
五里。
还来得及!
慕容喾这一招实在出其不意,任谁也想不到,白日里刚才退军的他是如何集结大军卷土重来的。
更加想不到败军之将会去而复返。
这便是他说的“不会相让”?
夜幕蔼蔼,万籁俱静之下,慕容喾看着近在咫尺的、破损不堪的城门,扬唇而笑。
:“杀!”
这一个字刚才落下,突然之间,无数冷箭自城门楼上万箭齐发。
:“呃!”
:“啊!”
城楼下胡军立时大乱,霎时间,火把齐亮,城楼下,早已排好阵仗的军队一涌而出。
见事不好,慕容喾咬着牙,道:“退!”
这是第几次了?
他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了。
:“滚吧!”不知是哪一个汉人军士先开口的。
一声声倒彩自四面八方响起,慕容喾策马奔向相反的方向,却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如此突袭,他们还能从容应对,这是,这是为什么!
谢元清微微侧头看着眼前毫不起眼的小兵道:“你叫什么?”
:“弘农,杨坚。”那小兵笑着应。
谢元清抿唇而笑:“乐宣君赏的是她的,本将军封你为军中平史,望你能再建奇功。”
杨坚少年模样,看着他快意离去的背影,欢欣的低下头,一旁的赤甲军纷纷上前恭喜。
次日清晨在软榻上醒来,杨毓回复了精神,她将零碎的秀发挽成一髻,一身青蓝色素袍,神采奕奕的踏出房门。
初一早已端着温热的朝食在门口候着,见她开门,送进房门,转身退出。
匆匆用过清粥小菜,她再次出门,初一和初五跟在身后。
院中,谢元清大汗淋漓的舞剑。
杨毓静站在一旁看着,谢元清忽感身后有人,侧目一看,那女郎站在门廊处,倚着朱红的门柱,七月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将她镀上一层荧光。
他微微一怔,眉间轻蹙,收剑道:“看我作甚。”
这是怎么了,自己有惹怒他?
她轻笑一声道:“谢将军新夫人怎么不在?”
:“什么新夫人?”谢元清反问,下一瞬想起昨日的少女,道:“妇人家提起这些,也不脸红,不知羞耻。”
说完,提剑便走。
杨毓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想要骂,却不知骂什么。
她转头看向初一和初五:“他是否吃错了药?”
初五低低的笑了笑道:“不知所谓,女郎何必理他。樊长史和邱公在前厅等女郎研究军机呢。”
:“走吧。”
初一转眸看向谢元清离去的方向,暗自急了,郎君快来,你的卿卿又被人盯上了。
修整半个月,赤甲军与北府军再次上路往武都方向行进。
淝水之岸,苻洪意气风发,大笑着道:“王肃,依你看,几时攻他最妙?”
王肃道:“长乐公被汉人桓楮十万荆州兵压制在上游,依臣下看,该是时候一举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