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地点,卫洛这种悠闲,令得十三公主十分刺眼。
当下,她向卫洛跨出一步。来到卫洛身前时,她右手一伸,恶狠狠地夺向卫洛的酒樽!
就在这时!
卫洛头也不抬,右手一抚一伸。只听得“哔——”地一声,风声轻响。
众人之感觉到眼前一花,再一定神,便发出卫洛的手中多了一柄木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木剑的剑尖处,直直地抵在十三公主的咽喉处!
而卫洛依然垂眸,她一派好整以暇,左手持着酒樽,正慢慢地品着樽中美酒。可是,她的右手,却一动不动地直抵着十三公主的咽喉处!
虽然是木剑,十三公主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剑尖上的森森寒意。
瞬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卫洛右手微微一抬,在逼得十三公主向后仰头时,她如水如歌,动听之极的声音淡淡飘出,“公主请回吧!”
说罢,卫洛收回了木剑。十三公主脚一软,整个人向后一倒。跟在她左右的两个侍婢连忙上前把她扶住。
突然间,十三公主甩开了侍婢。她向前急冲一步,瞪着卫洛,尖声叫道:“你居然对我以剑相指?你莫不以为,你这夫人之位便不会变了么?八兄,我去找八兄,我要他废了你!”
十三公主的声音尖哨地响着,嘶哑中透着恨意和嚣张。
这时,卫洛抬起头来朝她看去。卫洛这一眼,冷淡,傲然中还有着鄙夷。
静静地盯了十三公主一眼,卫洛徐徐说道:“数年来,公主横行府中,众女有孕有子者,皆为公主所诛!”
卫洛声音堪堪一落,十三公主连同众侍婢同时脸色大变。十三公主向后狼狈地退出两步,要不是撞到身后一棵大树,直是差点跪倒在地。
而众侍婢则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卫洛。
十三公主靠在树上,好不容易有了力气,张嘴便想喝骂卫洛。可是她的嘴一张,眼睛瞟到正好奇地向这里看来的众艳姬,那声音便给吞了下去——这些女人中,就有苦主。
卫洛没有理会脸色时青时白的众人,她依然淡淡的,以质优身周众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年君上令公主离开新田,便是厌烦于你。公主当真想逼得君上亲自杀你么?”
十三公主脸白如纸。
她嘴唇一个劲的哆嗦,一个劲的哆嗦。
十三公主瞪着卫洛,她的脑海中混乱一片,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响起: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的?莫非,八兄当真知情。可是他若知情,为什么还能容忍于我?
在一阵哆嗦中,十三公主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休得胡言,你在胡说!你休得胡言!”
卫洛怜悯地看着她,叹息一声,说道:“那些妇人中,有来府之前便已有孕者,亦有其他公子暗遣之妇。泾陵当时势小,还需隐忍,再加上本是绝情之人,此等子女,自是任你诛杀。然,公主莫不以为,泾陵真真可欺之人?”
“蹬——”地一声,十三公主软倒在地!卫洛微微一笑,沉声喝道:“来人!”
“诺!”
“十三公主病发,速速送回!”
“诺!”
两个剑客走上前来,把十三公主一提一扶,向后匆匆退去。
这时刻,众侍婢真的脸白如纸了。她们跟在泾陵身边多年,一直知道,他是一个多么独断专行的人,可现在,他连这种隐密,或者说这么不堪的事都跟夫人说了,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看重于她。这个夫人真是不可得罪啊。
而这时,府中的大管事急急地来到卫洛的面前。
他惊愕地看了一眼被扶走远去的十三公主,头一低,向卫洛叉手说道:“下臣见过夫人。”
卫洛微微点头。
她目光瞟向五十步开外,正迷惑不解地议论着这一幕的众艳姬,说道:“后苑众女,君打发了吧。”
轰——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连同那个大管事在内,众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卫洛。
卫洛放下酒樽,移榻,施施然地站起。她盯着大管事,道:“还愣着干嘛?”
大管事等着卫洛,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夫人之意是?”
卫洛甩了甩衣袖,云淡风轻地说道:“后苑诸女,请君妥善安置了。”
卫洛说道这里,在一阵奇异地安静中,微微一笑,“给你三日。三日后,我不想在后苑看到她们中任何一人!”
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不敢置信的,错愕的,瞠目结舌的,种种目光中,卫洛悠然一笑,她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知道她走了十步远了,大管事结结巴巴地声音才从她的背后传来,“可是,可是君上他?”
“一切由我担当!”
卫洛丢出这句话后,脚步加速。转眼间,便把突然清醒,又惊又怒的众女甩到了身后。当她来到主院时,后苑已被哭喊声,疯狂叫骂声所充斥。
第五卷 凤翔云天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反应
一时之间,整个府中,都被那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女人哭喊声给掩盖了。
卫洛静静地坐在主院的院落里,低着头,慢慢地品着樽中的酒水。
她本来是有点不忍的,泾陵三宿没睡,好不容易睡一觉好的,不应该被这种事给折腾了。
可是,卫洛更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泾陵刚刚成为君上,不管内外,都是一番势力调整。
在这个时候动内宅,那些艳姬们的背后势力只会忍下去。最重要的是,她刚刚立下了大功。这是一场盖世大功,若是男子,至少可以得到一块封地。
她是妇人,没有人想到应该给她封地,甚至,大家还会下意识地把她的功劳瞒起来。可不管如何,她了立了盖世大功,她活人无数!因着这一点,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不会引来泾陵的家臣们太多的愤怒。
现在,只看泾陵的反应了。
卫洛慢慢地品着酒水,一脸恬静。
一个贤士远远地朝她看了一眼,略一犹豫,还是跨步踏入院子。
他来到卫洛身前,双手一叉,朗声说道:“下臣见过主母。”
卫洛抬起头来,笑道:“君子有礼了。坐。”
“下臣不敢。”那贤士没有坐下,他盯着卫洛,沉吟了一会后,叹道:“主母,请听我一言。”
“讲。”
事实上,卫洛知道这贤士会说些什么,她也不想听。可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随意打断一个贤士的进言。哪怕他说得再难听,骂得再过份。
那贤士吸了一口气,说道:“主母此举,将如君上何?”
他语气沉重地说出这一句后,侃侃而谈,“主母刚刚进府,便把后苑众姬不分身份来历,不分厚薄亲贱,一并给打以了。如此行为,世所罕见。
贤士认真的说到这里后,又叹息一声,道:“是世间从无。上古之时,以娥皇之贵,亦与女英共夫。从来丈夫,都是妻妾无数。夫人此举,实是我辈闻所末闻。”
贤士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说重了。毕竟,后苑的那些妇人,只是一些无名无份的姬妾,夫人只是打发一些姬妾,又没有说容不下身份高的平妻。自己以娥皇女英相比,实不妥当。
因此,那贤士略顿了顿后,又说道:“下臣言过矣。后苑诸女,有不少与君上有过一夕恩爱,更有为君上哺育过子女者。这种人,主母还是留下才是。”
他深叹一口气,“君上堪堪既位为君,主母此举,臣惧世人说起君上,便耻笑他惧于妇人,内苑不修啊。”
那贤士说到这里,冲着卫洛一揖,向旁略退一步,表示他的话说完了。
卫洛缓缓抬起头来。
她看着这贤士,半晌后,她微微垂眸,徐徐说道:“君子所言,甚是有理。”
这贤士万万没有想到卫洛会这么爽快的应承,他深深一揖,喜形于色地说道:“主母宽仁!下臣愿向诸姬传达主母之意。”卫洛听到这里,苦涩地一笑。
她这表情,令得那贤士一怔,他收住笑容,疑惑地看着卫洛。
卫洛微微抬眸,片刻后,她静静地说道:“然,我意已决!”
“主母怎可如此不通人情?!”
这一句,那贤士已是声音高昂,隐含愤怒。
卫洛闻言又是一笑,她盯向那贤士,徐徐说道:“愿以退秦楚之功,换后苑再无他妇!”
她居然这么说!
那贤士怔住了。
他瞪大眼,错愕地看着卫洛。
一时之间,他都有点无话可说了。
他还能怎么说?退去秦楚,这是盖世功劳啊。以这样的盖世功劳,换这么一个要求。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当如何反应。
那贤士朝卫洛双手一拱,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