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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夫如沃宠妻如禾 (我是浣若)


  (呀,被狗啃掉了?没有,上微博。)
  是夜睡在摇摇欲坠的床上,晚晴一人裹了被子哆嗦道:“阿正叔,我冷!”
  伏罡见晚晴布子裹紧混身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呼闪,他此时混身燥热还未散去,索性连被子也不盖的躺着,侧身过来装出要抓的姿势唬道:“不许再叫阿正叔。”
  晚晴乖乖点头,仍是混身抖个不停:“我真的冷。”
  伏罡伸手摸了她额头才知不妙,她竟发烧了。
  晚晴上下牙打着颤,笑道:“我那时候常听高氏她们讲,在这种事情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我这亩田地怕要被你这头牛给耕坏了。”
  伏罡这才着急起来,他常年在外行军自然也有些护理常识,穿好衣服下床寻到随军郎中那里开了几味退烧的药,吩咐帐外亲兵拿去煎了,自己进来打了湿水来替晚晴擦拭额头。晚晴昏昏沉沉任他摆布着,渐渐高烧到打起摆子来。
  她从未这样一刻钟内便窜成高烧过,昨夜吹风今夜受寒,此时体内燥寒激起内火腾烧起来。她自己却只觉得遍体发冷,混身无一处毛孔不是丝丝的扯着皮肉发疼。
  外面亲兵送了药来,伏罡端进来扶起晚晴一口口吹着给她喂了,烧却仍不见退。伏罡在床前守到半夜,见晚晴唇色渐渐深红转紫,不止额头,就连脚都烫的不能着手,忙又令亲兵唤了随军郎中进来诊治。
  军人皆是粗人,随军的郎中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况且今天郎中们忙了半夜全是镶腿捆手缝外伤的大活儿。这郎中因要见将军夫人,忙撕了自己身上血水浸透的衣服换了件干净的。进来掀过晚晴眼皮看过唇色,摇头道:“再烧下去只怕要烧坏脑子,快快的采些冰来震着,将军快将夫人带回凉州城去,那里草药全些,想必好医治。”
  伏罡对亲兵言道:“叫阮刚骑我的鸿泥,快马加鞭上祁连山采冰。现在即刻套马车,车与冰同时沙洲渡旁会合,快。”
  那亲兵才要走,又听伏罡道:“慢,不能备马车,备辆轿子,寻十六个身体力壮的士兵叫他们抬轿,今夜连夜要给我跑回凉州城。”
  此时秋雨已下过三个时辰,路基都已泡塌,想必不能快行,还是轿子更快。
  他跪到床边掀了晚晴眼皮,她已经烧眯糊不能言语了,眼珠子也只是四处乱晃不能聚焦。
  伏罡此时换了冷水来替晚晴擦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替她穿整好外衣亲自抱到轿子上,自己旁边另骑一马,在这秋夜的大雨中一群人撒腿便直往凉州城奔去。
  恰到沙洲渡时,阮刚骑着鸿泥采冰已至。伏罡取布包了冰块给晚晴枕着,换过轿夫一路又跑了起来。
  上午辰时才到将军府,早有几个郎中在外等着。晚晴枕着冰沉沉睡了一觉,此时高烧仍然不褪。伏罡替她喂过药,又哄铎儿到外面去玩,便一手握了晚晴的手坐在床前读书。
  这样熬了两天,虽烧褪了又起起了又褪,总算人清醒了。晚晴躺在床上头粘面腻,支呼着伏罡替自己梳头洗脸捂过了脚,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抱怨道:“腥气,一股子腥气。”
  伏罡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屋子里干干净净,那里来的腥气?”
  晚晴皱眉道:“那天夜里,你混身的腥气,弄的我到现在都忍不住反胃。”
  她不爱闻那血腥气,但为了要取悦迎合于他,为了不想要叫他败兴才强撑着。叫雨夜闷压过的血腥气,在他持续两个多时辰的时间里摆弄的她几乎欲要作呕时种成了心魔,虽此时远离骊靬仍然恶心不已。
  伏罡握了晚晴手轻言道:“对不起!”
  那是他心头的魔鬼,能叫血腥之气滋养,叫他兴奋,叫他杀伐如有神助,亦差点叫他夺了她的性命。
  晚晴见伏罡低头皱眉,想了想又道:“你或者喜欢那种味道,伏村那一回,我记得你身上许多血,亦是那样的神色,像疯了一样。”
  她盯着伏罡许久试探道:“当初在伏村时,我听人言青山家大哥黑山……是你杀死的。”
  本来她是不信的,但昨日战前他那怪异的神色,叫她觉得这事情有些可能。
  伏罡低声道:“是,是我杀死的。”
  他面上浮起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合了那本书双盯盯着晚晴,复又道:“是我。”
  晚晴问道:“可有原因?”
  话一出口晚晴又觉得有些不妥,无论任何原因,他也不该杀了自己的侄子。
  伏罡闭眼深叹了口气才道:“有。”
  事情太过复杂他无法向晚晴解释,过了这么多许多他亦从来未曾后悔过。那年也才十五六岁的黑山,才是方长成还未娶亲的年级,他竟然对比自己母亲还小些的继祖母生了觊觎之心。又自伏着年级大瞧不起年小的伏罡,言语间在伏罡面前说些淫。秽挑逗的话,激起伏罡怒气才会将他杀死。
  同年伏海病逝,阮氏与伏水氏亦因此而交恶。伏海临逝前交待阮氏,叫她将这孩子送到少林寺去,阮氏怜他太小,却也深知自己生的这孩子骨子里有股戾气,怕他将来长大要变成个恶魔,才会写信给娘家兄弟,叫他替自己将伏罡送到少林做俗家弟子。
  要用佛法和善意在他心头栽种上慈与忍,叫他好压制自己天生对于血腥的嗜戾。
  他扶晚晴坐起来,取青盐来自己替晚晴擦牙涮口,做完这些事后替她揩了嘴角,摸过她额头复又放她躺下,仍握着她一只手摩梭,许久才道:“我心里生着一只恶魔,那恶魔佑我常胜,亦能给我力量为战。我以慈忍压制它,以血腥喂养它,才能训得它臣服。”
  晚晴听他说的有些古怪,好奇问道:“它是谁,或者,它是什么?”
  “它是欲。望!”
  伏罡见晚晴仍然懵懂,耐心解释道:“是我心头的欲。望,名利,功勋,胜利这一切皆是源源不断滋生的欲望。我在山上五年学会了扼制它,滋养它,运用它。可我一直都没有学会如何去控制另一种欲望,你可知那是什么?”
  晚晴摇头:“不知道。”
  伏罡忽而暖昧一笑道:“情。欲。”
  晚晴亦是噗嗤一笑,红了脸别过脸去,就听伏罡又言道:“从初蒙人事到遇见你之前的很多年,我一直在压制它。遇到你之后总有些不能自控,也放纵了自己太久。骊靬那回,我叫心中的恶魔冲轰了头脑,结果就是差点害死了你。”
  他见晚晴笑的不能自己在床上乱滚着,本是严肃无比的谈心,此时却变的连他亦觉得好笑起来。伏罡拉紧晚晴向着自己躺了复又缓言:“这于我实在是个沉痛至极的教训。”
  晚晴见他果真是个苦恼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诚言劝道:“这也没什么,不过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但凡我能陪得住你,一定会陪你。”
  忠武大将军的夫人自己骑着马到了军营,折腾了大半夜后躺在轿子里阴雨连天回了凉州城,到他们离开凉州多年,这仍是个久传不衰的笑话。
  次年果真是个丰年。乌梢岭以南的兵屯田并居延海一带的兵屯冬麦及粟子全部大获丰收。汉人重粮而夷人重猎,所以在冬麦至少成的这个时间段内,汉人是不会用兵的。等到夏令时冬麦一经奋收,又京中新帝发来军饷并整体更换过武器装备,伏罡与霍勇阮刚等将领们整日盘桓在指挥使府前院大厅中,一厮磨就是一整日的功夫。
  晚晴如今也与些人熟悉起来,知道他们不拘小节却天性是好的,端茶送饭也常是事必躬亲。这日傍晚送走伏罡手下几位将军,晚晴见伏罡犹在沙盘前负手站着,端了杯茶走过去问道:“你们可是又要出兵打仗?”
  伏罡持指挥棒以点着沙盘说:“乌孙部的孙玉奇盘据着弱水以北祁连山到瓜洲这一大片的疆域已经有些年头了,如今既京中资助军饷粮草,我就得趁此把他给打出去,最好能把他打退到葱岭后面,等我们回京城就能抽出时间干点别的。”
  他伸手就来和晚晴过招,晚晴自然打不过伏罡,但夫妻之间他总要处处让着她,倒是叫晚晴过了一回拳脚功夫的瘾。说是去打仗,伏罡却早于诸军士们带着她先出门,一路北上,却是往居延海方向。
  居延海这地方前朝还一直叫游牧民族占着,如今乌孙部被伏罡逼到了弱水以北,整个居延便垦出荒来以水相绕灌溉,是稼穑丰茂的兵屯田。晚晴一路与伏罡两人策马而行,盛夏的热天中,才收过麦子的连绵大片兵屯田上还有星星附近来此捡麦穗的孩子。
  晚晴纵马跑了一圈,憾声说道:“看到这些,我就要操心我伏村的田地,也不知我的地是荒了还是叫人种着。”
  无论荒着还是叫人种着,反正已经与她无关了。她找到了更好的生活,便是果真有一日伏罡弃了她,也可以尝试别样的营生,再不必自那田地里往外刨吃食了。
  她远看了许久的远山夕阳,又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长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前朝诗人这首塞上曲,可恰就是在居延所做。如今看到这落日并那远处的点点炊烟,我才知为何他说孤烟直了,这地方无风又视视野辽阔时,果真连青烟都能直上九重云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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