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失神,想不通,下意识摇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
“公子,饭菜都凉了……”
莫离又是半晌不言语,天色渐晚,赵巧巧不得不出言提醒他。
“端走,我没胃口。”莫离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赵巧巧一眼,方坐于桌前,望着眼前精致的菜肴,索然无味味,筷子举在半空中,最终又搁在瓷架上。“你……出去罢。”
“……是。”
赵巧巧老老实实退出去,提着食盒踅摸着,莫离的神情实在看着落寞,饭也不吃,脸色那么差,别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吧……。
她有点担心,出了雪韵轩,想去跟孙管事说说,刚好看见小鱼在二门上和几个小厮聊天,忙喊道:“小鱼,快去看看公子,他……他好像身体不适……”
“哎,赵姐姐你出来了?”小鱼嘴角一扬,不以为然道,“公子有令,天黑之前谁都不能进雪韵轩,孙管事也不行。呃,我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可是……你不是他……贴身小厮么?”
赵巧巧心急,不知道说什么,偏偏小鱼不当回事儿,“没说不是啊,我听公子的,他不让进,我就不——”
小鱼自顾自说着说着,猛地发现赵巧巧脸色不大对劲儿,忙问道:“赵姐姐,你刚不是送饭去了?他又冲你发火了?哎公子怎么能这样,一有不痛快就找茬骂你……”
赵巧巧有点尴尬,“没有没有,他没生我的气,就是看着没什么胃口……我听说他自园子里回来以后什么都还没吃呢,小鱼你快去瞧瞧吧,要不去跟管事的说说,找个大夫看看,我担心公子……”
“姐姐放心,公子见不到你,缓缓,胃口自然就恢复了。”小鱼看样子没将赵巧巧所言放在心上,只顾着调侃她。
“好像是这道理……”赵巧巧有些不自然,一想也是,莫离本来没那么不高兴,就是见到她,大约又想起从前被她玷污的往事,过于悲伤了吧。
唉,她可真是造孽。赵巧巧不胜唏嘘。
“赵姐姐,”小鱼一点儿也不担心公子,倒是觉得赵巧巧肯定是受了莫离的气,还替公子说好话,真是个痴人。他摇摇头,见赵巧巧长吁短叹,转身要走,忙说道,“你别往心里去,公子就是那样的人,他平时挺温和的,今儿差点给猪拱了,受了刺激,理解一下吧。”
他笑嘻嘻的,拽住赵巧巧的袖子不让走,一点儿也不见外,门口的几个小厮见状,高高兴兴打招呼,恭维她,“赵姐姐,别着急回去,跟我们几个说说,你那身厉害功夫从哪儿学来的,教教我们吧。”
“想跟我学杀猪?你们几个小郎……”赵巧巧被这几个缠上,哭笑不得,“哪是那么容易的?你们呐,不是杀猪的材料。以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将来嫁个好妻主,可比什么都强。”
“好妻主就得是赵姐姐这样的。姐姐,你有没有其他姐妹?我们大家都嫁到你们赵家去,天天有肉吃,嘿嘿。”有个叫转宁的小厮,比其他几个泼辣些,大大方方地笑。
“就是,谁将来嫁了赵姐姐,那才叫有福气。”其他几个小厮笑着附和。
几个小郎拍着手瞎蹦跶,赵巧巧噗嗤一声,被逗乐了,眉眼弯弯,柔和动人。小鱼的脸不知怎的,又开始烧起来,火辣辣的,连心也烧的滚烫。是啊,谁都知道赵巧巧的好,偏偏公子看不见。他不稀罕,自有人喜欢,自有人愿意嫁她,愿意全心全意陪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似乎开始转折了,咱们慢慢来哈,宝宝也不能捉急呀,是吧,咩哈哈哈。
感谢所有喜欢这个故事的小天使,你们不离,珂安不弃,么么扎。
☆、第二十八回
端午节前一天,家主终于大驾光临。
大管事传了话,叫众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厨房这头更不能例外。老厨娘们统统拿出看家本事,菜做的格外用心,赵巧巧还照老样子,准备了酱香卤肉,又尝试做了一道红烧狮子头,之后陪着大家一起包粽子,大枣的,花生绿豆的,咸蛋黄的,虾仁的,玫瑰的,烧肉火腿的,蜜饯的,堆了小山高,放在蒸笼里蒸熟了,竹叶的清香随着蒸气散出去,混着糯米的芬芳沁人心脾。
主子提前过节,下面的人也得提前过节。给上头的准备齐全,多出来的美味佳肴一般会分给各处的管事和下人,再有余料,都叫厨娘们在后厨里一锅端了,众人一边吃,一边评头论足,饮雄黄酒,泼洒五毒符水,房前檐下插了艾叶,手腕脚腕乃至脖子上都互相系上长命彩绳,那过节的气氛完全就烘托出来了。
过节打赏是惯例,午后,孙管事伺候完主子的膳食,回到厨房,替家主拨给每位厨娘一吊钱。众人喜笑颜开,凑在孙管事跟前,打问岚苑的真正主子:
“咱们奶奶长什么样儿啊?气不气派?我们什么时候能拜见啊?”
“气派!女才郎貌,和咱们公子很般配。”孙管事满脸红光,他得到的赏钱是最多的。“你们想拜见主子,等下回吧,她时间紧张,这会子已经回府衙了。”
“……般配?哎哟,这话说的,那正经官人往哪儿搁啊?孙管事不怕家主听见了不高兴?”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厨娘愣是没忍住,朝孙管事念叨一句。
“除了公子,哪有什么正经官人!别在岚苑胡说八道,公子以后就是家里的主父,只差些时日罢了!”
孙管事皱皱眉,呵斥两句。岚苑真正的主子杨通判总算腾出时间,来陪着公子提前过端午。依孙管事所见,杨大人对莫离公子还是相当在意的,和公子说话的时候,也没避讳他这个心腹。想他就站在杨通判身后服侍,有幸亲耳听到杨大人跟公子保证,如今正着手和离事宜,等过些时日,和离判定,她就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莫离公子风风光光抬进杨府去。
杨通判说的斩钉截铁,婚事绝对是跑不了了。
孙管事到底有威信,这一番训斥,将七嘴八舌的厨娘当场镇住,众人见风使舵,极力附和,“那是那是!我昨天碰巧遇着公子在偏院附近溜达,就偷偷看了一眼,哎哟,生的那叫一个俊呐,当真是人中龙凤,天生做官人的命啊。”
厨娘们又开始恭维莫离公子,孙管事摇摇头,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角落里的赵巧巧。她和叽叽喳喳的厨娘不同,正低下头,安静地数着管事替家主赏下来的钱,没有只字片语。
孙管事不再理会众人,朝赵巧巧招呼一声,“赵娘子,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讲。”
赵巧巧应了声,跟着孙管事出了门,来到后院里。“孙管事,找我……”
“你阿兄派人来接你家去,人就在后门口,早去早回罢。”孙管事笑道,他和赵巧巧的哥哥赵千灵熟悉,故而有心照顾她。
“……?”赵巧巧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多谢孙管事。”
刚才众人讨论莫离和家主,被她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公子要成亲了,她虽有些失落,不过由衷替他高兴。只是自己这一头,阿兄也开始帮忙张罗她的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真是不堪其扰。
七天之前,阿兄赵千灵托孙管事给她打招呼,说抽时间回趟张家,大概是要她回来谈婚论嫁。偏巧那个时候她因为野猪的事情刚得罪了莫离,小鱼偷偷给她报信,说公子打算着要撵她出岚苑,叫她表现好点,于是她借口忙,张家便没去成。整日小心翼翼蹲在后厨干活,晚上也不敢再偷着去看他,只把自己一腔相思憋在心里,越发老实勤恳了。
惶恐地过了五六日,莫离要撵她这事情似乎再没什么动静,小鱼昨天又来递话,说公子已经将这事抛之脑后,所以劝赵巧巧也忘了这茬,叫她不用太担心。小鱼前脚走,孙管事后头进来寻她,“妹子,你哥哥托我给你带话,说马上要过端午,叫你去张家看他呢。我和你哥哥相熟,这人情得卖给他,你的假我给你准了,又不差这一天半日,早些回来就是。”
“孙管事,我这儿……活多,不去了罢。”
赵巧巧有心推脱,阿兄心热,希望她成亲,可惜她在婚事上有些执拗,自认为与其娶个不喜欢的男人,还不如单着一辈子,躲在莫离身后默默看着他就挺好。
“你不去,你阿兄不依不饶,连我下回见着他,讨不了好呢。”
孙管事劝她,颇感无奈,夹在兄妹中间,自己也为难。
“既然这样,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孙管事很了解她兄长,赵巧巧前思后想,亲事若不给个彻底的交代,阿兄只怕要一直这样缠磨下去,不如真就去张家说清楚,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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