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李祖娥拉着婉瑶进了内殿,悄悄的将一小包粉末和一封信递给了婉瑶道:“这是迷散,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你的行囊阿姐已经帮你备好,放了足够的银两。这封信你带着,他是父亲年轻时结下的朋友,住在洛阳,你可先去他那避上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回家去。”
婉瑶接过李祖娥递过来的东西放好后,道:“阿姐可有机灵的丫头赠予我一个,我想给怜儿找个伴儿。”
“嗯,是该如此,那届时你们带着杏儿吧。她跟我几年了,年纪虽然不大,做事很谨慎,又懂得察言观色,有她陪着怜儿,你大可放心了。”
李祖娥走后,婉瑶一个人躺在绣床上发愣,微黄的烛光趁着她的肌肤莹润光亮,一双大眼空洞洞的。她是有些害怕的,她来到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便是李祖娥,如今离开这里,她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样,想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这样顽劣的个性想要在这乱世上好好生活怕是难,以后,且得收着性子。
如今,除了勇敢面对,竟也无从选择。
☆、第六章 出嫁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怜儿便端着洗漱用品来伺候婉瑶起床。
李祖娥一边帮婉瑶穿嫁袍一边道:“连夜让司衣司准备的嫁袍,怕来不及,所以花样比较简单,等日后你真嫁人了,阿姐定会亲自缝一套精致的嫁衣赠予你。”
婉瑶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怜儿眼睛红红的帮婉瑶上着妆,嘴巴紧抿,生怕一个喘息眼泪就会掉落下来。
穿戴好后,婉瑶站起了身,对着铜镜照了照。嫁衣很合身,广袖长袍,衣襟上绣着一对精致的鸳鸯,头戴碧金步摇,耳戴流苏坠花耳铛。大红色的嫁袍衬着原本就莹白的肌肤更加的白皙,束腰的腰带上镶了颗瑰丽的红宝石,长长的裙摆拖地,衬着她本就纤细高挑的身材更加的高挑,摇曳生姿。
怜儿呆呆的站在原地膛目结舌道:“小姐真真是美若天仙啊,不不不,是胜过天仙,这喜袍因你都生动了呢。只是,只是,这额头上的伤,不会落下疤痕吧?”
“太医说不碍事的,过些时候就会好的。”杏儿笑着答道。
婉瑶葱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额头,嘴角一勾,露出了好看的弧度。这是这个时代给我的印记,即便留了疤痕也无妨。不过这古代的嫁衣还真好看。
然转念一想又道:“阿姐可还有腰带?再给我配一条吧。”
“怎的?这条不喜欢么?那我让人给你换一条去。”说罢就吩咐婢女去司衣司再取条来。
婉瑶摸着腰带上的红宝石道:“挺好看的,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这宝石一看就值钱,逃跑的时候说什么也得带着,出门在外,有点值钱的东西在身才能安心”当然,这只是腹诽。
婉瑶没有让李祖娥送她,就在昭信殿别过了。临出发时,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李祖娥看得出来很是伤心,可奈何婉瑶就是哭不出来,她本就不是个爱哭的个性,也不强求自己了。只是若当初便知道此次道别再无相见之日,婉瑶是否也会像李祖娥一样哭断了肠呢?这乱世之中,当真是世事无常。
兰陵王早早的就候在了宫门前,他负手而立,迎风而站,束发加冠,着一身银色广袖长袍,微风轻轻徐来,带着缱绻的花香,吹动着他的衣袂飘飞,东方的朝阳露出了笑脸,淬了他一身的光亮,金光闪闪般耀眼。身边站着的是安德王高延宗。
“四哥,我听说是昭信皇后请的旨要求派李婉瑶去和亲的,这倒是奇了怪了,你们的婚事是她请的旨意,这拆的,竟也是她。”
高长恭没有言语,他望向宫门的方向,目色暗淡。远远的,便见到婉瑶盖着红盖头由人搀着款款走来,身姿曼妙,姿态端庄。
高长恭向前走了几步,立于马车旁。一双眸子幽寂淡然,像是镀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很是哀伤。
上一次,她叫他长恭哥哥,弯弯月牙般的眼睛笑着说:“等我再长几岁便叫阿姐请旨给我们赐婚。”那时候他是怎样的一副神态?他记得他曾轻轻的揉着她宛若瀑布一样的青丝笑着道:“这是我该做的事,你要做的事儿就是乖乖的长大,等我来娶你。”只是,那是哪一年的事情?
婉瑶已至于马车边,婢女们搀扶着刚要准备上车,却一阵暖风吹来,恰巧吹掉了婉瑶头上的锦绣盖头,高长恭一个回手便抓了住,只是,迟迟不肯给婉瑶盖上。
他就那样立于她身前,清韵有加的眉眼蓄满了深情,转而眼角眉梢又似有淡淡的愁容,他孤身而立,带着眼底深不可测的怜惜,那一刻,婉瑶很想伸手去帮他将额间那一抹愁容抹去。
“咳、咳”身边的安德王见两人目光灼然,身边还候着一群侍女,怕落了话柄,便忍不住洋装咳了几声。
高长恭回过神来,转而一笑。那笑似乎是在掩饰刚才的失态一样,他伸出骨节分明的白玉手指欲帮婉瑶理被风吹乱的秀发,然手指落在半空后,又暗然垂下,薄唇微启道:“宁安公主,时间不早了,咱们启程上路吧?”声音温润淳厚,这样好听的声音听多了会怀孕的吧?
婉瑶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兰陵王果真是个极品美男啊,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狭长的眸子笑起来像是会说话一样。
只是兰陵王那样昭然若是的深情凝望着她,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意她。
能被这样的美男爱慕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安德王见两人深情款款实在不忍,却也无奈,好歹这是在皇城根下,怎么也得先离开这里再说啊。怜儿适时的上前两步道:“王爷,我给小姐盖上盖头吧。”
怜儿帮婉瑶盖上盖头后,又扶着她送上了马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突厥方向驶去。
北周皇宫内
宇文邕着一身黑色玄衣高坐于殿上,束发于顶,头戴通天金博山冠,手边是刚批了几页的奏折,正奋笔疾书的批阅,神态却悠闲自得。
“五弟,听探子报说护送和亲的将领是兰陵王高长恭,你可有把握拦截?”宇文邕依旧低着头认真的批阅着奏折,缓缓说道,声音悠长,听不出喜悲。
“我不逞一时之能,武的不行可来阴的,目的达到就好,我不信他高长恭能日夜伴其左右。”宇文宪薄唇轻启,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随后淡淡的喝了口茶。
宇文邕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后,才缓缓起身,拂了拂衣摆,晃动了几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后坐到了宇文宪对面。
“那你带几个精锐的人早去早回吧。”说罢也抿了口茶。
“那臣弟这就去了。只是,宇文护那边?”
“无妨,由着他。他早前已与突厥可汗立下盟约,不会因小失大,这点我还是了解他的。你且早日回来一起部署就好。”
“好,臣弟告退。”说罢施了礼便退了出去。
☆、第七章 调教怜儿
高长恭和高延宗在队伍前头一直安静的前行,良久都没有说话。高延宗实在憋不住,遂勒着缰绳往高长恭跟前凑了凑,道:
“四哥要是舍不得,干脆咱抢了新娘,从此你俩山高云阔,逍遥快活,岂不是快哉,何苦为难了自己。”
高长恭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才缓缓开口道:“如若现在是个太平盛世的年代,那我会不顾一切带着她离开,纵然万劫不复,也绝不后悔。可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战火连年,百姓们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了儿女私情弃天下苍山于不顾?”说罢扬起马鞭一甩,马鞭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高长恭双手勒紧缰绳,夹紧了马肚向前飞奔而去,似欲发泄内心的寡欲,马儿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撒欢儿的跑,扬起身后一地尘土。
照理说,这婚嫁的马车,只能是婉瑶一人乘坐。可路途漫漫,既无手机又无wifi,婉瑶实在太无聊,遂强行让怜儿坐了上来,怜儿自是开心。
只是进了马车之后,人就显得拘谨了很多,连话都少了起来。
婉瑶斜靠在软垫上,头上的盖头闷着她实在是心烦,遂一把将盖头扯掉。看了眼局促的怜儿后不免疑问道:
“怎的?不舒服?”
“不、不是,只是,奴婢没坐过这么宽敞舒适的马车。”说罢就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婉瑶随即甩了她一个白眼。
婉瑶扯完盖头后,还是烦闷,遂又要去扯身上的大红嫁衣,怜儿连忙制止道:“小姐,这、这这、这使不得。您再坚持坚持,等夜里咱们找了客栈歇下了,您再脱。”
“夜里?这他娘的离夜里还有一天时间呢?我要闷死了,必须得现在脱。你要再唠叨小心我把你从马车上赶下去。”婉瑶嬉笑着恐吓着说道,话音刚落,怜儿就带着哭音道:“小姐不要,怜儿知道错了。”
婉瑶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这一身喜袍脱了去。怜儿忙从包裹里替婉瑶找了件石竹罗衣出来。
“小姐,您刚刚是爆粗口了么?”
婉瑶:“......”一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