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穿好衣服推开门后,又复身回头望了眼床上的阮希,明显看见阮希的肩头抖的厉害,阮希咬着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簌簌的将绣枕打湿一片。
走出落香居后,一阵冷风轻轻徐来,吹动着他的衣角纷飞,也吹散了他一身的酒气。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模样有些狼狈,人看起来也颓废的很。
这种清醒的时刻让他觉得心里很空,莫名的失落与自责涌上心头,像是很重要的东西被人偷走了一样,他想要去找,却不知该如何去找。
宇文宪回到王府后径直去了明月阁,他负手而立,眸光暗淡,站在亭廊处久久不曾离去。站的累了索性就背靠着一颗老槐树席地而坐,一双修长的腿随意懒散的伸着,许是这些时日都未曾休息好的缘故,宇文宪竟然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婉瑶穿着一身樱花粉色罗纱裙,站在王府内的水光湖边翩然起舞,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风和婉瑶的笑声响彻在耳边,宇文宪微眯着眼睛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婉瑶信步回眸,耳边青丝几缕。宇文宪明媚皓齿,笑着朝她走去,刚要抬起纤细葱白的手指去帮她捋一捋耳边的碎发,不想婉瑶身子极力向后仰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宇文宪一个哆嗦猛然睁开眼,双眼猩红,眸光涣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是久未喝过鲜血的吸血鬼一般令人恐惧。更深露重,水雾慢慢聚集成一滴晶莹剔透水滴,如琉璃一般,而后压弯了叶身,顺着叶尖的脉络缓缓坠下,好巧不巧的滴落在宇文宪的眉心,露水很凉,使得宇文宪有些清醒,随后眼内的猩红淡淡散去,恢复了正常,原来是梦一场。
宇文宪苦笑一声,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泥土,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着,声音很是凄凉的道:“走了好,不然总害怕你会走”
☆、第四十三章 公子沈格然
一大早,大冢宰府上的人便来传话,说是元氏新得了一名厨子,做的菜肴味道极好,便来接婉瑶一起过去用午膳。
可眼见着就要到晌午了,婉瑶还未曾起床,怜儿有些着急,遂拿着洗漱用品直接去了婉瑶的房间。一踏进门,一股酒气便袭面而来,桌面上几个小菜一动未动,倒是几壶酒全都见了底,东倒西歪的散了一地。怜儿猛然咳嗽几声后,将窗户及门都打了开通风,换了换气,复身回头,只见婉瑶衣裳凌乱的趴在床上,睡姿之丑,让怜儿忍不住嗤之以鼻。
怜儿近身,唤了几声小姐后,婉瑶依旧一动不动,睡的香甜。无奈,怜儿凑近婉瑶耳边,使劲的喊了声小姐,婉瑶一个机灵坐起了身,睡眼惺忪,瞧是怜儿,缓缓又要躺下,怜儿一个箭步上前拉起婉瑶,然后将刚刚沾湿的带着丝丝凉意的巾子毫不留情的贴在了婉瑶的脸上,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小姐您快别睡了,元氏派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一个上午,您要是再晚些去,就不怕大冢宰怪罪下来直接把咱们俩咔嚓了?还有您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您为什么要喝酒啊?您不会是因为王爷才喝了这么多的酒吧?该不会是喜欢王爷
吧?……”
婉瑶被怜儿絮叨的实在是烦躁,遂一把扯过怜儿手中的巾子,有些怒气的道:“喝酒难不成非得有个明目?小妞儿,你家小姐我有严重的起床气,你再这么唠叨下去,还没等被宇文护咔嚓了,我就先送你去见阎王。”
怜儿突然有些怔愣,许是被婉瑶的生硬语气吓住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闪过些许惊恐,婉瑶看在眼里却也没理会,她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头疼的厉害,遂接着又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怜儿可怜巴巴的望着婉瑶,泪含眼圈,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婉瑶起了身,径直走出了房间去了沐浴室。
马车内
婉瑶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背靠着车壁一直闭着双眼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满头青丝流泻下来垂于肩上,怜儿咬着嘴唇,望了婉瑶一会儿,刚鼓起勇气想要开口赔个不是,可看着婉瑶似乎是睡着了一般,无奈只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宇文护今日并非在府内,婉瑶陪元氏吃过午饭又聊了会儿家常后,元氏身子乏了便去午睡了,婉瑶因答应元氏吃过晚饭后再回落香居,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便在府内逛了逛,怜儿一直端正的跟在身后,未敢逾越半点,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碎石小路穿过池塘悠悠的逛着,竟比园中的靓丽风景还要美上几分。
府内东苑中,沈格然一身红绿色相间长袍于身,腰间很是夸张的缀满了各色奇珍配饰,一头乌黑光泽的长发铺满了整个后背。此刻,正笑的风流的tiaoxi府内负责后厨的一个丫头。
他手持一把折扇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很是勾魂的媚眼。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丫头满脸泪痕跪在地上,抽泣声此起彼伏。
“你可知爷的这双鞋有多珍贵么?你弄脏了爷的鞋子,可是想好要怎么补偿我了?”沈格然笑的春风荡漾,半垂着眼眸立于丫头身前睥睨着她。
姑娘只是一味的摇着头,双手胡乱的在沈格然的鞋子上擦着。
一群丫头站在远处叽叽喳喳着,一人说,沈公子长的可真是英俊潇洒啊,一人又说,茹香可真是好命,居然能跟沈公子搭上话,一人又说,搭上话有什么用,她是个哑巴,又不会讲话,随后几个人哄堂大笑。
婉瑶站在丫头们身后听着她们议论纷纷,好奇的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位沈公子是何人啊?”
丫头们随口便答:“可不就是住在咱府上的客人么。”
随后接着议论,一人说,我前些日子看见沈公子把茹香单独叫到了他的房内,茹香回来时衣服都是乱的,脖颈上还有那个呢,说罢后自己羞的红了脸。
一人又说,沈公子怎么就看上个哑巴呢?你看茹香假装哭的那么可怜,能被沈公子看上,那是多大的福气啊。
婉瑶伸长了脖子朝着她们议论的方向看去,只见沈公子俯身下去拉起茹香的手后,轻轻的在她手上印了个吻,茹香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比划着,满脸泪痕。
婉瑶见状,很是气愤,连语气里都带着几分怒气,道:“茹香是个哑巴,你们怎么就知道她是希望被那姓沈的看上呢?她告诉你们了?还是说你们是茹香心里的蛔虫,知道她所思所想?”丫头们听这语气,脸色微变,怒气腾腾,堪堪一回头,吓的齐刷刷了跪了一地,有些结巴的道:“奴婢参、参见婉瑶小姐。”
婉瑶抬脚径直绕过她们大步流星的朝沈格然的方向走去,怜儿小跑着跟在后面小声的提醒道:“小姐,您不要惹事啊,这可是大冢宰府上,不是咱们落香居。”
婉瑶似没听见一般,径直上前拉过茹香护至身后,微仰着头目瞪着沈格然,语气里三分怒气七分恶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此撒野?公子要是憋得难受,何不找个qinglou,那里女子多的是,燕飞胖瘦,老少俊丑,什么癖好都可满足,总有一款适合你。再不济整把剪刀,咔嚓一下全解决了,何必难为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将府内搞的乌烟瘴气。你当这是你们家啊?你当这里人都是你亲妈啊?唯你马首是詹?太阳都晒到你小弟弟了,还在做梦呢啊?赶紧哪儿凉快哪儿玩去吧。”
骂完后,还不让望对沈格然的服装品头论足,婉瑶很是不屑的将他从头打量了一番,而后道:“啧啧啧,穿的跟个红绿灯似的,你这身行头就叫做彩虹糖好了。”
沈格然始终站在原地,手持着折扇半遮敛眸,一双单眼皮笑起来如夏花一般绚烂。
婉瑶背对着太阳,周身似被光圈围绕一样,樱花粉色的长裙被光淬的更加绚丽多彩,说话的时候,眉头微皱,眼角上挑,一张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看的沈格然不禁想要一亲芳泽。
沈格然这边刚要拿开折扇张嘴说话,那边婉瑶自顾自的骂完后转身带着怜儿及茹香走了去。
沈格然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婉瑶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开。
☆、第四十四章 像你这样的,基本要靠下药
婉瑶突然觉得,一整日的头晕恶心想吐的症状全没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走起路都是翩翩然的感觉,感情发泄情绪有助于身心健康啊?遂整个下午都开心的很,晚上回落香居的路上,还不忘很是不好意思的跟怜儿赔了个不是,怜儿感动的稀里哗啦,哭了整整一路。
今晚本该是露露表演独舞,奈何露露来了月信,一张脸煞白,肚子疼的直不起腰。吴妈妈双手掐腰一副骂街的模样,没好气的数落了露露一番后,又满脸堆笑的找上了婉瑶,商量着道:“婉瑶呀,这票都已经卖出去了,没人表演怎么能行?妈妈不在乎这点钱,但是妈妈在乎的是咱们落香居的名声啊,要不,今晚你上何如啊?”
婉瑶晚上吃的有些撑,大概是心情太好的原因,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吴妈妈见婉瑶不动声色,又接着道:“今晚上座无虚席,二楼雅座叫价五百两都被定了出去,委实卖了不少银子呢,要不这样,咱们二八分如何啊?妈妈多给你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