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姬更是不动声色的将案几朝后挪了挪,站起身端了杯清酒转至婉瑶身侧扼住她的的手腕,浑然用力,面上笑着,嘴上却道:“真是怕你没机会去大冢宰府了。”
郑如烟见状,连忙绕了出来,紧握着手中的酒盏撞向婉瑶的肚子,脚下更是没闲着,屈膝顶了过去,她犹如头被激怒了的狮子,面目狰狞,狠厉俱现,一下下疯狂的顶向婉瑶,誓死要将她彻底撕裂一样。
婉瑶疼的佝偻着身子弯着腰,张着嘴巴瞪大了双眼,她双手死死的护着肚子,那种不舍难以言表。
不后悔,她不后悔,即使不被宇文邕理解也不后悔,她要扳倒冯姬,她要为锦秋报仇,她要帮宇文邕除去这个祸害,拿回兵权,她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可为什么还是会流眼泪?像是奔腾不息的川流,浩浩荡荡的向远方奔腾而去。
冯姬侧身挡着郑如烟,笑面夜叉,旁人还以为几人举杯庆祝
眼见着有人过来,冯姬与郑如烟亦是停了手,俩人得意的刚想转身,不想婉瑶竟直起了身子,她脸上挂着泪水,却是嘴角染笑,面若修罗。反手拽住冯姬与郑如烟,绷直了身子,诀别的向后倒去。俩人哪里会想到婉瑶鱼死网破?甚至来不及思考,重心偏离,竟随着她一起摔了下去,俩人皆是压在了婉瑶身上。
婉瑶一声惨叫,撕心裂肺,随即晕死了过去。
宇文宪猛然起身,腾空而跃,率先跑了过来,只见婉瑶脸色惨白,嘴角溢血,犹如死人一样躺在地上。顿时魂惊魄惕,他连忙弯下身来抱起婉瑶,回头嘶吼,“快请太医,快。”
怜儿惊在一旁,已是哭的说不出话来,她阿姐到底是有多狠心,无所顾虑,毫无保留的伤害自己。
陌依回了神,抹了把眼泪,转身朝着太医院跑去。
宇文邕当是时正在御书房,他与路焱策划着夜半潜入大冢宰府行刺之事。宇文护虽说年逾半百、知命之年,却是战场上的常将,身健体魄不说,更是练得了一身好武艺,疑心病又及重,府内的暗卫更是堪比皇宫。再者说,明日要接婉瑶入府,此刻更是提高了警惕,加强了府内的防范,想要一举成功,谈何容易?
不过也不是一点胜算没有,大冢宰府内养的兵,毕竟都怕死,而路焱集合了二十名死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势必要更加无畏勇猛,只要留有三人空出身来,想必一定可以斩杀宇文护。
这一仗,不成功,便成仁。
宇文邕浑身散发着狠厉,杀气腾腾,他要为婉瑶,为自己,为他们的孩子谋取一个未来,一个没有阻碍的未来。
可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说。
俩人话音刚落,李林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看了看宇文邕,又看了看路焱,阖了阖嘴。
路焱很是明白的拱手屏退,只是人还未出御书房的门,便瞧宇文邕脸色铁青如阵疾风一般一扫而过,经他身侧率先出了门,李林小跑着紧随其后。
此刻,宇文宪、阮希、郑如烟,连及太后娘娘灵珠,冯夫人全都候在锦墨居院子,急的焦头烂额。
宇文宪负手而立,面色阴森,眼泛寒光,浑身上下戾气逼人。
郑如烟呲之以鼻,不屑一顾,恨不能婉瑶死了才好。
冯姬倒是有些后怕,她立在一侧,仔细想着前因后果。李婉瑶前几日藏着掖着的,生怕别人知道她怀了孩子,今日怎么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莫不是揣着什么坏心思?冯姬顿觉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她刚才是气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过她的用意。
灵珠更是急的直跺脚,伸着脖子朝里望。
殿内时而传出怜儿压抑的哭声。
婉瑶身下血流不止,宝蓝色的褥子已被染成了暗黑色,陌依与怜儿跪在一侧,一遍遍的为婉瑶擦拭身子,宫女们忙的不可开交,一盆盆的血水接连换了十几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事发
单太医一路小跑着赶来,临近门口时,因太过着急,还摔了一跤,也顾不上疼痛,急慌慌站起了身子进了殿。
见是单太医来了,陌依忙起身撩起了帷帐。
婉瑶安静的躺在床上,血色全无,没有一点生气,昏黄的烛灯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幽静美丽,像是睡着的冰美人一样。
锦春上前接过药箱子,搬了个张绣墩放于床前。
单太医忙抬手挽起袖子坐下诊脉,他眉头紧锁,探试半响,最终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子,对着怜儿道:“哎,婉夫人小产了,老朽先开个方子,你们回头伺候婉夫人喝下,一日三副,趁热喝。”
怜儿抓住单太医嚎啕大哭,“阿姐昏迷好一会儿了,迟迟不醒,单太医,怜儿求求你,先让阿姐醒来啊,她不醒怜儿害怕啊。”怜儿边说着边跪在了地上,抓着单太医的裤腿不放,仰头看着他,声声哀求。
宇文邕远远的便听见怜儿的哭声,他由快速行走到小跑,最后狂奔了起来。
灵珠随后也跟着进了屋子,只见宇文邕一把扯过单太医的衣领将他拎起,眼底泛着泪花,恶狠狠的道:“朕命令你让婉夫人醒来,必须醒过来,否则朕诛你满门。”随后一把将他摔在地上。
单太医顾不得疼,连忙爬起身,差了个宫人去他家里取还魂丹来,这是保命的良药,不到人之将死之时是万不能用的,因为还魂丹有反噬的作用,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准备着,若是婉夫人真的出了差错,再去取就来不及了。
单太医瑟瑟的道:“皇上莫急,婉夫人只是疼晕了过去,待明日一定会醒过来。”
殿内嘤嘤哭做了一团,灵珠坐在床边拉着婉瑶的手,更是哭的泣不成声。宇文邕及其不冷静,上前一把拉起灵珠将她甩至地上,大声呵责道:“哭丧呢么?都给朕滚出去。”
满屋子的人吓的心胆俱裂,全都没了声响,鱼贯而出,室内独立宇文邕一人。
他抓起婉瑶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心痛如刀绞,有种被人凌迟的感觉,身体和心已经分开了,脑袋嗡嗡直响,什么都听不清,眼里只剩下婉瑶一人。
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婉瑶的额头、鼻尖、唇角,一滴泪幽凉掉落,顺着婉瑶苍白的脸颊,一滴一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婉瑶始终紧闭着双眼安详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宇文邕犹记得,那一夜,婉瑶孤立的蹲在乾坤殿的殿中央,哭的像个迷路的的孩子一样伤心,仿佛被世界抛弃,她哽咽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却还倔强的说着誓言,他记得她说:“宇文邕,如果、如果最后留在我身边的真的不是你,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辗转后,最终还是要分开,如果故事到最后,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别的人……”
不,他绝不允许婉瑶身边还有别人,她的身边,只能是他。
宇文邕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喃喃自语,“婉瑶,你可知你笑起来时有多迷人?仿如四月的暖阳一样耀眼,朕常常不敢去看。朕怕看了,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朕从不相信爱情,也知道相爱很难,可若那人是你,朕想试一试。”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婉瑶总会梦见一个人,他面目清冷,棱角分明,狭长的眼眸里蓄满了深情,他附在她耳边低声喃呢,“朕知道相爱很难,若那人是你,朕想试一试。”
时间一点点流逝,婉瑶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冷风清扫,入了秋的天气,微风中都带着些许薄凉,树上的枝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一片片轻飘无根,飘零而落。
宇文宪派人送了太后娘娘回去,她年岁大了,怕她支撑不住,再者说,都陪在这也没用。灵珠起初死活不肯走,宇文宪哄她道,若有了消息会立刻派人通知她,灵珠这才哽咽着回了清泉宫。
宇文护得了消息后带了数十名精锐暗卫夜闯皇宫,将锦墨居重重围住,暗卫们手持佩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锦墨居的一举一动,仿佛随时随刻准备着进攻一样。
冯姬这会儿更加害怕了,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本以为宇文邕会护着她,可见宇文邕这般难过,没当众杀了她,算她万幸。
她往后躲了躲,避开宇文护的目光,扯着郑如烟的衣角,递了个眼神,郑如烟才发现事情的严重,不免也慌了起来。
宇文护一脚踹开寝门,径直穿过屏风走上前去。他背脊笔直,怒气冲天,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固执,招呼不打的直接差人上前,预将婉瑶带回大冢宰府。
几位默了默,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上前。
宇文邕轻轻放下婉瑶的手,替她盖好了被子才转过身来,他微眯起双眼,双眸紧缩,迸射出寒意,居高临下的问道:“大冢宰夜闯朕的后宫,是何居心?”
宇文护双眉轻挑,哼笑了一声,尽是不屑,反唇问道:“皇上将老臣之女害的生死难测,又是何意?”
宇文护侧头看了眼带来的侍女,怒吼道:“站着干嘛?还不把我儿带走?”
宇文邕上前一步将婉瑶挡于身后,喝声道:“朕看谁敢?”
俩人僵持了起来,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