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谢斯年,心里又有了动力。
谢斯年着急的问道:“娘亲,顾仙姑是不是很美,像仙女下凡一样?”
没等九夫人应他,九老爷就来气了:“孽障!又开始说混账话了!好好的,你打探人家相貌干什么,那可是家中的贵客,怎容你放肆!”
谢斯年被他一吼,立马就摆出了一副低头垂脑,虚心受教的样子,让熟知他性情的九老爷气更堵上几分。
九夫人也劝道:“你啊,可改改吧,我们自己人知道你说这些都是无心的,知道你是个臭美的,可让外人听到了像个什么样子,人家会怎么想你,你也是要说亲的人了,要是外人都误解你是个风流公子,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你。”
“别人误解就误解呗,我又不和他们来往,”谢斯年不甘地回道,“爹娘还是省省心吧,我可不想这么早成亲,我一个大男人,过个十年八年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十年八年后,人家的孩子都会帮忙干活了!”再宠爱孩子,九夫人也不会让他这么胡闹。
九老爷倒是赞成:“我看可以,你这个样子,没点定性,别坑害了人家,还是等个两三年,再成熟一点为好。”
三人唠着家常,等到谢斯年离开以后,九夫人才跟九老爷说起今天的事情,将云宁道长的话复述了一遍。
九老爷听后,捻着胡须说道:“我原以为他是故意做样子给我们看的,装个可怜样,免得我又教训他,现在一想,又怕他是交友不慎,跟着别人去干了什么坏事,只瞒着我们呢,看来,斯年身边的小厮、丫鬟都得好好盘问一番才行。”
两人便商量着该从哪着手,怎么去找蛛丝马迹。
两日后,九夫人再次来到了云宁的跨院。
刚落座,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一个小纸包递给云宁:“还请道长帮忙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查了他两日,发现他偶尔会吃这个东西,也不知是药还是什么的,他吃过后就会变得有些怪。”
云宁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黄棕色的粉末,隔着一段距离轻闻,是一种特别的臭味,她心中震惊,没想到这东西还传到了金陵。
九夫人见她神色惊讶,仿佛难以置信,不由心惊:“道长,你可别吓我,我儿可还有救?”
云宁连忙收敛起表情,平心静气地跟她说道:“夫人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可以确定了,确实是吸食这些粉末所引起的,这个叫做阿芙蓉,是从外域流入的,夫人可能有所不知,但寒食散,夫人应该是听过的,这二者颇为相似。”
寒食散始于魏人何晏,说是神仙之药,可祛病强身,实则是慢性□□,几百年来,因此方致死致残者不在少数,贵族中人尤甚。
九夫人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斯年怎么会...”
云宁给她介绍了一番阿芙蓉的药性和毒性后说道:“这东西还是好好查一查来源吧,看是怎么到的令公子手里,此外,我也需要给令郎诊一下脉,尽早将这毒性去掉才好。”
“好,好,我赶紧回去跟他父亲说清楚,再把他给带过来。”九夫人有些慌神,手脚忙乱的。
在她走前,云宁不忘叮嘱她:“九老爷知道了必定来气,无论如何,切记先不要动手,等我将令郎的身体调养好了再说。”
谢斯年一个大家公子,就算是误食,此事也非同小可,以谢家严格的家规,他肯定要受很重的惩罚,更别说他父亲了,打板子应该是免不了的,考虑到他后续的戒断反应,云宁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拦着,等好了,再怎么打就不关她的事了。
九夫人又道了一遍谢后,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又过了半日,两夫妻揪着谢斯年来了。
九老爷:“还请道长莫怪,为了给这孽畜留点脸面,我们是特地避开人来的,这才耽误了时间。”
别看他对着谢斯年语气那么不好,此时能陪同着一家三口前来,就可见他对家人的重视了。
云宁看到谢斯年躲在他父亲身后对她做鬼脸,笑道:“这都是小事,没什么好介意的,还是先看令郎的病吧。”
而后,一边给他把脉,一边问他服用阿芙蓉的情况,用了多久,用了多少,发作时的状态等。
谢斯年都如实回答:“那日放榜,我担心父亲又说我,就跑了出去玩,是...旁人给我的,说是可以让我睡个好觉,忘掉烦恼,我只是想尝试一下,结果没几次,我就发现这药能让人上瘾,就跟那些酒鬼、赌鬼一样,性情大变,但是要一下子停了又太过难受,让我忍受不了,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努力去戒的,我现在服用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每次的量也越来越少。每次那股瘾劲儿涌来时,就觉得全身疲乏无力,焦虑不安,不想吃东西,有时还会胸闷、心悸、想吐。”
九老爷插话:“叫你不要跟那些猪朋狗友来往,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偏不听,看吧,这不就出事了,上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当,若非我们发现,只怕你还得连累了你几个哥哥呢。”
谢斯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犯错了,可也不关哥哥们的事,我在金陵,哥哥们在京城,谁这么无聊,还非得联系到一起。”
“哼!你以为!我平常总跟你说‘要爱惜名声’,你半点没放在心上,你这要是传出去,我都没脸,更何况他们在朝为官,再有那等心思阴险的,诬陷他们也服用了这药,你说要他们怎么证明,我们谢家,家风清正,说不得就会因为你一人败坏了祖祖辈辈经营出来的好名声。”
谢斯年不禁懊丧起来,他还真没想太多:“父亲,我错了,以后一定会注意,我再不会在外面乱来了。”
九老爷叹气:“你年纪也不小了,都怪我们对你太过溺爱,这才害了你,不然,你也能跟你几个哥哥一样成才了,你这次若真能改过,也不枉费你吃一次亏,受一次苦,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等道长给你治好了病,我这里一顿打,族里还有一顿,你别想着逃!”
九夫人:“你也该受受教训了,看看人家道长,没比你大两岁,就这么有本事了,你呢,就没干成过正经事儿。”
谢斯年习惯性地顶嘴:“她是仙姑,自然是厉害的,我不过是个凡人,怎能相提并论!”
云宁笑:“此言差矣,我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若是服用了阿芙蓉,照样是会有瘾症的。”
只这一会儿功夫,她就看出来了,这个谢斯年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叛逆期少年,本性是好的,就是淘气、爱闯祸而已,这次误食毒物,应该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谢斯年刚要说什么,九夫人怕他说出冒犯的话来,直接在他手臂狠狠地掐拧了一下,痛得他闭上了嘴,没敢再说。
云宁一直低着头,忙着写处方,除了要给谢斯年开药方外,还要进行针灸治疗,特别是耳针,可以在发作时按压刺激,抑制症状。他成瘾的时间短,三四天内就可以将成瘾药逐渐停完,在这期间、前后要注意的事情很多,饮食营养、心情、看护照理等各方面,云宁特意将注意事项和禁忌都给他们另外写在一张纸上,同时还详细地解说了一遍。
她考虑得如此周到细致,让夫妇两人放心不少。
☆、第33章 甘草
谢斯年对云宁很是好奇,因而每日都要拉着自家母亲一起到云宁的跨院去,九夫人也觉得有道长亲自看着,这毒性肯定祛除得快,所以也就依着他。
接触得多了,双方更为了解,云宁也越发觉得谢斯年还是少年心态,虽则十六岁在后世还被当成孩子,但当下也有不少十六岁就成家立业的。
他母亲说他疼惜女孩儿,果真没错,只是疼惜一词换做尊重可能更好,他与女子来往未带半点色心,没有半分的不规矩,只是单纯出于对美的欣赏而已,他自己就爱美,自然跟女子聊些布料、花饰等更来兴趣。谦和有礼,平易近人,宛若邻家弟弟,就连向来回避男子的云真和云静,都能与他有说有笑的。
谢斯年更是没有吝啬过他对云宁的赞美:“再没想到,这世间还有道长这样的女子,我原本以为女人都是如花骨朵般美丽柔弱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比男人们更优秀的女性,恍然大悟,我从前真是太过孤陋寡闻、自以为是了。”
云宁:“用花来做比喻是对的,只是应该用一整株花才对,花有千百种,各有风骨,人也如是,你这么妄断,只怕以后会掉进女人的陷阱里。”
“这次就掉了,你当那阿芙蓉是谁给我的,就是一个我帮助过的女孩,往日母亲教训的时候,我还觉得她不对,如今看来,老人所言,必有其道理,只是我悟不到罢了。”谢斯年叹,“对了,道长还不知道吧,金陵这边的人其实更爱称呼道长为‘玉女神医’呢。”
云宁皱眉:“我素来不喜那些外号,这个尤为厌恶,‘玉女’一词不免太过引人遐想,与出家人的行事不符。”
谢斯年这才重新思量,最后说道:“虽然大家都是出于敬佩才这么称呼,但可能真的因为道长的美貌而有些憧憬、臆想,确实不妥,日后我再听到,必定要好好规劝他们一番才行。”
谢斯年的戒断反应不严重,又有双子给他施针,陪着聊天,更觉轻松。没等他这完全好,那边又来了一个求帮忙的,让云宁颇觉无奈,她本没打算留在谢家这么久,没想到归期就这么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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