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这会就是站在简虚白身后,先认认真真的给他捏了会肩,才把大半个身子都靠上去,趴住他肩头,双臂绕到他胸前,卷了他大氅的衣带绞来绞去,微偏着头,朱唇几乎是紧贴着丈夫的耳垂,呵气如兰的要求,“这事儿我一个人又未必办得来,所以……”
“这个没得商量!”简虚白合眼享受着妻子主动投怀送抱的殷勤,语气却斩钉截铁,“虽然说只是一个名头,但你那丫鬟毁容毁得也太彻底了!就算不要她近身伺候我,外人知道我纳了这么个姨娘,也够我丢脸的!”
宋宜笑:“……”
她僵了足足十几个呼吸,才木然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想让你纳她为妾?!”
“你不是说要一直养着她?”简虚白睁开眼,奇怪的反问,“还想要我准许--这不是想让她给我做妾,又是什么?”
“我只是做好养她一辈子的打算!”宋宜笑气急败坏的直起身,用力推了他一把,怒喝道,“可不是盼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还是希望她能遇见个好人,和和美美过日子的好不好?!我说给她名份,是想认她做义妹!”
简虚白哭笑不得道:“是你认她做义妹,又不是给我做义妹,你自己拿定主意不就成了?做什么要找我帮忙?还好意思推我--明明你自己话说得不清不楚!”
宋宜笑心头有气,闻言想也不想就冷笑出声:“我说的不清不楚?我说让你纳妾了么?!我看是你自己心心念念着纳妾,才什么都朝那上面想吧?”
她什么时候贤良淑德到又是撒娇又是发嗲,只为了劝丈夫纳妾的地步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此豁达大度好不好!
根本就是简虚白自己心术不正,还好意思说自己!
“不过一个误会,我又没说要纳妾,你这就不高兴了做什么?”简虚白原本没当回事,察觉到妻子语气不佳,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就有些玩味,挑眉道,“你很不希望我纳妾?还是你惧怕我纳妾之后会宠妾灭妻?”
“你想多了!”宋宜笑绕到他身前,与他隔案坐下,自己斟了盏茶水呷了口,才淡淡道,“以你的身份地位,将来这府里要没几朵解语花,那才叫怪了!只不过我到底是你正妻,这进门才几天,你若就带人回来,我往后出门走动,难免要受人讥诮了。所以希望你念一念结发之情,凭什么心肝宝贝,缓些日子再过明路罢了!”
又道,“其实你为了公事早出晚归的,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确实无趣。若有几个妹妹陪伴左右,倒也能消遣时光。”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知情识趣,且明确暗示了以后会跟妾室和睦相处,简虚白听了之后,就算不深感欣慰,自觉眼力过人拣了个顾大局明事理的贤妻;也该偃旗息鼓,不再怀疑她是个妒妇了吧?
谁想简虚白闻言脸色却是瞬间沉了下去!
他指腹不动声色的在墨彩绘花鸟茶碗上摩挲着,修长白皙的指节在黑釉的衬托下,恍若美玉雕琢。唇角微翘,似含着一丝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淡声道:“你倒是大方得很,我还以为,你既然能够漫不经心的说出让我休妻的话,性情上自然也随了岳母,是只想要丈夫独宠你一个的。”
所以说,亲娘太厉害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宋宜笑暗叹一声:“娘声名在外,作为她的亲生女儿,想扮贤妇果然有难度!”
不过,眼下的情形,有难度也只能继续了!
她先假设自己已经饿了三天了,再把简虚白想象成一只炖得油而不腻、软烂咸香、汁醇味浓的冰糖蹄髈--顿时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无限倾慕:“各人的福泽不同,哪能强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世,说句心里话:我这会能锦衣玉食好手好脚的活着,还能当家作主打理这偌大府邸,已是邀天之幸!又怎么敢妄想更多?”
她说这话时眼中泪光点点,配合诚心诚意的神情,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之前简虚白强娶自己时,不就说过图自己懂事识大体吗?
如今把话说到这地步,他再疑心,也该被打动几分了吧?
结果简虚白静静听完之后,一直摩挲着茶碗的动作骤然停顿,嘴角那丝微弱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之间一片山雨欲来,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凛冽:“这么说,你嫁给我,图的就是好吃好喝,还能当家作主?”
咦,难道不是吗?
宋宜笑觉得这太莫名其妙了:“当初难道不是心照不宣,我给你打理后方,你供我华屋美服?”
怎么现在自己严格按照约定行事说话,他还是不满意?
瞥一眼简虚白冰冷的表情,她心虚的转了转腕上镯子,不安的想:“难道他看出我这些话只是随便说说,实际上方才一直在考虑谋杀亲夫之后洗清嫌疑、从大房过继个庶子来继承爵位,以遗孀的身份把持国公府上下,关起门来称王称霸、调教继子、作威作福什么的?”
回想一下自己进门以来的种种表现,宋宜笑自认为除了偶尔使点小性子外,总体上还是一个合格的贤内助的--就算使小性子,那也是亲娘信誓旦旦说夫妻之间三不五时的闹闹别扭,有助于增益感情有助于宠夺专房,绝对绝对不属于七出中的“嫉妒”啊!
何况简虚白要对自己全没信任,当初怎么也不会娶自己!
按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之间虽然谈不上亲密如间,怎么也算合作愉快了。
这人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么可能透过自己那些柔顺听话的表象,看出自己的凶残本性?!
宋宜笑理了理思路,觉得简虚白既然没戳穿,那未必是自己露了破绽,还是不要自乱阵脚的好。所以沉吟之后,决定把“识趣”与“自知之明”贯彻到底:“当然!我说了,我从没妄想过……”
“够了!”简虚白简短的暴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宋宜笑茫然抬头,却见他这会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是凛冽所能形容了,根本就是凌厉!
跟刀子似的,每扫过一眼,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刮下一层肉一样!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
宋宜笑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冤枉过!!!
第101章 为什么每次被欺负的都是她!?
这天一直到安置的时候,简虚白都面沉似水。
放下帐子后,别说像前几天晚上那样搂着妻子入睡了,那是连指头都不碰一下!
宋宜笑试探着拉了拉他手,也被他冷着脸拨开--再拉,简虚白没再拍开她手,却垂下眼眸,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冰冰的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嫌弃,恨不得两人之间隔上千山万水似的。
“啧!看来他这会还是余怒未消。”宋宜笑见这情形,也懒得再费心思,利落的把锦被一拉,合上眼,“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睡吧,兴许明天早上他明白过来自己无理取闹,就不生气了呢?”
还在等她继续哄自己的简虚白:“……”
他面无表情的瞪着帐顶,深呼吸数次,才忍住把睡在外边的妻子推下去的冲动!
这一晚简虚白差不多每隔一小会儿,就会翻来覆去一回--无奈宋宜笑睡得那叫一个安稳香甜,完全没发现丈夫的辗转反侧,更不要说及时赔礼道歉、献上抚慰体贴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忍无可忍的简虚白甚至故意把她朝榻沿狠推了一把:可她乖巧的翻个身,就、是、没、醒!
“要不干脆把她推下去算了!!!”简虚白估计了下榻沿跟脚踏之间的距离,正要下手,晃眼瞥见半开的窗外一缕月华照入,恰恰落在两人枕上。
沉睡中的宋宜笑,散在腮侧的青丝泛着水一样的流光,有几缕发丝拂在颊上,越发衬托出肌肤的皎洁无瑕,似与月华融为一体;她显然没怎么受到今日争执的影响,眉宇间平和宁静得让简虚白直想抓狂。
然而他又看见妻子纤长浓密的长睫被月色镀上一层莹然的银光,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仿佛风中轻舞的蝶翅--每一下振翅,都犹如扫过他心尖,原本的满腔怒火,竟不知不觉消弭了大半。
他这样出神良久,睡梦中的宋宜笑浑然不觉,不知道是口渴还是怎么,微微嘟了嘟嘴。这动作让简虚白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唇--
宋宜笑的唇型极是饱满完美,唇色却是浅淡的粉。虽然不符合美人标准的不染自朱,却像春天盛开的樱花,粉粉嫩嫩,瞧着就柔柔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宜笑这个名字,倒也人如其名。”简虚白凝望着妻子花瓣似的菱唇,心头忽然浮上一个想法,“她笑起来时,比现在还要好看……”
--四更的鼓声从重院高墙外遥遥传来,让他如梦初醒:“我这一晚上都在看她?!”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昨天刚刚吵过架!
结果宋宜笑睡得又香又甜,无牵无挂;他堂堂男儿,反而胡思乱想了一整晚,都没能合眼!
深感丈夫的尊严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简虚白心中那点旖旎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再观身畔的妻子,虽然依旧玉软花柔美如画,却是横看不顺眼竖看很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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