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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佛佛)


  善宝是不信他,但不能说出口,那样太伤人,于是道:“可是文婉仪要自裁的是我啊。”
  善喜悠悠站了起来,过去轻抚女儿的头发无限爱怜道:“所谓父债子偿,那么女儿的债父亲就不可以偿还吗,爹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我有办法救出你表姐的,你只需安心养胎,给公略生个肥头大耳的儿子,那才是重要的。”
  父亲这里又重复往日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多,走过的路比她走过的桥多,提及这个,善宝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她看多了江湖要闯荡江湖,像皇帝登基似的,还郑重的掐指一算,确定某天是个黄道吉日,她拿着家里的菜刀就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却给外出诊病回来的父亲堵住。
  “哪里去?”
  “行走江湖去。”
  “你知道江湖是什么吗?”
  “知道,江湖就是吃饭有人请、住店不给钱、打架有人帮、主要人物永远死不了。”
  “啊!”
  “江湖还是,有路不走走房顶、酒当水喝、手一指仇人便死了、喊一嗓子对方经脉震碎。”
  “啊啊!”
  “江湖又是,有个最好的男人会对我一见钟情、有个次好的男人会与我两肋插刀、有数不清的男人为我拼个你死我活。”
  “啊啊啊!”
  最后,善宝给父亲拎小鸡子似的拎回了家,但父亲没有责罚她,而是告诉她:“爹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江湖没有你说的那么好,那都是骗你的,真正的江湖很血腥。”
  善宝歪着小脑袋不服气的样子:“关键爹你吃过的盐都是掺了沙子的劣盐,走过的桥都是断桥,不足以为人师表。”
  说过这番话后,她就被父亲关进了小黑屋……
  父女两个逗趣的往事多着,善宝每每想起无论争吵还是欢笑,都是那么美好和珍贵,所以,她怎能让老父亲去冒险,文婉仪疯子般,说不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但善宝此时也没同父亲争执,而是暗地里有了打算。
  一直没有收到文婉仪催她去解决李青昭这件事的信函,善宝反倒不安了,这一天趁着父母哄着秋燃和蕴宝睡午觉的时候,她与锦瑟偷偷溜出家来,本想去文家,却在门口碰到父亲派去京城打听祖公略消息的那个小厮,辗转数月他竟还能活着回来,善宝很是讶异。
  那小厮见了她唤了句小姐,便哭倒在她面前:“不、不好了,皇上已经死了!”
  善宝觉着自己耳朵中像被谁放了颗爆竹,瞬间炸开,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锦瑟亦如是,赶着问那小子:“谁,谁死了?”
  那小厮哭啼啼道:“还有谁,皇上,就是祖家的那个二少爷。”
  祖公略无疑。
  锦瑟凝住,半晌方想起看善宝,见她只是蹙着眉,接着耐人寻味的一笑,吩咐那小厮:“一路辛苦,回家去洗漱换衣罢。”
  她的镇定实在匪夷所思,锦瑟试着想提醒她祖公略死了,觉着这话太残忍,无法出口。
  而那小厮也是满面狐疑。
  善宝如常的表情,先头走着来到街上,一壁指使锦瑟去赁辆马车,她这样的身子走去文家是很困难的。
  锦瑟实在忍不住了,拉住善宝道:“皇上,就是祖公略,他死了。”
  善宝淡然道:“我听见了。”
  锦瑟瞪大了眼睛:“你既然听见了,怎么还去文家?”
  善宝用目光搜寻着街头,看是否附近就有马车租赁,头也不回的回答:“说好的去救表姐,岂能半途而废。”
  锦瑟已经是震惊的表情了:“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夫君死了你还有别的心思,你若是真的成了皇后,后宫那些个嫔妃可就要倒霉了。”
  善宝终于望见街对面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懒懒的靠在车辕上举着一个皮囊,不只是酒是水,看样子在等客,善宝指着那里道:“你去把马车叫来。”
  锦瑟方才已经是出口不逊,还不都是给善宝逼的,此时更是一扭头:“我不去。”
  善宝叹口气:“你呀还是历练少,你难道看不出那小子是给人收买了么。”
  锦瑟错愕的望着她。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概是姓善的一个女人请了江湖上的杀手寻上门
  一个照面而已,善宝即看出善喜派去京城打听祖公略消息的小厮,已经给人收买利用,这实在让锦瑟惊愕。
  马车赁下,扶着善宝上了去,直奔文婉仪的风荷清月,路上锦瑟实在忍不住好奇,贴着善宝的耳朵问:“姐姐如何知道玉桂给人收买了呢?”
  玉桂,即从京城回来的那个小厮。
  道路进入坑坑洼洼的一段,马车颠簸异常,善宝担心腹中孩儿,朝那车主喊道:“烦劳您慢着点。”
  车主倒是个好说话的,回头先道了句抱歉,然后拉着马缰绳,使得那马小步哒哒的跑变成徐徐的走。
  善宝的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角眉梢流溢着为人母亲的慈爱,转而对锦瑟浅浅一笑:“你何时见过玉桂如此失态?”
  锦瑟凝思。
  阮琅刺死了前宰相之子,善家摊上人命官司,善喜当机立断,连夜遣散家仆,然后带着妻女逃往长青山投奔结拜兄弟朱老六,管家善梁誓要与善家共存亡,是以留下看守宅子,感念主子一家的宽厚仁慈,大多家仆在过了些日子见没什么大事了,便陆陆续续的回来,善家的命案一笔勾销后,善喜赫氏回了济南,感动于家仆们不离不弃,所以个个打赏,也重用了一些,这其中包括玉桂。
  玉桂为人宽和谦卑,行事谨慎稳妥,在善家多少年,即便当日善家或许要家破人亡,以至于人人自危,他也相当镇定,今个竟然一改性情的痛哭流涕,不得不让善宝怀疑,或许善宝心中更笃定一件事,祖公略不会死,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没有见到他的孩儿,他还要管着天下,他还要与自己白头偕老。
  这个执念更加深她对玉桂的怀疑。
  然锦瑟不明所以的是,玉桂只是善家的小厮,去京城也左不过是打听祖公略的消息,谁能收买利用他呢?
  是啊,善宝也想不透,利用玉桂回来扯这个谎言,其用意何在呢?
  姊妹两个纷纷猜疑,马车这个时候就到了风荷清月的门口,车主喊了声“吁”,勒缰住马,回头道:“二位姑娘,到了。”
  车主说着拿下木凳,由锦瑟扶着善宝下了车,塞给车主应有的车钱,念他态度好赶车稳当,善宝让锦瑟拿了块碎银打赏了车主。
  车主千恩万谢,指着风荷清月道:“二位姑娘去这里作何呢?”
  善宝有些意外,觉着这已经超出他的本分,是以淡淡道:“拜访个朋友。”
  车主唉声一叹:“听说这里一夜之间死了二十多口子,阴气太重,姑娘这样的身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善宝惊骇之余不免自惭形秽,原来人家是好心,望着风荷清月紧闭的大门,她不免问:“看样子不像是才走过水的呢。”
  车主已经拉着马掉头,道:“不是走水,是仇杀,这宅子的主人是文家大小姐,听说是她的仇家姓什么,大概是姓善的一个女人请了江湖上的杀手寻上门,没杀着她,就顺道把文家的下人们都杀了,”
  善宝与锦瑟面面相觑,姓善的,当然是指她,文婉仪这番栽赃给她倒是稀松平常,两个人有仇,诋毁对方太过正常,善宝狐疑的是,到底这风荷清月有没有真的死了二十几口子,若真有,恐是文婉仪贼喊捉贼了。
  这女人狠毒到如此地步,老天还不把她收拾去,更待何时。
  车主胆怯怯的望了望风荷清月的大门,若非自己一连几日没有生意做,家里快揭不开锅,他方才都不会答应往这里来,账结清了,他跳上车辕,高喊一声驾,逃也似的跑了。
  善宝同着锦瑟来到大门前,锦瑟抓起门环扣动,随即等着里面出来开门,微有些担心的问善宝:“姐姐可有把握制服那文婉仪?”
  善宝毫不犹豫:“当然。”
  她敢来,就是做足了准备,所谓擒贼擒王,她想制服文婉仪然后逼着文婉仪放了表姐。
  锦瑟嘀嘀咕咕:“我怕回去给爹和娘骂呢。”
  善宝拍拍锦瑟的肩头以示宽慰:“要挨骂也是一起挨骂,不单单是我陪着你,还有表姐。”
  若李青昭安然无恙,挨骂也能轻些,总之同着善宝到处乱跑,免不了一顿训斥的,这些个事锦瑟心里明镜似的,看着大门等了半晌没出来人,锦瑟想起拿车主的话,顿时毛骨悚然,抓着善宝的手紧张兮兮道:“姐姐,我怕呢。”
  她一说,善宝也有些心慌,忽然想着李青昭关在里面呢,她顿时来了胆气,表姐一个人岂不是更害怕,她于是走上前重新叩门,稍微等了一会子,门终于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长福。
  长福也有些意外,甚至是恐慌,他是怕善宝的,探出头来左右的看,见善宝身边除了锦瑟没有其他人,他便大了胆子,曾经对锦瑟不恭过,此时仍旧嬉皮笑脸:“姑娘该不会是来看我的。”
  锦瑟使劲的朝他啐了口,咳出的一口唾沫差点吐在他脸上,把身子后仰躲开,长福冷冷一笑:“不识抬举,说,来这里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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