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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佛佛)


  青萍倒是安之若素:“是,杀人。”
  她如此平静,善宝想,倘或一个人做下杀人放火或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哪有这样淡定到像是做了什么行善积德之事,大胆猜测她所谓的杀人,或是迫不得已,或是误杀,或是为民除害,总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杀人,于是忙将自己的惊讶收敛起来,换成好奇之色,问:“看姑娘样貌不恣睢性情不乖戾,怎么就敢做下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勾当,该不会是说笑罢。”
  青萍双眼使劲闭下,挤出大滴大滴的泪水,这个时候善宝想,一个与自己并不十分熟悉的人能够在自己面前释放感情。那她就是信任自己的,凭着这份信任,她的事自己管定了。
  往事不堪回首,青萍忍了又忍。方能说出话来:“十五岁的时候,我被爹娘卖给一个老鳏夫,他五十有余,满脸癞疮,不笑像鬼一笑像财狼。我实在无法同这样的男人入洞房,于是用榔头把他打死逃了出来,后来遇到我家小姐,蒙她收留做了婢女,也就把那件事告诉了她,而现在,她用这件事来威胁我,要我劝说俞有年鼓动木帮所有的头面人物去找文老爷闹,逼迫文老爷把木帮传给她。”
  连自己的爹都能反,文婉仪果然是不择手段的女人。善宝叹口气:“你是怕劝说不动俞有年么?”
  青萍摇头:“不是,而是我压根就不想帮文婉仪。”
  这里,她直呼曾经的主子名讳,彰显着她与文婉仪的彻底决裂,善宝心底有一丝丝难以遏制的快意,这真应了那句话,坏事做尽,必遭天谴,文婉仪的劫数到了,问青萍:“你想让我帮你。可是我不知从何帮起,怎么说你都是杀了人,文婉仪又没杀人,我就找不到可以制衡她的法子。”
  青萍森森一笑:“谁说她没杀过人。大奶奶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善宝心下陡然一惊,是想起文婉仪当初买凶行刺自己的事,难道青萍了解内情,突然间欢喜起来,若能找到证据,即便无法将文婉仪绳之以法。好歹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忙着问青萍:“你若知道些什么,与我说个端详,我保证帮你打败文婉仪。”
  青萍立即道:“文婉仪当初指使小厮长福雇用屠夫郑大行刺大奶奶你,这事我知芬芳知,不知可否有用。”
  一直于旁边听着的锦瑟提醒善宝:“小姐,那时奴婢听说屠夫郑大好像死了,死在饭铺子里,死因是被人下了毒,衙门没能查个水落石出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的知县是孔明亮,现在的知县是秋煜,二人不可同日而语,善宝对秋煜有信心把悬案查明,但眼下青萍看上去有些着急,所以先解决了这一宗,对青萍道:“你先对文婉仪虚与委蛇,不出三日,我便让她对你束手无策。”
  青萍滑下椅子跪伏在善宝脚下,仰头时一脸泪水:“老天无眼,为何当初收留我的不是大奶奶您呢。”
  善宝及时纠正她:“老天有眼,让你现在认识了我。”
  青萍又哭又笑,实在是悲喜交加,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告辞,走到珠帘处回身朝善宝复又拜了下去,道:“我从文婉仪那里离开后,先出了祖家大院,后偷着溜到大奶奶您这里,我这样出去,会不会被她发现?”
  善宝稍加思忖,道:“我刚好想去客院看看,禧安郡主要住在那里,你同我坐轿子出去。”
  指使锦瑟让人备了轿子,于抱厦门口和青萍同上了去,出了后宅来到客院,除了门子别无他人,善宝让轿夫落轿,把青萍放了下去,见她安然离开,善宝才同锦瑟去客院闲逛。
  日头好大,光线太强,锦瑟为她擎着绘有仕女图的纸伞,几次欲言又止。
  善宝瞥见了,道:“有话就说,当心憋坏膀胱。”
  锦瑟噗嗤笑了:“是话不是尿水,怎么能憋坏膀胱。”
  善宝也笑:“心事重了能把心压垮,莫说膀胱,是不是有关猛子的?”
  锦瑟倏忽一愣,随即羞涩道:“才不是呢,奴婢是觉着青萍杀了人,小姐你帮她,会不会是纵恶?”
  善宝望着客院的雕梁画栋,思念起曾住在这里的父母,济南到雷公镇隔着千山万水,父母年迈,实在让她牵挂,悠然一叹,既是为父母也是为青萍:“纵使我把青萍告到衙门,那老鳏夫也活不过来了,青萍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她的罪责是官府的事,我只是平头百姓,我只想帮一个可怜的女人。”
  锦瑟点头表示明白,续问:“小姐你打算怎么帮青萍呢?你说三日之内,文婉仪可不好对付。”
  主仆二人已经走到那几口养荷花的大水缸前,新荷长出蓓蕾正欲开放,善宝伸手轻轻拨弄,随之狡黠一笑:”郑大死了,不是还有长福么,抓了长福,吓死文婉仪。“
  锦瑟仍旧担忧:“长福可是文家人,咱们又不能闯入文家抓人。”
  善宝成竹在胸:“这,就需要某个人了。”
  第一百五十章 大奶奶给看看怎么能生出儿子
  善宝想到的这个人是李老鸹。
  次日便让雷子出府去寻李老鸹,巧的是李老鸹身为槽子头,与风雪打交道,这个季节山上绿树红花,他得了闲,回家过了几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听闻善家大奶奶有请,他毫不犹豫的赴约来了黄家老菜馆。
  山上的江里的田野中的,各种美味布了一桌子,李老鸹憨直但不傻,所谓无功不受禄,晓得善宝不会无端请他吃饭,问善宝所为何事,善宝反问:“李把头可认识文家的小子长福?”
  李老鸹略略想了想,点头:“认识,但不熟,我和长贵熟。”
  这已然不错,善宝复道:“能否把长福请出来?我找他有点微末之事。”
  李老鸹摇头:“请长贵不行么?”
  善宝也摇头:“必须请长福。”
  李老鸹很是认真:“长贵好请些。”
  善宝按了按额角,觉着谈话陷入僵局,有求于人,耐着性子解释:“主要是我办的事得需长福来方能成。”
  李老鸹何其执着:“长贵很本事的。”
  善宝哭笑不得了,自己找长福他偏要找长贵,这就像生孩子,长福好比潘金莲,长贵好比武松,你武松再流芳百世但你生不出孩子,她潘金莲再臭名昭著或许可以生出一大群孩子,转念想想潘金莲也没生过孩子,但这应该是武大郎的问题不是潘金莲的问题,这又像种田,田是良田倘或没人播下种子一样长不出庄稼……
  神思飘到这里感觉离题万里了,忙书归正传,坚持道:“就找长福。”
  李老鸹终于从她严肃的神色里发现这事必须找长福,于是道:“我试试看,怕他不肯来。”
  善宝给他指点:“他不肯同你出来只能说明你诚意不够。”
  李老鸹有疑问:“怎样才能让他觉着我够诚心呢?”
  善宝给他举了个例子,多年前,自己研究了一味药,专治昏迷不醒。所有的药不经过临床试验就不能入方子,她就请隔壁孔老三的儿子帮着试药,那厮脑袋一晃,不干。善宝给他一两银子,那厮却说自己不缺银子,最后善宝无奈操起地上的一块青砖拍在他脑袋上,他于是昏迷不醒,善宝得以顺利的试药。
  讲到这里善宝对李老鸹道:“你看。必须有十足的诚意,做事才能成功。”
  李老鸹听着这不像是诚意好像是不择手段,但念在善宝救过他儿子,仍旧点头如鸡啄米:“懂了。”
  一个时辰后,他不负众望的把长福抗了来,噗通丢在善宝面前。
  善宝见长福双目紧闭,真怕自己教坏了李老鸹,出了人命可就不妙,忙探探长福的鼻息,活着。问李老鸹:“你也用青砖拍的?”
  李老鸹哈哈大笑:“当时我让长贵把长福找来,地上的青砖抠不下来,我就用拳头打的,这鸟人忒不经打,一拳就昏迷不醒了,大奶奶,你这个法子好,改天我请兄弟们吃饭,谁跟我客气我就这样。”
  善宝忙制止:“其他人就算了罢,此招数用多了也就失效了。”
  然后让李老鸹帮忙。把长福抗到馆子门口自己的马车里,她自己与锦瑟也上了车,见李老鸹同她拱手作别,善宝忽然想起上次李老鸹带着众木把去祖家大院找自己看病的事。道:“彼时木把们去找我看病,我瞅各位生龙活虎的不像有病,所以没多问,怎么,你的那些兄弟果然有病么?”
  李老鸹叹口气:“个个都有。”
  善宝很是好奇:“究竟什么病?”
  李老鸹道:“我那些兄弟,大多生的是女儿。他们想让大奶奶给看看怎么能生出儿子。”
  咳咳咳!善宝忙掩住嘴巴,接着顺手一指街头:“我医术浅薄,你们去找摆摊的那个娄半仙。”
  随即让车夫打马,没有回祖家大院,而是来到春风客栈,问店小二要了间房,将捆绑好的长福关了进去,并给小二留话又留银子:“我们家的奴才,手脚不干净,关在这里让他反省,无论他怎么叫都不准开门放人。”
  实际长福嘴巴被堵住根本叫不出来。
  安排好,她就回到了祖家大院,第一件事是让阿钿去请文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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