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到下午,前头散了席,后头的夫人们也就都跟着他们男人回去了。郑誉舍不得薛劭,加上薛直也是喝多了酒,郑仁便留他们住下了。反正家里空着的屋子很多,随便收拾一间就能住下。
郑绣手脚利落地把桌子都收拾了,把要洗的碗筷先都摞到一起,准备放到晚上一起洗了,而后总算能歇上一歇了。
郑仁也心疼她,道:“我想着,给家里请个人来帮忙吧。往后你爷爷奶奶也要一同住,家里上下都要你来操持,怕是会累坏。你要是想,爹也能买两个丫鬟进来。”
郑绣可不想要丫头服侍,总觉得怪怪的,便道:“请个能帮忙灶上和清扫的人就行。别的倒也不用什么。”
郑绣跟她爹说了会儿话,便回屋去歇着了,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郑仁午间吃了酒,也睡下了,家里只有两个孩子活络的要命,下午在镇上玩了一大圈,天黑了才着家。
中午的菜还有许多剩下,郑绣快速地热了一热,又热了米饭,便可以开饭了。
只是薛直迟迟没有醒,薛劭去喊,也喊不动。
郑绣便在灶上留了一些吃食给她,一家子先用了夕食。
夕食过后,郑仁带着两个孩子在新净房里沐浴,郑绣撸了袖子埋头洗碗。
薛直因为口渴,终于醒了过来。
醒来他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十分陌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郑家的新居。他摸着黑下炕穿鞋,然后顺着光亮,到了灶房。
冷不丁背后冒出个大活人,郑绣下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是薛直,她抚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道:“薛猎户吓死我了。”
薛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醒来口渴,便顺着灯亮摸索过来了,吓着大姑娘了。”
郑绣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堂屋里有茶,我去给你沏一点热的,醒醒酒。”
说着便提了灶上的一壶热水,引他到了堂屋。
薛直喝多了酒,又蒙头睡了一下午,正是觉得头疼的时候,眼见她纤纤玉手掀开茶壶盖,倒了些热水进去,而后一只手提起茶壶轻轻晃了晃,另一只手拿了桌上倒扣的赶紧茶杯,将温热的茶水倒了出来……
她的手指纤细白嫩,在灯火下泛着莹莹光泽,宛如一块雕工极好的美玉。
薛直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喉头发紧,心如擂鼓,赶紧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郑绣给他倒好了茶,便去把灶上锅里闻着的饭食端了上来,薛直埋头就吃。她便回了灶上继续清洗碗筷。
薛直也不知道怎自己么了,只觉得心跳快的想要从胸膛里跳到嗓子眼,一直到郑绣离开,才渐渐平复下来。他酒后刚醒,也没什么胃口,就着菜吃了一碗米饭便放下了。
这是郑仁也和,两个孩子洗漱完毕。薛直起身告辞。
郑誉舍不得薛劭,再有几天,出了正月,他便要开始上学,两人再不能时时玩在一处。
但薛直要回去,薛劭自然也要跟着他爹,郑仁想着自家女儿劳累了一天,若是再让客人留下,少不得还得麻烦她,便也没有多留。
郑绣看桌上的饭食没怎么动,便拿了纱布包了几个馒头薛劭揣在怀里带了回去。
这天晚上,薛直因为睡了一下午,便很没有困意。
想到之前自己身子里那股子奇怪的躁动,他让薛劭睡下后,便去了院子里打拳。
拳打了一遍又一遍,身上发了汗,薛直觉得好受了不少,便脱了上衣,直接用井水浇洗了一遍。
回到屋里,他也觉得有些肚饿,正准备找些干粮出来吃,便看到了桌上摆着几个从郑家带回来的白馒头。
那馒头看着还是十分新鲜,白软鼓胀。
薛直忽然就想到了郑绣——
不知道能蒸出这样的馒头的人,自己身上是不是也像这白馒头一般呢?
郑绣虽然刚到十六岁,但已经发育的极好。胸脯鼓胀,腰肢纤细,即便是身着冬日里的袄裙,都能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薛直赶紧把脑子里这奇怪的念头赶走,人家对自家有恩,他怎么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他成什么人了?!
得,继续打拳吧。
薛劭后半夜起来小解,就看到他爹还在院子里练功呢。那凶狠的劲儿,像跟谁过不去似的。
郑绣说不要丫鬟伺候,郑仁也不勉强,隔了一天就托了中人,雇了一个面容白净的中年妇人来。
郑绣看她虽然衣服上打着补丁,可人收拾的干净利落,笑起来也和气,便把人留下了。
中年妇人姓钱,大家都喊她钱婶子。家里就在镇上,家里男人是打铁的,育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经成了家。如今家里的小孙子已经都长大一些了,不用人时时看着,钱婶子就想出来做些活计,帮补家用。
郑绣听她说话条理分明,便跟觉得她得用,留了下来,一个月开了三钱银子的工钱。
由此往后,钱婶子便在郑家做工了。每日天亮就到了郑家,天擦黑了便回去。
不过郑家眼下活计也轻省,只是家里房子宽敞,几间不住人的屋子需要每天打扫,郑家人作为东家,也不是那等挑三拣四的人,是以钱婶子也知道自己找到了好活计,每日干活越发起劲。
月底,郑老头和郑老太搬到了镇上。郑仁亲自雇了牛车回去接的。二老的行礼并不多,就是一些衣裳鞋袜。一辆车就连人带东西一起接了过来。
朱氏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她还想跟着二老去镇上看看呢,被郑仁不由分说地就给拒绝了。家里好不容易搬了新家换了环境,他可不想再让朱氏坏了这份好心情。
他不同意,朱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他接了人。
郑老太还不放心家里,临走前还叮嘱朱氏往后要多顾着两个孩子,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漫不经心。
朱氏心喜终于送走了两位老人,虽然郑仁不让她跟去,但不去便不去吧,往后家里的日子也快活了,便陪着笑一一都答应下来。
到了郑家的新居,郑老太看的咂舌,“我活了一辈子都没住过这样的好房子。老大啊,这房子多少银钱一个月啊?”
郑仁并不告诉他这爱操心的老娘具体价钱,只说:“是学生家便宜租的,并没有花什么钱。”
郑老太这才放心下来,高高兴兴地把带过来的行礼安置起来。
郑绣这天也是一大早地就忙了起来,准备了一桌子菜。不过有钱婶子这得力助手在,由她负责处理食材,郑绣只要负责炒菜就行,一顿饭做下来倒也不算辛苦。
爷爷奶奶来了后,午间一家子就聚在一起用了饭。
饭后郑老太还要帮着收拾碗筷,郑绣忙拦住道:“奶奶,有我呢。家里还有帮忙的钱婶子,不劳您动什么。您跟爷爷也忙活了一上午,快歇着去吧。”
郑老太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说有吃了饭不用动的时候。之前没分家的时候,郑仁的原配身子弱,不太能做活,朱氏又惫懒,常找借口躲懒,家务活大半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后来分了家,她跟郑老头两口子过日子,家务活少了大半,但还是她做。即便是后来分了家的二房又回来一起住了,朱氏也没能改了那惫懒的性子。
忽然闲了下来,郑老太还有些不习惯,在旁边略站了站,看郑绣和钱婶子有条不紊地收拾了饭桌,清洗碗筷,确实用不到她帮忙,她才转身回了屋。
郑老头从正月里帮朱氏请大夫,又道镇上找了郑全后,腿脚就一直没缓过来,这天坐了半天车,他已经不太好受,吃过饭便到炕上休息了。
郑老太一进来,郑老头便问:“都收拾妥当了?”
郑老太摇头,“绣丫头不让我动手呢,让我回来休息。”
郑老头闻言不由笑道:“孙女孝顺,你不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可你别说,做惯了活儿,一时轻省了还颇为不习惯。”
“你啊,还不愿意跟我来呢。不然在村里,哪有吃了饭就能歇着的日子?”郑老头说着话,又觉得腿上酸胀起来,不由蹙起眉头。
两人夫妻多年,郑老太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是腿上有疼了,便挨着她坐下,一下一下给他捶着腿。
“老头子,不然一会儿让老大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郑老太不以为然,“都看了好些年大夫了,无外乎就是说年轻时受了累,落下了病根,无法根除,只能静养。我就是前几天累着了,歇两天就没事了。”
那厢郑绣忙完了灶上的活儿,看到家里还有之前青竹书院先生送来的洞子货里头,有几根十分新鲜水灵的黄瓜。她洗了几根出来,切成小段装盘,送去给郑老头和郑老太尝个鲜。
这黄瓜在现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这时候的冬日里,寻常人家可是不能常吃到的。
郑老太舍不得吃,便说:“给你爷爷吃就行了,奶奶不爱吃这些。剩下的回头你们姐弟分着吃。”
“家里还有呢,这东西水灵,对肠胃好,特地给爷奶准备的。”郑绣一边说,一边就注意到了郑老太正给郑老头捶腿,不禁问:“爷爷腿上不舒服啊?”
郑老头笑呵呵地道:“多年的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了。”
“那我去倒盆热水给爷爷泡泡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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