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双也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是被他这突然的吻给吓呆了一般。
他看着她,温柔一笑,伸手抚过她那被吻得发亮的唇,眼眶却是一下子湿润了起来。然后,他垂下头,将脸压在她的脖弯处,竟不可自抑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雷寅双收紧手臂,环住他的肩,一只手缓慢地抚摸着他微微耸动的背,一边抬眼看着那阴沉沉的天色,心头却是一片奇怪的宁静和安详。
半晌,直到江苇青终于平静了下来,他俩依旧那么相互依偎着。江苇青没想到要站起来,雷寅双也没想到要去推开他。
就这么又静默了半晌,雷寅双才忽然道:“想起来了,这叫‘吻’。”
江苇青抬起头。
雷寅双看着他。只见他那浓黑的睫羽间仍沾着些许湿意,那白皙的脸颊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此时正微微渗出一道淡淡的血痕。而比那浅浅的血痕更为醒目的,则是他的唇。
“这个,”雷寅双抬起手,按在他的唇上,道:“叫‘吻’。”
江苇青的眼闪了闪,看着她应了一声,“嗯。”便再次将头埋进她的脖弯里,伸手用力抱紧她的腰,喃喃道:“以后别这么吓我。”
☆、第102章 ·争风吃醋
第九十五章·争风吃醋
那平南郡王原是约了靖国公等一批开国元勋们来马场散心的。几人喝着酒,渐渐就从平南郡王腊月里要嫁女儿的事,说到了各家儿女的婚事。偏那时许丹阳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下挑衅着雷寅双,众人没看到被许丹阳的马遮住身形的雷寅双,倒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穿着一身华丽大红衣裳的江苇青。于是,已经喝得酒酣耳热的平南郡王就拿许丹阳和江苇青开起了玩笑,闹着说要给两家做个媒什么的。
他这里喝了个半醉,靖国公可还清醒着呢,自然不肯叫自家女儿这么被他打趣着,便赶紧叫人把许丹阳给支开了。偏这会儿平南郡王醉了,有理也说不清,虽然许丹阳跑开了,他仍是招呼着江苇青命他过来。只是,叫平南郡王没想到的是,他那玩笑的话还没说出口,江苇青就忽然翻身上马跑了。
平南郡王下意识跟着江苇青追了几步,站在山坡上往江苇青跑走的方向一看,恰正看到江苇青如一道火焰般,追着一匹明显是惊了的马儿跑进了山里。立时,平南郡王的酒就给吓醒了一半,赶紧招呼着人去追江苇青。只是,等众人追进山口时,早已经看不到那两匹马的影子了。
那许丹阳鞭抽雷寅双的马时,周围也有其他人看到的。那平南郡王一追问缘由,众人不由就是一阵面面相觑。
如今朝中新旧两派正明争暗斗得激烈,偏这档口上,那隐然是新派领袖人物的忠毅公家的女儿,竟吃了旧派领袖靖国公家姑娘的“暗算”……单只这一件事,叫有心人引上朝堂,就足以在朝堂上掀起不小的风波了,偏追着忠毅公家女儿一起失踪的,还是太后的心尖尖,那江苇青,江大世子……
立时,众人全都惊着了,这边派人往宫里报信的报信,那边组织各家侍卫们搜山的搜山,却是直到天将傍晚时,才找回两匹空着马鞍的马而已,马上之人则是不曾见着踪影……
消息传到宫里时,雷爹雷铁山和姚爷正在御前听天启帝说着鞑子残部于关外死灰复燃之事。听到这一消息,雷爹大惊,立时打马飞奔至马场。就在他一脸阴沉地看着雷寅双那匹黑马的马臀上一道明显的血痕时,山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雷爹抬头,就只见那山口处,一个细瘦的身影背着一抹耀眼的大红,正艰难地往山口外走着……
却原来,江苇青抱着雷寅双滚下马时,他虽护住了雷寅双,自己的腿却叫马蹄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雷寅双虽不像三姐曾跟姚爷学过一点皮毛医术,也知道伤了腿的人不能乱动,何况,在江苇青那个神秘的“前生”里,他可就是个瘸子的!一阵无来由的忌惮下,她不仅自己不敢动他,也不许他乱动,二人便那么一直坐在原地等待着救援。
偏似乎那一向好运的雷寅双叫那一向背运的江苇青给带累了一般,马场上派出那许多人去搜山,竟是没一个人碰到他俩。直到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的风越来越急,眼见着似乎又要下起雪珠来,雷寅双才不得不同意江苇青的意见,却是用她那不知打哪里看来的法子,以树枝牢牢绑严实了江苇青那如今已经肿起来的腿,这才背着他往山下走去。
而如今的江苇青可再不是小时候的江苇青了,不仅个头比雷寅双高出许多,那体重也重了许多。偏如今的雷寅双也不是小时候的雷寅双,她这一年多来就只光长个头没长肉,整个人看着就极单薄。且她自打入了京后,于练武一事上颇有些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因此这会儿背起江苇青来很有些吃力。二人走走停停,才终于于天黑前摸到了山下。
终于看到了人,雷寅双长出一口气,回头对江苇青笑道:“好歹回来了。”
江苇青从她的颈窝间抬起头,看着那些瞪着眼看着他们的人嘟囔了一句:“居然要你背我,真丢人。”便挣扎着从她的背上下来。
雷寅双赶紧扶住他,正要问他腿上感觉可好,却是只听得远处有一匹马飞奔而来。她回头一看,见马上之人是她爹雷铁山,立时高兴地冲着她爹一阵挥手,一声“爹”才刚出口,那雷铁山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却是猛地一拉马缰绳,弯腰抱起她就这么一下子将她提上了马背,然后一拨马头,竟是把伤了腿的江苇青扔在原地,带着雷寅双就跑了。
“哎……”
雷寅双大喊了一嗓子,从雷铁山的胳膊旁看出去,就只见失了她支撑的江苇青这会儿正跌坐在地上,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爹!”雷寅双立时伸手在她爹胸前捶了一拳头,怒道:“您这是干嘛?!小兔为救我,腿都伤了!”
雷铁山一怔,低头看向雷寅双。
雷寅双赶紧把事情经过给她爹说了一遍,当然,她自是要瞒过那一吻之事的,又道:“都是为了救我,他的腿才叫马踩了的,偏您这是干嘛?!万一再叫他的腿伤上加伤……”
正说着,平南郡王带着几个侍卫也赶了过来。
雷铁山便拉住马,站在原地看着平南郡王等人。
那平南郡王领着侍卫们跑到江苇青的面前,只一低头,就看到了江苇青那腿上如篱笆一样绑着的一圈树枝,不用再问,他也已经猜到,江苇青肯定是伤了腿的,于是赶紧冲着山口那边大声喊着:“快叫太医,找轿子……”
见江苇青有人照料了,雷爹便低头看向雷寅双,却是这才看到,她的脸颊上带着两道擦伤。他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再想着马场上众人告诉他的事,他沉声喝了句,“他死不了!”便一拨马头,带着雷寅双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说雷寅双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横冲直撞,平常之所以冲着她爹撒娇耍赖,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她爹宠她,愿意向她让步而已。如今见她爹竟是少有的动了真气,她自然也不敢找着这时候去撩她爹的虎须,便乖乖闭了嘴,窝在她爹的怀里,不时回头查看着江苇青那边的动静,见果然有人抬着轿子向着他那边跑去,又有人招呼着“太医来了”,她知道江苇青那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这才放下心来,又抬头看看她爹,见她爹冲她不满地拧着眉,这才不敢再去看江苇青了。
父女二人走到山口处,却是忽地从旁边过来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那人猛地扣住雷爹的马头,抬头看着雷爹正色道:“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家一个交待的。”
雷爹冷哼一声,蓦地一抖缰绳,竟连看都没有看向那人,就这么带着雷寅双走了。
倒是雷寅双,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大胡子,却是正看到他回身呵斥着一个低头哭泣着的女孩。那女孩,恰正是许丹阳,于是雷寅双便知道了这大胡子的身份——应该就是靖国公本人了。
该!看着挨骂的许丹阳,雷寅双心里一阵暗喝。
到了马场门口处,雷寅双的丫鬟春歌满脸是泪地迎了上来。她想从雷爹手里接过雷寅双的,雷爹却没肯放雷寅双下马,只从春歌手里接了斗篷裹严实了雷寅双,就这么紧紧抱着她,带着她一骑二乘,冒着初初飘起的雪花离开了马场。
虽然她爹什么话都没说,雷寅双却能感觉到,就像那受了惊的江苇青一样,显然她爹也吓坏了,所以才宁愿让她冒着风雪,也不肯放她离开他的视线一刻。而就如刚才安慰着受惊的江苇青一样,雷寅双体谅着她爹所受的惊吓,便乖乖地贴在她爹的怀里,不时还伸手去拍一拍她爹的胸口,软软叫上一声:“爹。”
半晌,雷铁山那僵硬的脸色才缓缓松动下来,问着她道:“到底怎么回事?”
雷寅双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说江苇青救她的事了,至于怎么惊了马的,她竟忘说了,不禁一阵气愤难平地把她和许丹阳之间的纠纷说了一遍,又怒道:“下次见到她,我饶不了她!”
雷爹蹙着眉尖看看她,犹豫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道:“马场上的人告诉我,说是你俩是为了江苇青那浑小子才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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