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丹阳一窒,喝道:“我们后面就只有你,不是你打的,又能是谁?”
雷寅双笑道:“我可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呢,我拿什么打你了?”
有个细心的女孩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递给许丹阳道:“看,她肯定是拿这个打的我们!”
许丹阳接过那石子就往雷寅双的鼻尖前一杵,怒道:“你还想抵赖?!”
雷寅双斜挑着眼看着她,冷笑道:“原来随便在地上捡颗石子就能说是我打的呀,那怎么不说泰山还是我堆的呢?”
“你!”那许丹阳气得拿着那石子便要来丢雷寅双。
雷寅双立时学着那天许丹阳的模样,“啊”地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就往旁一躲,仿佛许丹阳真的打了她一般。
那许丹阳正愣神时,就听得教室门口有人喝了一声,“住手!”
众人一回头,就只见教谕正黑着一张脸站在教室外。直到这时众人才想起来,下一堂课正是李夫人的课。
雷寅双看着李夫人就尖叫了一声:“先生救命,许大姑娘要打我!”
偏那许丹阳因为吃惊,高抬着的手一直没有放下。那教谕三两步过来,猛地把她的手往下一按,又那么一抄,便从许丹阳的手心里抄过了那粒石子,握着那石子伸到许丹阳的面前喝问着她:“你要做甚?!”说着,便当众把许丹阳教训了一通。
教谕的身后,雷寅双则得意洋洋地冲着许丹阳一阵歪嘴抹脖子地做着怪相,气得许丹阳三尸暴跳,也顾不得教谕正在训话,抬头就恶狠狠地瞪着雷寅双。
李夫人见她瞪着身后,便也转身向身后的雷寅双看去。
叫许丹阳没想到的是,那雷寅双如变脸一般,立时冲着教谕露出一脸畏畏缩缩的害怕神情来,叫教谕见了不由在心里微叹了口气。
要说那天许丹阳和雷寅双起冲突的事,教谕其实对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但到底是雷寅双动手的错处更大一些,所以她才罚了雷寅双的。而其实之后,她也一直注意着许丹阳和雷寅双之间的事,因此,对于许丹阳这些天以来的挑衅,教谕可谓是清清楚楚。叫她吃惊的倒是,头一天里还暴躁得先动了手的雷寅双,这几天里竟一直“克制着自己”,连回嘴的事都不曾有过,更不曾向先生告过黑状,因此,教谕此时心里早不自觉地偏向了雷寅双——她哪里知道,雷寅双只不过是因为想着要在学堂外面海扁许丹阳一顿出气,才没去搭理她在教室里的挑衅而已。
教谕看着许丹阳怒道:“别以为我没看到这几天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的行为,可合一个淑女的规范?!你……”
她那里不客气地教训着许丹阳时,雷寅双则找着一切机会冲许丹阳做着各种鬼脸,气得她对着雷寅双又是一阵怒目而视。
教谕见她竟仍冲雷寅双狠狠地瞪着眼,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教室门外就把许丹阳赶出了教室,又叫她去教谕处站着去,等她上完这一堂课再来处理她。
被先生赶出教室,对于学生来说,可以说是件莫大的耻辱。若说之前许丹阳对雷寅双不过是家族旧恨,如今则是又添上了一笔她自己的新仇。于是,在雷寅双上头一堂骑射课的那一天,雷寅双被许丹阳领着她的那些小伙伴们赌在了马场的草料堆背后。
只是,若比吵架,雷寅双必输无疑,可动起手来——何况雷寅双的手上还拿着马鞭——她岂有个会输的道理?
那被人拉开的于春儿只听到草料堆后面一阵“哼哼哈嘿”,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雷寅双终于觉得报复够了,便拍着双手从草料堆后面转了出来。
此时被两个大个子女孩抓住胳膊的于春儿早哭成个泪人儿了。那两个女孩见从草料堆后面出来的人居然是她,不由都吃惊地松了手,向着草料堆后面跑了过去。于春儿则哭着拉着雷寅双一阵查看。
雷寅双笑道:“我没事……”正说着,就听得草料堆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雷寅双立时拉着于春儿跑了过去,竟是假装她才过来的模样,看着那地上叠成一摞的许丹阳等人吃惊道:“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们打成这样?!这人定是个武功高手吧?竟一个人就干翻了你们六个人?!哎哟喂,不知道告诉先生,先生会不会信呢……”
那被压在最底下的许丹阳气得拿拳头一阵捶地,雷寅双却笑眯眯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拿一只手去捂于春儿的眼睛,道:“哎呦喂,我最不敢看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了,春儿姐姐胆小,肯定更不敢看了,对不住啊,我们先走了。”
等走出老远,她忍不住就笑弯了腰,看着仍呆呆地回不过神来的于春儿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一力降十会。”雷寅双得意地晃着拳头道:“小静姐姐总说拳头硬没用,要叫我说,那是不够硬才没用的,真够硬了,你倒看有用没用。”
于春儿回头看看那边,担心地道:“她肯定会报复你的。”
“行啊,”雷寅双又晃了晃拳头,笑道:“就看我俩谁的拳头硬呗!”
这是雷寅双的头一堂骑射课,虽然那马是匹老马,连背都塌了,因她终于给自己报了仇,加上对骑马一事向往已久,雷寅双竟是一点儿也不嫌弃,乐吱吱地在先生的教导下,由马夫牵着那匹老马,带着她在马场上绕了老半天。
她原想像其他已经学会骑马的同学那样,让马夫将缰绳交给她的,教骑射的先生却说什么也不肯,只说叫她先学会怎么在马背上稳稳坐了——虽然雷寅双已经是坐得很稳了。
而直到骑射课结束,雷寅双既没看到许丹阳等人回来,也没看到教谕夫人来找她的麻烦。事后雷寅双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把许丹阳她们几个打服了,几人竟跟先生说,她们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才摔了个鼻青脸肿的。雷寅双这才知道,为什么教骑射的先生明明夸着她有学骑马的天分,却怎么也不肯把缰绳交给她自己掌着。
头一堂骑射课的第二天,则是雷寅双在学里的第二个休沐日。
因头一天的骑射课,正勾得雷寅双对骑马一事心痒难耐,很想找着机会去学骑马。偏雷爹如今公务愈加繁忙,李健又因才名在外,天天被他学里的先生带着各处参加文会,她想找个人教她骑马竟都找不着人。直到这时,雷寅双才忽然想起,她竟有个七八天都不曾收到过江苇青的消息了。
想着她只顾着报仇的事,竟忘了江苇青,她不由咬了咬舌尖。又算着今儿正好也是良山书院里的休沐日,她便写了个帖子,叫来春歌,让她找个人去请那镇远侯府的世子爷。
春歌拿着帖子不禁一阵烦难。今儿不巧,不仅主人和大爷不在家,主母也出门吃酒了,连冯嬷嬷也因家里有事而请假不在,偏自家姑娘却在这时候要请个外男上门作客……这、这于礼不合啊!
——却原来花姐也不在家。自他们家封了爵,工部派人来改了家里的门楣后,花姐就陷入了各种酒会茶会之中。雷寅双只去过一次那种场合后,就再不乐意去了。花姐也因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打听她和李健,便也放任了她。今儿是平肃伯府上大姐儿的满月宴,花姐带着小石头出门应酬了,也就只留了雷寅双一人在家。
春歌拿不定主意,便跑去请教王伯。
王伯倒颇有些不以为然,笑着问春歌:“我们大爷旁边的那个院子,是给谁留的?”
那是雷寅双非说什么“狡兔三窟”,特别给江苇青在家里备下的院子。
王伯又叹道:“你们也是世子爷亲手挑上来的,该也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一般。不仅他拿我们老爷夫人不当外人,连我们姑娘也拿他当亲兄弟一样。再说,他又不进二门,好歹还有我们这些人呢。”
春歌一听便释然了。
江苇青倒也来得快,信送出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已经坐在了忠毅公府二门处的花厅上。
雷寅双过来时,还没进门,就已经看到他沉着一张脸,默默垂眼坐在厅上了——那模样,不用人说也知道,是生气了。
雷寅双自知理亏,便对一直在厅上陪着江苇青的王伯,还有跟着她的春歌等人一阵挤眉弄眼。众人也都看出了那世子爷正生气着,见姑娘这模样,都猜到她大概是要伏低做小去哄那世子爷,又不肯叫他们看到,便都捂着嘴笑着,悄悄撤到厅外侯着了。
雷寅双还怕人偷听,硬是把人撵出三十步开外才罢休。
她回过身,见江苇青仍板着一张脸坐着,便笑嘻嘻地跑过去靠着他坐了。她才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想江苇青忽地站起身,竟跑到她的对面去坐了。
雷寅双吐着舌尖憨笑了笑,便腆着脸又跑到他的身边坐了。见他又要再次起身走人,她赶紧一把拉住他,笑道:“你要真不理我,就不会来了。如今来都来了,还假装什么生气嘛!”
江苇青气得扭头狠狠瞪着她。
他原就生得白,这般一生气,却是涨得小脸通红,惹得雷寅双手指忍不住一阵发痒,差点就想上手去揉他的脸了。可回头看看厅外不远不近围着的春歌和王伯他们,她只得按捺下这个念头,起身将他按在椅子里,向他腆脸笑道:“我向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嘛,这几天事多,就忘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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