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伤在后背,除了插着一支飞镖之外,还有一道伤口,应该是被那个样式古怪的归去来兮伤到的。归去来兮发射时飞速旋转,翅膀碰到人身上的就是一道深深长长的口子。
玲珑的腿上倒是没有伤口,隔着裤子摁上去,很疼,想来一定是青紫了,和石二的伤势比起来,这都无关大碍。
鑫伯见了石二的伤,吃了一惊:“这是?”
玲珑低声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鑫伯没有再问,忙让人帮着将石二扶到炕上,用让长安去烧水。
见徒儿没按他的吩咐去东华胡同,而是来了这里,颜栩已经皱眉,又见到这里竟然一堆男人,而徒儿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家里一样,颜栩火大,这孩子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大庆,你不是懂医术吗?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先给他止血。挨到天亮,就能去请郎中了。”玲珑吩咐。
大庆是山东来的后生里年龄最大的,已经十八岁,听到五小姐吩咐,红着脸说道:“五我是学过,不过不是给看病的,是给大骡子大马看病”
兽医!
玲珑腹诽!
“不论是不是一样的。受了刀伤全都差不多。你就当成是给大骡子大马看病吧。”
颜栩气得想给她一巴扇,可他伤在肩下,胳膊抬都抬不起来。只好任由还没有出师的骡马大夫给他疗伤。
我府上的大夫就是出自太医院的,你不送我去东华胡同,却把我带到这里,让我看兽医!
气归气。颜栩倒也没有糊涂,他知道徒儿是为他着想。这孩子倒也有良心。知道师父为她开罪了十二皇子,避免羊落虎口,这才来到这里。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她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在这里藏了一堆男人。老的老、小的小,不过倒也有几个年轻力壮的。
热水烧好,鑫伯让两个后生帮着大庆给颜栩料理伤口。他陪了玲珑走出厢房,在堂屋坐下。
“五小姐。趁着天还没有亮,让李升套了马车,这就送您回府吧。”
鑫伯问都没问玲珑是怎么出来的,也没问屋里那个受伤的人是谁,五小姐既然没有说,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五小姐是主,他是仆,这些事自是不便去问。
他现在想的就是如何送五小姐回去,想来五小姐每日都要晨昏定省,若是明天被人发现,她不在府里,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她这会儿却不想回去,那些贼人的武功她也是见识到了。且,那些人意在灭口,她这会儿回府,若是再遇到他们,怕是还要连累甜水巷的这些人。
这些人虽然都是练家子,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师父的,师父都伤了,更何况他们。
“先不急,快天亮时我再回去。”她隔三差五便从府里跑出来,在鑫伯看来很难的事,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她之所以不急着回去,一是担心再遇到那伙假流民;二来也是担心师父。
师父虽然流血很多,但伤得并不是致命地方,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这人平时就挺别扭的,又是那么一个自鸣清高的性子,她不在这里守着,还不知那人会怎样。
若是有谁好奇,揭了他的假脸,说不定他就势一刀。总之,师父那人傲娇傲娇的。
这里的人都不是江湖人,自是不懂江湖上的规矩,可她却不能明说出来,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的五小姐是个小贼,这个受伤的就是她师父大贼。
鑫伯见五小姐不肯回去,倒也没有多说,玲珑对这位老人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从不会以老卖老。
长安端了大铜盆出来,铜盆里都是血水。玲珑看着,心里一沉,师父这样,她更不能独自离开。
大庆还是第一次给人类疗伤,他刚把飞镖拔下来,血便喷涌而出,他吓得手都抖了,颜栩气得咬牙切齿:“用酒给我洗洗伤口,再用针缝起来。”
“用针?”大庆努力回忆给大骡子大马看病的情景,好像没有用针缝伤口的事啊。
长安闻言,连忙取来针线,这针线还是芬娘留在这里的。大庆拿了针线,咧着嘴,却连针眼也穿不进去,颜栩看到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叹了口气,这双手钉马掌还行。
“我来吧。”玲珑已经站在门口,见大庆不敢下手,她便走了过来。
大庆那张憨厚的脸胀得通红:“五”
玲珑冲他笑笑:“没关系,我来缝,你打下手。去找些白酒过来。”
说着,她从身上掏出条丝帕,塞进颜栩嘴里,免得他疼起来咬断舌头。
看到炕上那人赤|裸着膀子,鑫伯忙道:“还是我来缝吧,您避一避。”
玲珑知道鑫伯见到师父光着膀子不雅,她虽有前世记忆,可她这一世是读着女诫长大的,长到这么大,也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身子。
她脸上一红,选了一条最细的丝线,穿了针眼,交给鑫伯,让鑫伯先用白酒给他清洗,再用针线把伤口缝合。
她没有再去看师父,转身便走了出来,站在棉帘子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倒也听不到什么,师父的嘴被她用帕子塞住了,就是再疼,他也喊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看到徒儿要代替那个愣小子来给自己疗伤了,颜栩心里刚刚欢喜,徒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换成糟老头子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了。
恰在这时,他听到那个愣小子在说:“鑫爷爷,您看这人真是条汉子,用针扎在肉皮子上,他连滴冷汗都没流,眉头都没皱一下。”
假脸就有这个好处这些人都不是江湖上的,没人知道这张脸是假的。
一一一一
第二三三章 师父师父
流了很多血,待到玲珑再次走进厢房时,颜栩已经昏睡过去。
他伤在后背,睡觉也不能平躺。这里住的都是粗壮汉子,用的东西也不讲究,没有迎枕,只能把薄被卷了垫在胸前,也是精疲力尽,就是这样,颜栩还是睡得晕晕沉沉。
师父身上盖了棉被,玲珑看不到他的伤口,她伸手探探他的额头,隔着一层假脸,还是能感到烫手的温度。她叹口气,好在暗器没有喂毒,但他若是高烧不退,还不知能不能捱到天亮。
她想起浮苏在时,把师父侍候得妥妥贴贴,吃穿用度无不精细之极,可现在师父跟着她,只能躲在小厮们住的屋子里,让兽医给他疗伤。
玲珑心里有愧,风水轮流转,上一世她被师父坑,这一世她坑师父。
师父被她这个徒儿坑了一回又一回。
她把浸了冷水的湿布拧干,用手托着,捂在师父的额头。
没办法,师父不能平躺,只能脸朝下趴着,她跪坐在炕上,把盛着冷水的铜盆放在炕桌上,每隔一会儿便把变得温热的湿布重又浸在水里,拧干后再捂上。
长安进来,看到这番情景,便想换下五小姐,自己来服侍。玲珑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让他们都先出去,她把师父坑成这样,也该让她来尽尽孝心。
可能是用湿布捂得太久,颜栩的额头鼓起了气泡,发髻线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卷边了。
玲珑看得心里痒痒,手就变得越来越欠,真想伸手把这层假脸揭下来,看看师父的真容是什么样子。
平时她是不敢的。可现在师父发着高烧,睡得昏沉沉的,别说是揭下他的假脸,就是把他扒好像那也没有必要。
“师父,师父?”玲珑试探着轻声叫了两声,师父动都没动,玲珑放心了。
于是她伸出爪子。沿着师父发髻线。轻轻揭开那层已经卷边的脸皮。
可那脸皮刚被她揭开一个角,她的那只小爪子就被颜栩抓住了。
师父就是师父,伤成这样出手还是这样快。
玲珑尴尬地呵呵笑着:“师父。我给您擦擦汗。”
你师父发着高烧,哪里有汗?
颜栩烧得迷迷糊糊,可意识里却知道万万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就凭这小东西说起十二皇子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不定就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听到徒儿在说谎,他没有睁开眼睛。却也没有松手,这个徒弟,他是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的。
看到师父似是并没有真的清醒,玲珑松了口气。轻轻挣扎,试图把手从师父的手里挣脱出来。
可师父的手劲并没因昏睡而变小,玲珑的手虽然灵巧。但转动几下,却还是被师父紧紧抓着。
师父的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这手套用的是比黄金还要昂贵的黑蚕丝织成,戴在手上,如同第二层皮肤。玲珑早就眼馋师父的这副手套了,她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手。
“师父,我这么孝顺,等您伤好了,也给我弄一副黑蚕丝手套吧。”
玲珑自己也觉得挺无耻的,师父伤成这样,她不过就是服侍了一会儿,就想着要东西了。
她对自己也挺失望的,好在师父睡着呢,刚才这句话应该没有听到,收回收回。
师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她只好用左手把湿布巾沾湿,但想要拧干却不行。玲珑无奈,只好乖乖跪坐在那里,睡着的人过一会儿手就能松开了吧,到时把手挣脱出来,再服侍师父吧。
她也累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也是又累又困,方才一直在忙活,倒也不觉着困,这会儿闲下来,眼皮就开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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