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不灭,陆嘉学一日不会死。
罗宜宁突然醒悟了这个道理。因为在这上面,真的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她想到陆嘉学只能沉默,亏欠他的还不清,这也算是最后帮他了。希望他在边关过得好些,比在京城里好就行……比她在的时候好。
程琅为了不连累家族,自动投了首。皇帝为泄恨,打杀了一大帮人,现在消了气了倒也和顺。程琅贬为庶人,他反而不在意这个,跟着程大老爷去杭州行商了。还来看了罗宜宁……的孩子,给宝哥儿留了礼物,不过全被宝哥儿他爹扔进了库房里,永不得开启。
他立离开北直隶的时候,还从外面抱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回来,是当年莲抚所生的。
谢蕴自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外面提起过孩子这回事。内心的诸多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自宫变一事后,罗慎远现在在朝中举足轻重。只不过他与汪远算是对立了,跟汪远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林海如坐在罗宜宁身后,拉着罗宜宁的手。罗宜宁这才回过神来,就听到问她:“——你什么时候告诉他?”
“等他回来再说吧。”罗宜宁把乱蹦的宝哥儿交给了乳母,她根本不急,“才两个月呢。”
林海如看着她那小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肚皮里要是再蹦出一个小子来,罗三可就头痛了——”抢床的人多一个,毛头小子多一个,可没有闺女贴心啊。
宝哥儿最近学说话了,很兴奋地拍手说:“爹爹!头痛!”
林海如被他逗得直乐,点他的额头:“哎哟,你还高兴呢!”
外面阁老却回来了,刚处理完周应友的党羽余孽,他且累着呢。回来后宜宁给他上茶,跟他聊了一大堆,罗慎远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话,可能在思考。宜宁最后才说:“哦,对了,有个事要告诉你?”
罗慎远抬头:“嗯?”
终于回神了吧!
罗宜宁说:“你儿子可能要有弟弟或妹妹了。”其实才两个月,要不是最近宝哥儿食欲不振,给他请大夫瞧,她都不知道。但是跟他分享消息的时候,嘴角还是不停地往上翘。
罗慎远顿了片刻,好久才说:“哦,那让婆子给你做些好吃的,膳食要跟上。”
罗宜宁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好好养胎不要走动啊。”罗慎远继续说,然后他放下书,准备进房中更衣。
结果过门槛的时候,他又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听到她在后面轻快的笑声,罗慎远一开始也恼,后面竟跟着笑了起来。
罗慎远换了衣服出来,她带着宝哥儿在喝水,跟他说:“父亲写信过来,说以后让宝哥儿去卫所习武……”
“你见过哪个阁老的儿子是将军的?”罗慎远换了身常服,在她身边坐下来,“简直是胡闹。”
罗宜宁却靠上了他的腿,然后闭上了眼睛。罗慎远还有事要做,她却说:“唉,你让我靠一会儿吧!昨晚被这小子折腾一宿,好累啊。”
他自然没有说什么,放松了身体让她靠着自己。
再一会儿去看,母子二……也许是三人,都睡着了。依靠着他,静静的。
罗慎远才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大一小的脸。看着什么疲惫都没有了,这样静静的,多好。
罗家门外。
有人自千里而回,人家用马拉车,他却用的是驴。他从驴车上跳下来。
虽然皮肤已经晒得乌漆抹黑了,但他还是坚持打开了折扇,遮挡虚无的太阳。看着罗家高高的门檐,感叹:“唉,当了阁老就是不一样!”
罗慎远一月前就让他回京述职了,正好高升,他却现在才赶回来。路上他的驴闹脾气啊。
林茂的随从几步上前扣响房门。不等小厮说话,林茂就笑了一声:“开门,青天大老爷来拜访了!”
罗宜宁竟然浑身一颤,然后从梦中醒过来了。
以后日子,更有得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快要凌晨三点了,来写完本感言,不写总是觉得怪怪的,结尾可能略有些仓促,会在番外里继续甜宠的。但是正文真的只到这里了,冲突解决完了,家长里短其实没多大意思了。
☆、第198章 番外:首辅养儿攻略
番外:首辅养儿攻略
罗瀚,虚岁十三。
当今内阁首辅罗慎远的嫡长子。
身为嫡长子,家中规矩森严,对他的要求也格外严格。自三岁起便不能跟母亲同住,由乳母带着另居旁院。自六岁起搬出前院,与内院隔开。
罗瀚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还跟母亲很亲近的,喜欢黏着她,搂着她。她身上又软和。后来从前院搬离之后,父亲请了西席教他读书,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到了中午再去内院给母亲、祖母请一次安,一直到晚上才能歇息。跟母亲之间的关系就淡了。
自小伺候他的乳母叫秋娘,大字不识。看见他每日早起不准时,竟然去集市买了只雄鸡回来养在院子里。父亲有次进他的院子里,看到一只趾高气扬的公鸡盯着他,嘴角微抽。“是谁在大少爷院子里养鸡?”
秋娘很懵:“老爷,我养来叫少爷起早的……”
罗瀚分明看到爹有点无奈:“家里有漏刻计时。”
秋娘啊了一声:“不能养鸡吗?”
“不能。”父亲说。
秋娘只能把鸡挪去后罩房养,雄鸡还是喜欢溜溜达达走到前院来。父亲看到了竟然没再说过什么。
罗瀚也喜欢这只雄鸡,因为他儿时也没有别的玩伴,他得有嫡长孙的威严。
有时候他摸去后院,把鸡抱在怀里,摸它的毛,嘴里念着:“鸡哦,大公鸡。”
雄鸡养熟了倒也不啄他,反而懒懒地把头缩下来,羽毛缩成一团球。
罗瀚的鸡在他八岁那年死了,那天父亲要听他背诗经。他在父亲的书房里,边背边哭。父亲看着孩子抽噎,问他:“怎么了?”
罗瀚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为一只鸡哭太丢脸了。抽抽噎噎的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摇头。反而让父亲更皱眉了:“你做出这犹豫的姿态做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罗瀚想忍住不哭,反而越哭越厉害。
父亲就侧身对随从说:“给他端一碟梅子糖来。”
罗瀚小时候背书是宜宁教的,背一首给一颗梅子糖。后来父亲见到了,没收了所有的梅子糖。以后但凡他哭,都拿这个来哄。
随后父亲挥手说:“带他去他母亲那里。”
罗瀚被管事领到罗宜宁那里,弟弟去了外公家玩了,罗宜宁在给父亲做靴子。看到他哭,忙把他搂过去。柔声哄他:“宝哥儿,怎么哭啦?”
罗瀚很少再听到别人叫他宝哥儿,自从他去了外院住之后,父亲便很少让他再见母亲了。他抱住母亲的腰,大哭着说:“母亲,宝哥儿读书好累。”
“那今天就不读书了。”罗宜宁看到孩子哭,心被揉成一团。
她带他做吃的,带他玩。等孩子折腾够了,终于不再难受了,但是赖在母亲身边倦意起了,罗宜宁让他睡在自己身边。罗瀚睡着还抓着自己母亲的衣角,眷恋地靠着她。
只要睡在母亲身边,就忘了一切的苦痛。好像外界的一切都有人给你阻挡着,是最温暖的地方。
罗慎远下朝回来,看到儿子占了自己位置。
罗宜宁上前去给他脱革带,看看如今的首辅大人。跟他说:“你今日倒回来得早。”
大皇子继位之后,罗慎远独掌大权,但也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那小子怎的还在这儿睡下了。”罗慎远眉头微皱。
“我还想和你说此事。”罗宜宁让他坐下来,给他倒茶,“宝哥儿才八岁,你对他未必太严格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严格啊。可以放松些,孩子的天性总要有的。”
“他和我不一样。”罗慎远边喝茶边摇头,“他是我的嫡长子,所有人都看着他。我若不压得他重些,以后迟早会废。”
毕竟罗慎远只有一个。
罗宜宁见他额头那几道纹比前些年更深了些,是愁得更多了。想拿手去给他抹平。罗慎远捉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若不是有重生,她如何遇得上他,成为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无巧不成宠。这些年见他越来越厉害,权势越来越大,心中的思量就越来越重了。
罗宜宁笑道:“你平日总是想得多,思考得太多,累人。”
他沉默片刻,竟然笑着说,“宜宁,一件事从我的心中过,它的任何方面就已经思量周全了。即便是我不想去想,但也控制不住。”
罗宜宁看着他,说:“你躺下来。”
罗慎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言躺下。又听到她说:“闭上眼睛。”
然后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两侧,她轻轻地给他揉按:“我跟着徐婆子学的,可以舒缓经络。你近日时常头痛,放松一些。人常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这么聪明怎么行啊……”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略降低了些,温凉的气息拂在耳边。“要别这么聪明才好。”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都占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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