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手轻轻一推,凤盈直挺挺地朝深不见底的悬崖跌落。
迎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大,凤盈神智清醒,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任由自己不断下坠。
大姐会《魂蛊曲》,那么她中蛊肯定和大姐脱不了干系。先玷污,后推下山崖,好叫人寻不到,叫她死无葬身之地,这真的是她嫡姐能干出来的吗?
她想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悲凄的笑声传入林子,在林子中回荡,带着蚀骨的恨意。
身体被群狼挠得千疮百孔的游弘图精神一振,双拳夹击,打爆一只灰狼的脑袋。
“嗷!”群狼龇着牙,泛着绿光的瞳孔泄出滔天杀意。
“游弘图!”晚了近一刻钟追上的侯谷兰在瞧见狼群后惊呆了,这里怎么会有狼?而且还是南疆特有的一种灰狼。
“诺奇,回!”一个陌生的男声入耳,为首的头狼霎时间模样变得温顺,转头朝林子伸出奔去。其余灰狼则后退几步,睨着游弘图,而后转身跟上。
“呼!”游弘图长出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包袱,点了穴位止血,摇摇晃晃地朝方才看到凤盈的方向走去。
“游弘图,你听我解释!”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侯谷兰急喘着气,哽咽道:“那蛊据我所知只有我师父会,可我师父不可能跑到这么靠近洛阳城的地方来,况且他和小姐无冤无仇……”
“侯谷兰,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为何这么急着解释?现在该做的不是先将人找到吗?”拂开她的手,游弘图一步三挪地朝林子深处走去。
“我……”她为什么那么急着解释,还不是因为他怀疑她,还不是因为所以疑点都指向她。可现在确实是找人要紧,她急着解释,反倒更加显得可疑。
颓然放下手,侯谷兰小步跟在游弘图身后,只盼能快些将小姐找到,顺带将引小姐来这的坏人抓住,这样才能还她清白。
弯弯曲曲的参道似绵延得望不到头,游弘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偶尔被苔藓打了滑,他身后的侯谷兰也不敢上前搀扶。
终于,昏暗的林中有大片阳光洒下,显然是快要走到尽头。他喜极而奔,向前跑了十多步,然后减缓了步调。
眼前是开阔的景象,开阔得叫人心悸。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往下可看见参天的老松树斜挂悬崖峭壁上,它的大半部分露在外面,小半部分被缭绕的云雾遮蔽。
他脸上血色褪去,满身的鲜红将他映衬得越发惨白。颓然跌坐在地上,猩红的双目不死心地四下搜寻痕迹。
他是循着足迹找来的,一个鞋印,一个脚印,从参道绵延到悬崖边,悬崖边还有另外一双鞋印,看起来是男人的无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侯谷兰捂住嘴,身子不住发抖,泪无声落下。那悬崖边顿住的一个鞋印和一个脚印有向前滑动的痕迹,且它后面有一双男人的鞋印,这么看来……
她张了张口,千言万语被卡着,如鲠在喉。
膝盖弯曲,她缓缓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泪水一滴滴滴落。
“侯谷兰,小姐现在所遭遇的和你脱不了干系,不想死就滚远点,别回洛阳!”这一刻,他选择相信她,但相信她又能如何,就算她没有策划,没有参与,她终究被人所利用。
起身,折枝为杖,游弘图缓缓离去。
第51章 飞镖送信
“白芷姐姐,白芷姐姐!”一大清早,鹅黄色的身影就火急火燎地奔入白芷屋内。
“红雪,我说过你多少次了,没事别老咋咋呼呼的。”停下手中针线活,白芷蹙眉嗔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小姐,代表凤府,该收的就得收着点。”
“不是啊白芷姐姐,出大事了,有人往院子里扔飞镖,上面扎着块布帛,章泽大哥看完后就派我来唤你,说是有要事相商。”得了空,红雪一口气将话说完,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扯白芷:“白芷姐姐快点,快点,肯定是大事。”
“这些日子我们收的飞镖还少吗?无非是些不走寻常路的自荐信,能有什么大事?我这牡丹差两针就绣好了,就不能等会儿吗!”话虽这么说,白芷还是借力站起,随着她朝院子走去。
穿过游廊,隔得远远的就看见章泽在院子里来回不安地踱步。院子里的气氛分外诡异,连平日里这个时辰应该在偏院练功的赵金、王武二人都站在正院里,且不复往日嬉笑打闹的模样。
受那紧张的气氛感染,白芷脚下步伐不由加快:“章泽大哥,听红雪说你有事找我。”
章泽闻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匆匆而来的白芷,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白芷姑娘,这里不方便说,请随在下移步。”
“好!”跟着他走到假山后,就见章泽四下看了看,在确定其他人没有跟来后,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块带血绣帕,将绣帕摊开递到她面前:“今日在下于正院习武,无意中在院中树干上发现的,上面落款是‘侯谷兰’。在下不知侯姑娘字迹,不敢断定真假,因此拜托红雪姑娘将姑娘请来。”
“侯谷兰?”接过绣帕,入目是鲜红的一片血渍。白芷有些心惊,咬着牙将绣帕上内容看完,面上血色褪去。她颤着手将绣帕绣有荷花处的一角捏起,凑近细瞧,身子晃了几晃,险些瘫倒在地,好在章泽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绣帕上所书血书内容可是真事?”见她如此反应,章泽心中已然有九成确定血书出自侯谷兰之手,那么其中内容也……
“帕子是我绣给谷兰的,血书亦是谷兰的字迹,但……这说不通啊!这绣帕是谁送来的呢?”白芷自欺欺人地笑着,反复将绣帕上的内容看了数遍,越看,脸色越苍白。
小姐失踪了,游弘图身受重伤,那谷兰呢?血书中没有提及她自己的处境,若是叫人送来也是走到正门,若是自个送来,又怎会用飞镖传书这种鬼鬼祟祟的方式,她大可以直接入府找她。
“在下也觉得古怪得很,若是托人送的求助信函,对方定然走正门通报。且那将血书送来之人定对凤府十分熟悉,精确到每个人的作息,不然不会如此准确地将飞镖钉在在下每日练武之地,并且没有惊动府中守卫。但若求助血书是侯姑娘亲自送来的,她大可以直接找白芷姑娘你,没必要如此隐蔽,反倒耽误时间。”章泽将自己的想法说完,抬眼看向白芷,不确定道:“你说会不会是府内有奸细,冒充侯姑娘将我们中他想对付的人引出城去?”
“这绝不可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白芷摇头否定掉他的想法。
小姐树敌不多,就算府内有奸细,那也是为了监视小姐的一举一动。若是因着个人恩怨……府中的这些个侍卫都是同一时间招的,不存在有人因为跟府内人有仇而大费周章地进入凤府一说。
“那……”眸光落在带血绣帕上,章泽不确定道:“还要不要出城寻人?”
“容我考虑考虑。”以手扶额,白芷拧眉沉思。
无论真假,这件事是绝不能叫二少爷晓得,因此她无人能够商量,只能凭自己一人拿主意。
出城瞧瞧?先不说出城有多难,他们一行人又是如此显眼,若出城后发现一切是真的,那么消息定然不胫而走。不出城查看?血书上侯谷兰的笔迹千真万确,若真有其事,他们可就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间。
白芷心中天人交战,摇摆不定间,就听得远处红雪扯着嗓子高喊:“白芷姐姐,又有一封信。”
章泽仓皇抬头,又有人飞镖传信?为何他没有半分觉察?
“我先过去看看!”越过章泽,白芷快步朝红雪走去。
“白芷姐姐,这信出现得太突然了,连赵金他们都没能发现!”红雪方将信递上,白芷就迫不及待地拆开。
上面的字迹……将信件合上,无视掉众人好奇的目光,她挥了挥手:“你们莫要跟来。”
小步奔开,直到离了三丈远,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件。
“游弘图受重伤,带上侯谷兰亲笔血书回房。”寥寥十七字,字字苍劲,笔走游龙,一看就知出自六王爷慕容南宇之手。
“白芷姑娘?”见她神色凝重,不远处的章泽唤了声。
白芷慌忙将信件连同绣帕塞入袖中,沉声道:“大家各司其职,有什么事情我待会儿再行通知。”
她匆匆往回赶,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将绣帕塞到章泽手中,附耳小声道:“这个你拿着,上面的内容莫要让府中第三个人知晓。若是傍晚我未出现,就拿着这绣帕去找二少爷。”
“白芷姑娘请放心!”章泽点头应下。
“吱!”“砰!”
开、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白芷转身,就见一男子立于房内。
“啊……”尚来不及尖叫,她的嘴便被男子捂上:“在下乃六王爷之人。”
他说完,将手松开,白芷深吸几口气,连忙道:“这位大哥,不知六王爷叫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王爷没说,他只交待在下将白芷姑娘带去见他。”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言罢,上前一步。
白芷被吓到倒退两步,背抵在门板上,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怎么去?我现在出入相府未免太过明显。”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上前两步,身子前倾,大手一捞直接将白芷扛在肩上。
“啊……”这一次是白芷自己将嘴捂住,任由男子顶着她的胃,扛着她从窗户消失。
街景在眼前一晃而过,凤府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