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是失势了,但不代表没机会再挂帅旗,你们一个两个多次招惹,简直欺人太甚,今天不教训你我跟你姓!”言罢,飞身朝慕容南朝踢去。
先有中毒昏倒,再有嫡姐生事、爹爹偏袒,她今日本就已经心情不悦,如今走在街上还被无关之人断了假手,简直是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她活了两世就没一天过得这般窝囊。
脚被慕容南朝挡下,凤盈后退一丈,用内力吸起掉落地上的油纸伞,以伞做剑,耍出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
慕容南朝神色愈发森冷,拔出佩剑与之对上:“教训本王?凤盈你好大的胆子!”
二人缠斗一处,不远的阁楼上,有一身着宝蓝色衣袍的男子临窗负手而立,笑得如沐春风。
“王爷为何如此高兴?”黑衣影卫长不明所以地看着唇角高扬的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能让六王爷这般高兴的,当然只有一人!”手捧茶盏,坐在窗沿的青衣男子淡笑,慢条斯理地拨开茶面上的浮叶。
“章锐,你说他二人谁能取胜?”眸光落在那倩影上,慕容南宇眼中笑意渐深。
北疆的狼可从来只有死,没有被驯服一说,三皇兄那般态度,只能让凤盈对他越发反感。
只是,看她对三皇兄的态度,似乎除了共饮那次,就没表现出一丝好感,更别说是爱慕了。
眸光闪了闪,依旧追随着那倩影。凤盈啊凤盈,你不喜欢他吗?前世那么多风风雨雨,你为他至死,却不是因为爱,你的心到底有没为谁动过?我是不是有机会得到你完整的心?
“论武艺,自然是凤二小姐!”章锐啜了口茶,不紧不慢道:“凤二小姐本就心情不好,他偏生又触了凤二小姐的逆鳞,那双假手可是凤二小姐的心头宝,今日不见血她是不会收手的!”
“你们很熟?”慕容南宇侧目,语气淡淡的,眼中笑意犹在,叫人不寒而栗。
“不熟不熟,我只是在她手下当过一阵子小兵。”章锐连忙否认。
闻言,慕容南宇转了回去。他们熟不熟他自是晓得,只是他讨厌别人一副对凤盈了如指掌的语气,尤其是对方口中的那件事他并不知道。
大街之上,二人仍在过招,慕容南朝只知凤盈厉害,但未曾与她交过手,今日一战,委实叫他难以招架。
腿风扫过,慕容南朝堪堪避开,伞柄便迎面击来。他伸出长剑,准备接她一招,岂料她伞柄一转,直捅马肋。
“咴咴!”大马吃痛,猛然抬起前蹄,慕容南朝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抛起,心窝随之遭受一记重踢。
“噗!”鲜血喷出,星星点点布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冲淡,直至没了痕迹。
“王爷!”暗中保护的暗卫飞身而出,却还是迟了一步。他将慕容南朝扶起,却被猛然拂开。
“凤盈人呢?”被踹发狂的大马已被制服,空荡荡的大街上寻不到一抹人影,那个方才杀气浓厚的女子已然消失不见。
两暗卫面面相觑,齐齐摇头,其中一个不确定道:“大概看到打伤了王爷,跑了。”
“跑了?”眉头拧在一处,慕容南朝捂着心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知她厉害,可前世从未见她发过脾气,没想到她蛮横起来连王爷都敢打,打就罢了,竟然打完就逃走了,难道她不知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吗。
恍然间他想起前世,原本他对她无意,她对他亦无意,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对她有意了,她却笑着告诉他,他斗不过六弟,无论是江山,还是她的心。妄他坐拥江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中,承受一生孤寂。
她不止一次抓挠了他的心,然后好似今天般消失无踪。如今他一定要得到她,如果得不到她的心,那他也要得到她的身,将她一世囚困在他身边。
“放开我!”被扛在肩上顶得胃无比难受,凤盈脑袋充血,整个人晕乎乎的。
头的方向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向,她被好生生立了起来,温暖的狐裘将她包裹。
“慕容南宇,你还真会挑时间出现!”冷眼睨了他一眼,凤盈将脸别向一旁。
“你可知道殴打当朝王爷被抓是什么后果?”为她细细擦去脸上水珠,慕容南宇轻声问道。
“大不了就是被!”凤盈满不在乎道。
她视作珍宝的东西被人毁了,要不是诛杀王爷祸及家人,她恨不得一掌劈死慕容南朝。
“错,这不是最可怕的!”言罢,凤盈果然看向他,面上带着一丝不解。还有什么能比被皇上处罚来的可怕?
“皇上会收回赐你的府邸、良田,没了这两样,你还能剩多少银子?还能养多少人?”变戏法般从袖中掏出一大张锦布,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秀发,慕容南宇眼眸含笑:“你或许不在意这些,不过你觉得皇上处罚你后,你还能女扮男装,还能自由走动,想去哪去哪吗?”
闻言,凤盈眸光闪了闪,偏过头,闷声道:“我讨厌洛阳。”
她讨厌洛阳,讨厌洛阳多嘴的女人,也讨厌洛阳世俗的眼光。她在北疆活得那么恣意畅快,回到这却得直视无数勾心斗角,不再有把酒言欢,不再有两肋插刀,不再有出生入死的追随,情这一字显得那般淡薄。
“长乐!”慕容南宇捧起她的脸,柔声道:“想哭就哭吧!”
她的眼眶泛红,泪在眼底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凤盈倔强地偏过头,却被慕容南宇强硬地锢着。他长叹一声,将她脑袋按入胸膛,轻声呢喃道:“想哭就哭,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忍着呢。”
“说得简单,你会哭吗?”她挣扎地抬起头,眼底的水雾渐渐褪去,语气中夹杂着淡淡鼻音。
她眼神执拗得过分,像是在说流泪是件很丢人的事。
慕容南宇再次把她脑袋按回胸口,闷声道:“嗯!”
“你哭过?”语气颇为怀疑。
“哭过!”话落,胸口传来低声啜泣。慕容南宇心疼地抚着她的背脊,为什么明明是个女子,却用男儿的要求来管束自己呢?
“慕容南宇……”紧拽着他的衣袖,凤盈闷声喊着他的名:“那假手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我会帮你再弄一个……”
“不要,我不要全新的,我只要那个。”没有人晓得那双假手对她的意义,那是前世今生贯穿她七年感情的礼物,是她心灵向导遗留给她的唯一可见的东西。她知道她这么对慕容南宇是在无理取闹,可她现在只想无理取闹。
“好,我会帮你修好,相信我。”她本想反驳,像对慕容南朝那般,可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后,她选择了相信。
拽着他衣袖的手松懈,凤盈几乎是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泪无声地打湿他的衣裳。
“呜呜,慕容南宇,我好想打人……”无声的哭泣渐渐转为嚎啕大哭,似要将所有不顺,所有委屈,所有背叛宣泄而出。
雷电轰鸣,秋雨滂沱,狭小的屋檐下,慕容南宇静静地抱着怀中的人儿,眸光温柔缱绻。
“放心吧,一切有我在!”他用嘴型无声宣誓着,无需她听见,他便会遵守诺言。
第44章 洞穿一切
“小姐?”手在凤盈面前晃了几晃,白芷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小姐这几天不知是怎么回事,淋了场雨没感冒没发烧,但变得爱发呆了。而且发呆时总是那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算计着什么人。
“小姐!”侯谷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总算让凤盈回过神来。
“什么事?”放下手中帖子,抬起头,语气淡淡,神色就像在看胡闹的小丫头,仿佛刚才自己并没有失神。
“这宴会您去吗?妙音在外头等您给个准话。”白芷话落,侯谷兰愤愤接过话匣:“小姐别去啊,指不定大小姐准备好要算计你呢。”
“去,当然去!”将帖子递给白芷,凤盈似笑非笑道:“近些日子关于本小姐的传闻甚嚣尘上,白羽还被赎了身,四处控诉本小姐心狠手辣,今日可有什么新的版本?”
“今日传言,您……您……”白芷抿了抿唇,面上血色褪去,似有难言之隐。
“谷兰,你说!”她眼中带着盈盈笑意,眸光之下是叫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能让白芷不敢开口的,都是些戳她软肋的,大姐看来越发有恃无恐了!
“今日传言,小姐自小没娘,缺乏教养,不仅对夫人没有半分尊重,更是杖杀过很多丫鬟,只不过这事儿被相爷压了下来,今日借着白羽之口全数抖落出来。”侯谷兰说罢,低垂下脑袋,不敢去看凤盈的脸。
“越来越有趣了!”凤盈低笑,眉目舒展,颇为畅快道:“这招真是毒,毒得很!”
“确实毒得很!”侯谷兰拽着拳头愤愤道:“她晓得你顾及二少爷与她的关系,所以越发得寸进尺,肆无忌惮。”
“好戏才刚开场,莫心急!”优雅起身,弹去衣角拂上的残叶,凤盈嘴角越扬越高:“白芷,好生将妙音请回去!”
“是,小姐!”虽不明白她高兴的缘由,但白芷还是照做了。
她回到前厅,客客气气地将妙音请回相府,还陪着她一道走,态度不卑不亢,礼数又十分周全,叫人挑不出毛病。
“扣扣!”敲窗声响起,凤盈推开窗,就见一黑衣蒙面人将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了上来。
凤盈上下瞄了他两眼,觉得他身形眼熟得很,却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这是王爷让在下交给凤二小姐的东西。”他说完,仍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