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六王爷一说,此事未免太过巧合。”高大人站出,屈膝一跪,朝那高高在上的男子道:“皇上,凤二公子战败一事下官就曾存疑,凤二公子他与拓跋清多次交手,皆是打得难分难解,且行军多年,谋略过人,又怎会中那简单的调虎离山计,现下六王爷一提,下官认为此事值得深究!”
“高大人当真是刚正不阿!”殿外传来似嘲非嘲的声音,众人齐齐回头,便见章锐从殿外跨来,手中捧着厚厚一摞信件书籍。
他走到殿中,将物件恭敬呈至管公公手中,而后一撩衣袍,屈膝跪地道:“微臣参见皇上,臣不辱皇命,已将余证尽数找齐。”
“这……”众大臣面面相觑,有些不明这三人在打的什么哑谜。
“高大人乃朝廷忠臣,五年前他所言,本王句句放在心上,遂遣人调查,觉出其中不对。”慕容南宇言罢,殿外响起铁甲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很快,数十将士涌入,竟是押的三王府中的管事上殿。
“五年前,凤二公子惨败,在凤二公子之前,亦是不缺伤亡在拓跋清手下的大将,相信当是在座各位都会认为,那拓跋清是个厉害的,几近无人能敌,可是偏偏凤盈凤二小姐走马上任后,洛朝同鲜卑的局势便扭转了。”说到凤盈,慕容南宇眼底划过一抹笑,快得无人觉察。
“是这样没错,可这又跟那两件事有什么联系?”陈大人面露迷茫之色,似不太明白他现下所为。
“当然有关,凤二小姐没有败在拓跋清手下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她的行军作风与历任元帅不同。”慕容南宇言罢抚掌,很快便有意将士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大管家带上。
“还不老实交代!”一脚踏在伤口处,鲜血溢出,御林军将士的眼神却不曾变化。
“凤二公子走败,是因着爷在军中安插人手,在战前提前跟拓跋清泄露了排兵布阵,而陈元帅也是如此,这八年来,除了凤二小姐,北疆的所有元帅身边都有细作。”感受着身上钻心蚀骨的疼,大当家不待多问便招供了:“凤二小姐性子清冷,行事乖戾,一入军营进行极大调整,原本的副帅,副将,都叫她降了职,无法在战前拿到布阵图,而且凤二小姐心中对兄长战败存疑,时常临时变动阵法,往往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因此就算得手了真的阵法,那拓跋清也不敢要了!”
说到这,众人算是明白过来了,三王爷慕容南朝与鲜卑勾结,所以才能次次在最危急之时立下战功,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大臣对他青眼以加,为他鞍前马后。
“当然,或许林大人会觉得单凭一个大管家的证词不足以证明什么,但本王手中可不止有证人证词,还有这五年来三王爷同鲜卑拓跋清的书信往来!”说到这,慕容南宇的目光瞟向颤抖不已的林大人,轻飘飘道:“说到拓跋清,林大人同拓跋清打得私交亦是不浅啊!”
“皇上,微臣惶恐,这是诬陷,是六王爷在排除异己,皇上千万不要上了这贼人的当啊。”林大人连连叩首,而朝堂中的半数官员面色都不大好。
要说这慕容南朝,他比慕容南宇要大了整整五岁,根基自然是慕容南宇所不能及的,而朝中许多与凤丞相交好的官员,都在凤丞相受了慕容南朝控制后或多或少与之有了交集,现在的慕容南朝,跺一跺脚能叫洛阳城晃动。
“本王尚未拿出证据,林大人何必这般心急。”慕容南宇言罢,有人呈上厚厚一沓信封,他随手拿起几张,丢到林大人面前:“大人可看好了,这里面是些个什么,若是对不上字迹,那就是本王冤枉了大人。”
“……”张了张口,林大人的瞳孔在那铁证中不断放大,他慌乱地拆开信件,一字一句,更是叫他噤若寒蝉。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信中内容是他所写无疑,可都安稳落到了三王爷和拓跋清手中,最后化作灰烬,怎么可能出现在此。
“林大人要是嫌不够,这里可还有很多,本王帮你念念,加深下印象!”自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慕容南宇徐徐念道:“慕容南宇自跌落悬崖被救起后,性情大变,他当是晓得了本王在此事中的作用,必须将他压制住。凤相的大公子凤阗与慕容南宇交好,而凤陟与兄长关系甚好,现下凤陟断了双腿,必然心生怨怼,此时你务必让林小姐鼓动高小姐,叫她背弃凤陟,同凤阗定下婚约,这么一来,兄弟二人即使不反目,凤陟也不可能成为慕容南宇的左膀右臂……”
“好你个林放,当真是胆大包天!”慕容玄德暴怒,一挥袖,立即有人上前将林大人捉拿。
“速招老三回朝,朕要彻查此事,从今日起,朕要整肃朝纲,所有与老三结党的,一律封府查办!”大手用力拍在案桌上,慕容玄德扫过那些面露心虚之色的朝臣,最后目光落在凤丞相身上:“凤爱卿,你素来清廉刚正,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处,相信你不会叫朕失望!”
“微臣定尽心竭力!”凤丞相领命,垂首之际眼底闪过忧色。
皇上已经从三王爷那下手了,接下来,他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现下凤盈腹内已有慕容南宇的孩子,那么慕容南宇便是个没用的了,他若是在此刻保住三王爷,助三王爷夺位,这么一来,凤子莹的尸体他便能轻易带走,再无欺君灭门之罪,他可同子莹厮守一生!
“凤丞相,若是有需要,本王定竭力相助!”慕容南宇朝他作揖,动作间衣袖下滑,露出一小节佛绳。
见凤丞相目光微变,慕容南宇眼中划过暗芒。
盈儿,你想保他,本王已尽力助你,若是最后他还是将自己推上死路,那便怪不得本王了!
第350章 一梦白头庄生草
嘉帝三十六年,七月,夜,原本黑蓝的天被云层遮蔽,巡夜的暗卫抬眼,尚来不及多做反应,便有黑雾袭来。
晕眩感袭来,白筠手中的托盘打翻,糕点散落一地。
“白筠姑娘!”魉及时将她扯住,这才叫白筠免于被地上的碎瓷割伤。
“咚!”
“咚!”
“咚!”
守卫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地,魉紧张地看向四周,忽然见一女子从雾气中走出。
“夫人?您……您怎么在这?”魉大惊,四下看了看,见已然没人清醒着,当下压低声音道:“您现下为何来这?”
“相爷叫本夫人来瞧瞧凤盈的身子状况!”虞氏阴沉着脸,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这……这不是相爷吩咐的吧……”心知对方并非凤相派来,但魉不敢驱逐对方,只能好言道:“夫人,要是叫相爷知晓此事,只怕……”
“这瘴气只有你一人扛住,只要你不说,谁会知晓本夫人来过!”虞氏言罢,上前几步,傲然道:“你放心,本夫人不会做叫你为难之事,本夫人只是要给凤盈一副安胎药,好叫她堕不掉腹内的孽种!”
“夫人……”
“你不是要还本夫人恩情吗?”拨开他阻拦的手,虞氏阔步朝凤盈的卧寝走去。
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魉咬咬牙,将晕厥的白筠放在地上,朝反方向走去。
“吱!”凤盈卧寝的房门被打开,借着昏暗的光,能瞧见榻上并没有人,而屋内的檀木椅上,凤盈正悠然饮茶。
她小腹微凸,四肢却依旧纤细,如果不是那身宽松的衣裳,根本无法看出她已然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子。
“余老,你可真真是难请,本小姐等了两月有余你方现身。”把玩着手中佛绳,凤盈一点一点将上头的细线抽出,用指头绕着。
她动作缓慢无比,只是右手食指已被细线缠满,可见已然保持这个动作许久。
“见过陛下!”余老欲屈膝,但被屋内的游宏图拦住。
凤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中的佛绳上,没有发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吱!”房门被轻轻关上,游宏图站在二人中间,对余老低声道:“得佛绳者可得九命,这消息是凤子莹派人传出的,世间根本就无此等宝物。”
他话音方落,扮作虞氏模样的余老后退半步,头猛然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座上抠弄佛绳的女子。
“余老,不仅是佛绳,还有小姐身体内的药,这一切,您都要好好跟小姐做出一番解释,否则……”
“否则什么?”余老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断交替的双脚泄露出了他的恐惧。
“现下三王爷被幽禁,凤丞相没能查到佛绳源头,且私下蠢蠢欲动,想来是生了兴兵谋逆的心思,凤丞相无论对小姐做了什么,他都是小姐的生父,小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于非命,更何况,谋逆乃是大罪,株连九族,凤三小姐,凤二少爷,都是小姐想要庇佑之人。”游宏图言罢,薄唇微启,徐徐道:“小姐打算告诉凤丞相真相,告诉凤丞相,凤子莹并没有死,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世间,她在利用洛朝最尊贵的男子和他,目的就是为了夺取这天……”
“陛下,万万不可啊!”“扑通”一声,余老跪倒在地,连声道:“陛下三思,此举万万不行,要是这般做,会叫长公主觉出异常的,到时别说是凤三小姐和凤二公子,就是陛下自己的性命,那也无法保住!”
“你放心吧,本小姐不会轻举妄动的,爹要是晓得凤子莹这般利用他,自是会配合本小姐完成其中布局,至于凤氏一族,自然也能保住。”勾扯佛绳的动作没有停下,凤盈凉凉道:“你蛇洞内的药草,也当拔除了,那些个惑人心智的东西,就别留着遗祸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