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看着转瞬消失的男子,柳宗有些狐疑地扭回头,就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抽噎声。
“盈儿可是又发梦了?”疾步奔了进去,就见凤盈蜷着双腿,脑袋深深埋入膝间。
“你醒了?”步伐减慢,柳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轻颤的身子,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哭得悲勃隐忍的女子就是曾经潇洒恣意的凤盈。
“呜呜……”低声抽噎着,凤盈肩膀剧烈颤动。
南宇,现下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是你啊,你怎能在离开之后又回来,又来对我好呢?
“你和六王爷到底怎么了?”手轻轻搭在女子的肩上,柳宗尚来不及安慰,便被紧紧抱住。
“柳宗,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一直都是那个男子在保护她,照顾她,可她却在给了对方回应之后无情抽离,是她胆小懦弱,是她负了他。
“你……你对不起他?”拍拍她的背脊,柳宗声音里满是疑惑。
和她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可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他来不及反应,那原本叫她和世人看好的一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分开了。
“是,是我对不起他!”将泪全数蹭到柳宗身上,凤盈手捏着他的背,用别样的方式进行宣泄。
“嘶!”倒吸一口冷气,柳宗感觉身上的肉都要被她捏紫了,可顾及她现下心情不好,也就由着她发泄。
在他背上掐着,直到男子的面容扭曲,凤盈这才将手松开,口吐之言能够将人气死:“果然每每心情不好都要打你才能畅快些!”
知她是在逞强,柳宗配合着讨饶道:“老大饶命,小的只是奉命来给您调理身子的,您可千万别把小的打死了!”
“放心吧,本老大知晓轻重!”故作高傲地一扬头,凤盈严肃的表情没绷住,笑了出声。
看着她笑得前俯后仰,在榻上直打滚的模样,柳宗眸光暗了暗,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心知不当此时提及,但他实在看不过眼她这幅自欺欺人的模样,当下开口道:“盈儿,你同六王爷究竟是为何……”
“柳宗,你医术可有长进?”慌乱地将话题扯开,凤盈一副关切的模样:“那游方鬼医可是个厉害的,你跟了他这么些时日,要是没长进可就是你的不是!”
“盈儿,我看得出来,六王爷很痛苦,你也很痛苦,为什么你们还要如此呢?你们之间共同经历了生死,难道一切都还不够吗?”按住她的肩头,柳宗认真道:“凤盈,这世间不会再有男子比六王爷适合你,也不会再有男子如六王爷那般对你好!”
“柳宗,你可是收了六王爷银子?”凤盈打趣他,想笑,却怎么也牵不起唇角。
“凤盈,你当晓得我不是在开玩笑,你是个优秀的女子,可这世间能与你比肩的男子不多,而比你弱小的男子也不敢对你动心思,除了六王爷,你找不出第二个样样都般配,又将你捧在心尖上疼的男子!”柳宗刚说完,便受到重重一推,四仰八叉地摔下了床榻。
“慕容南宇他哪里好了?我告诉你,他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伪君子!”双手掩住耳朵,凤盈大声道:“他就是个伪君子,就是个混蛋,明知与本小姐之间并无可能,却三番两次前来招惹本小姐,他就是故意的,他喜欢本小姐,所以一定要本小姐回应,他就是故意将本小姐推入那挣扎不得的沼地。”
凤盈此刻已然拎不清思绪,只能一个劲地骂慕容南宇,一个劲地将他往坏处想,可纵然如此,也无法消去她心头对他的情感。
“可你不能否认,他对你用情至深!”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柳宗无奈道:“道理你都懂,可你就是想不通。”
今日的她实在太过反复无常,太过失控,她一直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就连与凤相断了父女之情时都能露出笑来,可现下她连伪装都那么吃力,可见那蓝衣潋滟的男子已经扎根到了她的心底。
“我怎么可能想不通,怎么可能想不通!”无力抱头,凤盈喃声道:“你为什么就不帮我骗骗自己,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忘了他了!”
“是,那六王爷就是个混蛋,明知与你没有可能,就当在你跌落悬崖是置若罔闻,他就当在你病重时见死不救,就当在柳城瘟病时取尽你的血为自己疗毒,这样才不会叫你痛苦,叫自己痛苦!”柳宗温吞不再,声音拔高几分:“六王爷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伪君子,他千方百计叫你喜欢上他,最后又逼着你对不起他……”
“柳宗,够了,够了!”拿起榻上锦被狠狠砸向柳宗,凤盈心头的所有隐忍和压抑终于抑制不住,扑上前抱着柳宗痛哭出声:“是我对不住他,是我太贪,想要保护的人太多,是我叫他为难,可我不想叫他为难,他要的,必须得到,他身上背负的太多,我不能叫他为我负尽这天下人!”
第337章 左右为难
“到底怎么了?你若是同我说,或许还能找到解决此事的法子。”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背脊,柳宗温吞道:“你们二人相互为对方做了那般多,就连接生死都一道跨过了,还有什么能成为阻碍呢?”
“横隔在我与他之间的不是生死,若只是生死相随,我又怎会惧怕?”泪无声溢出,凤盈头抵着他的胸膛,声音轻轻的,缥缈悠远:“隔在我们之中的是我身边的亲近之人,一个,两个,三个,形成一堵巨墙。”
“亲近之人?”柳宗一怔,依旧不解:“可是凤相不同意?”
按理说凤盈和凤相现下断了父女关系,就算凤相再怎么不愿,那也不能对凤盈的选择横加干涉,更何况凤盈又是个性子倔有主见的,哪能由着凤相安排。
“他愿与不愿同本小姐何干!”微微牵起唇角,凤盈淡淡道:“柳宗,你知道吗,他要死了,或许娘和大哥也会死!”
“你……你这话是何意?”原本柳宗只是不解,现下听得她这番话,心中的困惑更甚不说,还升起几缕寒意。
“爹和本小姐一样,是一枚棋子,凤子莹和大哥手中的棋子,无论如何,走到最后一步,爹必然会被当今皇上砍了头颅。”凤盈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说着今儿天气的那般闲话,可柳宗能感受到她的怕,因为她的身子在颤栗,抖得如同筛子。
“凤相他……”压下心头那万千疑问,柳宗拧眉:“你也说了,凤相就算有性命之虞也是叫皇上砍了脑袋,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六王爷他也没办法!”
“是皇上下的令,可幕后推手一定是慕容南宇!”闭目,深吸一口气,凤盈用着最轻松的语气道:“柳宗,你觉得,我还能爱他吗?”
“盈儿,这不过是你的揣测罢了,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与六王爷断了关系呢?你这样实在太草率了!”柳宗不知这其中内幕,但他晓得离开慕容南宇凤盈会很痛苦,所以若是可以不去计较的事情,那便叫它随风而去。
“柳宗,这不是揣测!”松开环着他的手,凤盈抹去眼角残泪,理了理衣襟,示意他到榻上坐着细说。
因着心中好奇,更因着那份关切,柳宗跟上她的脚步。
在榻上坐定,凤盈抱起锦被将自己裹住,好似这样才能将所有的寒意隔绝在外。
“皇上对我动了杀心,你知道这是为何吗?”凤盈言罢,素手一指,柳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狐疑道:“三翎剑?”
“三翎剑是已故莹妃曾使用过的宝剑,现下它落入本小姐手中,就像是家传之宝般,纵然隔着万般阴谋,也最终传到了本小姐手中!”
“你的意思是……”双眼兀地瞪大,柳宗温吞不复,急切道:“盈儿,你可是睡糊涂了?对方可是当朝莹妃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柳宗,本小姐现下清醒得很!”拍拍他的肩,凤盈笑道:“才这么点小消息就将你吓成这样,若是叫你晓得了后头的事,岂不是得将你的胆子吓破!”
“还有?”此时的柳宗哪里顾得了风度仪态,眼睛瞪得滚圆,就这么直视着凤盈,严阵以待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凤子莹,本小姐的生身娘亲,当今皇上的莹妃,亦是凤朝的长公主!”凤盈语毕,果见柳宗瞠目结舌,她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不对,你别笑,你先别笑!”制住她的动作,柳宗慌张道:“你不是同我玩笑的吧?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按着她的说法,她是莹妃娘娘同凤丞相生下的女儿,那慕容南宇呢?他是莹妃娘娘同皇上还是凤丞相生下的?同谁生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二人都是莹妃娘娘生的。
“你觉得本小姐会拿这种事情同你玩笑?”凤盈挑眉,就见柳宗身子一瘫,整个人软软地靠着床柱。
“难怪你同六王爷……”痛苦地捶胸,柳宗心疼道:“你和他……和他……还好没酿成大错!”
还好他们二人没有肌肤之亲,发乎情,止乎礼,不然可就遭了,那可是乱伦啊!
“好啦,放心吧,本小姐同慕容南宇可不是血亲!”探手在那被吓呆的男子眼前晃了晃,见他还有动静,凤盈这才继续道:“六王爷被凤子莹给调包了,若是没有那一系列阴谋,当今六王爷当是本小姐的大哥凤阗!”
“你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越说我越晕乎得很!”一手抵着脑袋,柳宗只觉头疼欲裂。
“皇上想杀本小姐,那是因着凤子莹同凤相间的那一层关系,本小姐尚且是皇上的心头刺,更别说是凤丞相,无论如何,凤丞相都难以自保!”说到这,凤盈叹了声:“在凤丞相和皇上心里,凤子莹已经死了,而凤丞相又从虞氏那得了所谓的复生之法,执拗地要去复活凤子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