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他们为了叫凤茜有所转变设的局,但不得不说,凤茜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起码没有被说服,将凤盈抛弃不顾。
“茜茜的心思我了解!”凤盈撑着额,颇为疲惫道:“你们当真是……”
当真是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般情况下忽然来了这么一招,要是她没发现疑点下了杀心,他们可就惨了。
“凤小姐的反应自然真实,凤三小姐才不会发现其中不对劲。”说话的是邱遇白,而这个局也是他想到的。
现下凤朝人混入洛阳一事人尽皆知,伪装成凤朝人劫持凤盈,好混出城,这样一来谎言便能得以圆满,不会叫凤茜发现不对劲。
“多谢邱公子!”凤盈说着,看向地上尚处于昏迷中的凤茜,淡淡道:“你们将她带回去吧,带到我屋里,记得叫寻灵帮她换身衣裳。”
“小姐不回府?”心知不该越逾,游宏图还是忍不住道:“谷兰很担心小姐,小姐忽然消失,她几乎要将整个洛阳翻遍了。”
“我现下不是好好的吗!”凤盈咧嘴,笑容淡淡,只是眼底依旧是一片青灰萧条。
“可……”
“茜茜一事是本小姐的心头梗,现下只希望经历今日一事后她能看开点,不要再纠结着过去。”说到这,凤盈失笑。
无论凤茜还会不会对慕容南宇存有执念,她和慕容南宇已经断了,只是,她私心还是希望茜茜与那风华绝代的男子不要有交集的好,这样她才能真正沉下心来。
“凤小姐大可放心,遇白会好生开导她的,只是文儿一事……”他已经搬入凤府好几日了,凤盈卧床不起,他也不好催促,只是她既然答应收邱文为徒,还是要快些教导才是。
“邱文今夜本小姐就会教他,至于拜师礼之类的繁文缛节就免了,本小姐不喜欢这些虚的。”凤盈言罢,朝他一拱手,快步走出小巷。
“主上不捉拿天衣公子了?”闲云的声音入耳,凤盈抬眼,就见他站在巷口,慵懒地倚着墙,一如初见时倚着柱子那般。
“不了,他逃不出洛阳的!”凤盈摇摇头,并着闲云站立,如他一般懒懒倚着墙角。
“可落到慕容南宇手中和落到您手中是不一样的!”说完这话,闲云微微转身,眸光灼灼的看着一派淡然的女子:“您和六王爷……”
她和慕容南宇间的关系亲密,许多对话他不宜多听,所以他只在远处等着,不曾想她会失控地奔出,更不曾想,她在见到慕容南宇时会无比激动。
一对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本该越发靠近,且他们二人已然没了阻碍,却就这么没有征兆地闹翻了,着实匪夷所思。
“此事你不必管,竹剑的事你可有查清?”慕容南宇的身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一个跨不过的坎,她已经怕了,她不知他所言真假,当下只能不断远离他。
“竹剑一事尚未完全查清,那些个氏族的关系总是时隐时现,毕竟做的不是干净的营生,暗地里有好几处联系,可是照着目前的线索看来,并无可喜的进展。”说到那柄竹剑,闲云不免有些头疼。
“此事先放一放,叫野鹤去帮慕容南宇,这几日你们便听从他的调遣,待冷老大一行被抓住,你们再回来。”不知不觉中,她欠了慕容南宇太多人情,现下局势不明,能还的,她便先还了。
第317章 唇在笑,眼却在哭
在洛阳城内穿行了整整一日,直到夜幕低垂。
天空泛起云霞,很快散去,换上点点星光,整个洛阳被一片黑幕笼罩,只能借着星火之光看清前路。
闲云寸步不离地伴在她身侧,安安静静,除了那平稳的呼吸,几乎觉不出他的存在。
喧嚣声和脚步声不绝于耳,那些个官差来回奔波着,还有御林军,挨家挨户地搜寻着冷老大的下落。
“主上!”闲云看着失神的女子,再抬眼去瞧那镀金的“六王府”牌匾,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恩?”凤盈回头,不期然瞧见一抹宝蓝色。
他在看她,她亦在看他,视线交汇后,凤盈一怔,心中不由苦笑。
兜转了那么久,她终是被自己的双腿带到这地方,那么自然而然地在这停下脚步,她晓得,自己的三魂落在这个地方了,可她找不回来。
微微屈膝,福身,算是同那男子行过礼,凤盈这才转身,施施然离去。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口是心非得可笑,明明说了要断了这份情,可心中却期盼着他给个解释,只要他说,她便信。
唇角高高扬起,身后之人没有追来,一如柳城那日她瞧见他同别的女子亲密时的淡漠。
“主上?”闲云低唤,就见那女子唇角在笑,眼却在哭。
一滴泪无声滑落,旋即止住,如果不是那一道细微到难以觉察的泪痕,任谁都想不到一个笑得如此绚烂的女子正在哭泣。
“回吧,今日逛得乏了,当能睡个好觉了!”素手勾住他的衣袖,凤盈轻声道:“闲云,带我回吧!”
她已经忘了回凤府的路,她不敢自己走,不敢走在前头,她怕,怕她的脚再把她带回这个地方。
“是!”闲云回望向六王府,那个站在台阶上的男子已然没了踪影。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原本他以为他二人皆是多请人,现下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阔步朝凤府走去,闲云急切地想要将身边人送回凤府,而后他再去六王府,他要弄清慕容南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要是负了他家主上,那么久休怪他拼力覆灭他想要的江山。
“小姐!”还没跨入凤府,侯谷兰便急切地迎了上来,在瞧见对方完好无事后不由松了口气。
因着谨记闲云的吩咐,侯谷兰没有提及与慕容南宇有关的话题,只是乖巧地将她扶入府邸。
“元帅!”一声低哑的声音响起,凤盈抬头,就见邱文手中拿着一根桃花枝,双眸期待地凝望着她。
“去换身衣裳,半个时辰后到后院!”凤盈言罢,脚下步伐一转,朝明萃苑走去。
明知自己太操之过急,但她还是想问,问她何时能逃离这个地方。
所有的布局她都不在乎了,她只想离开这个有他的地方,最好此生永远不见。
轻脚走到明萃苑前,能瞧见白芷一手拿着衣袖,一手向上探去,想要采撷那高枝上的桃花。
凤陟从屋内走出,瞧见她的举动后上前,自她身后探手,轻松将桃花折下。
一手环着她的腰,脑袋枕在她肩上,献宝似地将桃花递到她面前,凤陟含笑道:“记得吗,年前还是你为为夫折的梅。”
“恩!”白芷娇羞点头,旋着手中桃花,笑容绚烂,竟比那桃花来得要美。
许是感时花溅泪,凤盈只觉两人的笑很是扎眼,像根刺一般没入她的心头。
悄无声息地后退,凤盈没有跨入明萃苑,而是转身朝后院走去。
“小姐!”看着她眼底的落寞,侯谷兰咬咬牙,越逾问道:“您究竟和六王爷怎么了?奴婢觉得您这几日都很不开心。”
“没事,本小姐从今日起……从今日起……”她想说从今日起与慕容南宇再没关系,可话到了喉头,却发不出声来。
“小姐……”轻轻握住她的手,侯谷兰语带哽咽:“小姐您究竟怎么了?您可知大家都很担心您?谷兰真的很怕,往日天大的事都不曾见过您这副模样。”
萧瑟,黯然,她眼底清冷如寒梅的光消失了,属于她在冬日里的凛冽的气息消失了,现在的她就像是个木偶戏里被牵线的傀儡,不带一丝神采。
“没事,等几日,再等几日便会好了!”坐在低矮的枝上,腹部因着久未用膳传来绞痛。
微微躬身,一手捂着肚子,眸光不经意间瞧见踝上的金玲。
“小姐,您没事吧?可是胃疼得难受?”侯谷兰急得都哭了,往日里神采奕奕的人怎就这么煞白着脸,双目无神,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饿了,叫人备膳吧!”
“小姐饿了?”侯谷兰眼中一喜,慌忙抹了把泪,连声道:“小姐想吃些什么?粥?药膳?还是些糕点菜食?还是想吃肉?不不不,小姐现下的身子状况不宜吃油腻的,小姐要不喝粥吧?小姐想喝什么粥?”
她一股脑儿不带喘地将话说完,而后满脸期待地看着凤盈:“小姐!”
“那便随意煮些粥吧!”凤盈淡淡言罢,侯谷兰应声飞奔而去,一面跑一面高呼:“白筠,快煮粥,小姐要喝粥。”
后院内落得清净,凤盈附身摸着足上金玲,脑海中回想着慕容南宇所言:“想见本王就摇金玲。”
脚上轻轻一晃,而后剧烈地晃动起来。
她若无其事地荡着脚,静谧的夜里,只能听见树枝摆动发出的沙沙声。
她晓得他能听见,她晓得他能听见,终于,摇得累了,凤盈双手掩面,泪从指缝中溢出,又被她强行退回眼底。
“慕容南宇,我恨你!”你说过的,哪怕遇上再大的难,都不会将我推开,现下你可是遇上了难事?我身上棱角那般多,推远了,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维持着弓着身子的姿态,凤盈咬牙将脚踝上的金玲扯下,狠狠抛了出去。
“慕容南宇,本小姐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你是不是金雅之子,你说那些叫本小姐万劫不复的话,本小姐断断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凤盈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化作低语呢喃。
她的生母是凤子莹,是凤朝的长公主,亦是当朝皇上的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