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宇,就让本小姐与你并肩,面对一切的未知吧!”她身边有他,还有他,这样就够了。
想起二人在一起的点滴,凤盈眸中有淡淡柔情。
还好,还好他坚持选择她,还好她最后接受了他,否则现下她依旧被蒙在鼓里,浅笑嫣然,自以为幸福地做着棋子。
忽的,耳畔传来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显然有人隐蔽在角落偷看她。
眼底划过诡光,凤盈张开双臂,无比欢喜道:“娘,您瞧见了吗,大哥待盈儿很好,现下也有一优秀的男子在盈儿身侧,盈儿很满足。”
末了,她扬唇,咧出大大的笑容:“凤盈,字长乐,爹给了盈儿前半生的富裕充盈,您给了盈儿一生的幸福,盈儿很感谢您,只可惜,您一直不在盈儿身边。”
“呜!”角落处,黑衣人以手掩唇,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夫人,您瞧见了吗?”凤阗静静立在她的身侧,眸光则一直落在月下翩然的女子身上。
她现下真的很快乐吗?凤长乐,一生长乐无忧,可正是给了她寓意无忧的人,即将打破她现下所拥有的一切。
“长乐她……长乐她……”黑衣女子泣不成声,泪水将遮面的黑纱打湿,黏糊在面上。
“夫人切莫伤心。”身后另一黑衣女子上前,一面抚着她的背脊一面宽慰道:“现下凤小姐依赖公子,这可是大好时机啊!”
“可是长乐她……”女子捂住心口,眼中满是痛苦:“为何,为何我狸猫换太子一次,却没有换了第二次呢!”
“夫人,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事情已成定局,您当不会希望二十多年的布局在最后一刻溃塌吧?”那黑衣女子说着,看向凤盈的眸光带着寒意:“夫人,凤小姐叫做凤盈,不叫凤长乐。”
“霜煞……”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眸光闪烁,就是不愿去面对现实。
“夫人,凤小姐要是晓得一切,她会恨您的,再者说了,她要是晓得自己同慕容南宇的关系,她会疯了的!”霜煞谆谆诱导道:“成大事者必有取舍,您舍不得这么一个女娃,又怎能叫凤朝崛起腾飞呢!”
“……”女子有一瞬间晃神,眼中泪水残存,只是怜惜与痛苦消退不少。
“夫人!”冷眼横了霜煞一眼,凤阗沉声道:“您当真要毁了长乐?”
“不是夫人要毁了凤小姐,而是凤小姐她不懂洁身自好,这怨不得别人。”霜煞说这话时,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洛朝人都是些无用的,凤小姐也不例外,还望公子莫要为了这么个无用的棋子辜负夫人的期待。”
“注意好你自己的身份,如果现下不是在凤府,本公子可以叫你生不如死!”反手成爪扣住女子的喉头,凤阗眸色阴沉:“长乐是本公子的妹妹,你最好记清楚了。”
“公子未免太过优柔寡断,凤小姐既然已经委身给慕容南宇,当务之急便是叫她有了身子,这样我们才能一石三鸟,将整个洛朝拿下。”喉间的痛感加剧,霜煞却并不畏惧,她眼中带着笑,满满都是对即将得到的一切的兴奋。
凤朝就要崛起一统天下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振奋人心,哪怕生灵涂炭,她也要助公子夺得江山。
“是啊庭旭,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生了退意,一切也无法挽回了,只会功亏一篑。”痛苦渐渐消散,莹姑的眼中满是坚定,不复方才对凤盈的怜惜。
“夫人……”凤阗怔怔地看着她,眉头几乎拧在一块:“您不是说要将盈儿带回凤朝,叫她过上好日子的吗?您不是很挂念她吗?”
“要将她带回凤朝是因着为娘以为慕容南宇要死了,可为娘并不晓得她会去柳城赴难,现下慕容南宇不死,凤茂干就不会死,洛朝也不会溃塌,一切还得照着原先的布局走。”莹姑眼中满是坚毅之色,她勾唇,笑得坦然:“这一切都是长乐她自己选的,怨不得为娘。”
“……”闭目,深吸一口气,耳畔还残留着凤盈欢愉的笑声,忽的画面一转,是她幼时低泣的画面,一声声抽咽,压抑、隐忍,直将他的心给哭碎。
“夫人,庭旭只有一个要求。”良久,凤阗终于开了口,声音中的平稳清寒昭示着他已经将一切想通。
“说。”莹姑面上是欣慰的笑,语气也跟着轻松几分。
“如果长乐被逼疯了,一定不要将她带入凤朝,长乐当是自由的,庭旭不希望她被囚禁一生。”看着女子面上的笑,凤阗心寒到极致。
“为娘答应你。”莹姑含笑点头。
“庭旭想问夫人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蛇不是庭旭,是否现下庭旭会是您一统天下的棋子?”
“庭旭,这个是不成立的,时间回不到当初。”对上他的目光,莹姑眼底一片漠然。
“那如果你们觉出盈儿才是蛇,而你们一直以来都认错了呢?”究竟江山有多重要,她才能将至亲置于不顾。
“为娘不会认错。”莹姑自信满满罢,眼中狠光毕露:“为娘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真是弄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不过……”
凤阗静静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清冷无情,仿佛刚才那个泣不成声的场景只是幻象。
“长乐若是蛇,那她就必须死。”
第297章 洗涤清醒
手背上传来一点凉,凤盈微微抬眼,竟是下雨了。
没有预料中的透心蚀骨,凤盈盘腿静坐,身旁是一袭黄衫。
闲云站在她身侧,手上撑着天青色的油纸伞,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这么陪着她。
“主上无需伤怀,帝王家,本就是无情的。”凤阗一行的对话他听得真切,自也一字不差地传达给了凤盈。
“本小姐晓得。”将手伸出油纸伞的遮蔽范围,感受着那如丝的雨点,借着昏暗的光可以瞧见手心有无数透明的花绽开,很快汇成一团从指间滴落。
“把伞拿开吧,本小姐需要清醒一番。”据说初春的雨是天露,所以才能叫大地铺绿,她需要被这天露洗涤,做到运筹帷幄,清冷无情。
“是!”将油纸伞收起,闲云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只知天命,眼前的女子既是天命所认定的,哪怕前方是无尽苦难,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踏入。
“你可知本小姐为何一开始没有去凤朝?”初春的夜还有些微寒气,细密的雨水落在身上,将她的心火一点一点浇熄。
“因为主上不信微臣与余老所言。”闲云据实以答。
“不,不止是不信你们,还有凤子莹,本小姐更加不信。”唇角缓缓向上扬起,有雨水顺着睫毛从眼前滴落,她瞧见了老天的泪,又像是瞧见自己的泪。
如果她去凤朝,最好的情况是万民臣服,最差的情况便是被下药摆布。
比起自己一手带大的,一手培养的,她这个半路杀出的自是难以掌控,况且她是凤子莹局中最重要的一颗子,一统天下近在眼前,她又岂会轻易放弃。
无论她是不是蛇,无论这些年凤子莹是否发现自己当初判断失误,正如凤子莹所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辛辛苦苦布了多年的局,哪怕是错,也会选择错到底。
寒气入骨,凤盈坐在树上有些恍惚,忽的她将腿曲起,整个人缩成一团。
可真冷啊,没想到春天的雨比冬天的雪还要厉害,她的手在抖,上下牙打着颤,整个人不住的哆嗦。
“主上,回屋歇着吧!”闲云感受到树枝在轻颤,一低头,便见女子缩成一团,整个身子抖得厉害。
“再清醒一会儿,一会儿便好。”凤盈的声音有些许古怪,带着些许鼻音。
眸光沉了沉,闲云微微俯身,以手背贴在凤盈肩头处。
她的肌肤很热,当是忧虑过度加上今夜又淋了雨,所以发烧了。
“主上,再淋下去您的身子就垮了。”闲云放轻了声音,语气依旧恭敬如初。
“恩!”凤盈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单音,但身子却没有动。
“主上,您心事太重,积在心底不好。”闲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婆婆妈妈,像个唠叨的妇人不断去劝慰自己的主子。
“雨停了。”将头从双膝间抬起,凤盈抬眼望着被雨水洗涤过却依旧漆黑低沉的夜空,声音淡淡的,只是在叙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主上……”
“放心吧,本小姐的身子骨本小姐自有把控,现下病了,只会叫二哥担心,更是会让大哥生了疑心。”说到这,凤盈艰难地扯起唇角:“她们希望我有身子?”
“是的,主上。”闲云言罢,忽的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应道:“属下会问余老您骨血的用途。”
“如此甚好!”凤盈满意的点点头,眼神缥缈悠远,不知在瞧天上的哪颗星。
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凤盈静坐枝头,任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愈烧愈烈。
天空泛起鱼肚白,黯淡的星辰依旧在闪烁,依稀能瞧见那一轮月牙儿。
“黎明破晓之时,日月同辉,当真是美得很。”由衷地叹罢,凤盈站起身子。
因着头晕,她动作缓慢僵硬,却倔强地强撑着,不叫身旁的人搀扶。
“时候不早了,主上快些歇下吧。”闲云的眉头拧出一道深沟,想上前,却最终没有上前。
“现下他们的势力主要分布在哪些地方?”凤子莹和凤阗都在洛阳,那么凤朝呢?现下又是如何?
“一半在洛阳,一半在凤朝。”闲云言罢,压低声音道:“主上,凤朝人虽擅蛊毒,骨子里却是喜好平和的,长公主执政以来太过铁腕,民心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