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说得在理!”凤盈点头,面上笑得讥嘲:“可如今瘟病并未扩散,三王爷缘何假传圣旨焚城呢?”
“本王手中圣旨千真万确,何来假传一说?”他知晓凤盈大胆,却不想她如此大胆,先是潜入柳城,而后火烧圣旨,她不要命了吗?
“三王爷,你既是为了控制瘟病,为何断了柳城内的粮草?”守城的将军怒目圆瞪,激愤道:“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柳城,你可有为柳城做一件益事?除了围城断了城内消息,便是要纵火将尚在柳城内的将士焚尽,柳城内数千条人命,三王爷就这般视作蝼蚁?”
“本王所作所为皆乃奉命而行!”面对对方的指责,慕容南朝面不改色道:“本王包围柳城是奉命行事,六皇弟入柳城也是奉命行事,有道是皇命难违!”
“三王爷口口声声说皇命难违,不过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六王爷是奉命而来,可他身为王爷,明明可以拒绝以身犯险,但他为了柳城内数以万计的百姓,还是来了,不仅如此,他还事必躬亲,就连挖树根这种粗鄙的活计他都会参与,六王爷的所作所为又岂是三王爷你能比的?”守城将军话落,城内群情激奋。
“谁要敢焚城,我们就和他拼了!”
“拼了!”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些染了瘟病和没染瘟病的百姓皆走出,手中拿着几乎没用的武器,严重时令人惊骇的坚决。
“本王可以将没染病之人放出,毕竟本王也不想无辜之人平白受这牵累!”知晓百姓是被慕容南宇放出的,慕容南朝却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笼罩在死亡阴霾下的人,更是自私到了极致。听说前些日子柳城内有不少将士被染病的百姓杀害了,现下他给了半数人一条生路,他就不信他们还能拧成一股绳。
“……”闻言,城内之人面面相觑,但不过须臾,便爆发出更大的呼声:“三王爷当真卑鄙无耻,就是个小人!”
百姓是慕容南宇招来的,但这话嘛,则是侯谷兰教他们说的。
“我们不需要出去,愿与六王爷共生死!”
“愿与六王爷共生死!”
“三王爷,染没染病你如何知晓?你此举不过是想瓦解柳城内的防线罢了,但柳城百姓的团结又岂是你一城外人可知的!”这次出声的是凤茜,她看着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凤盈,只觉自己离她那般远,远到追不上。
她没有凤盈的胆识,哪怕被放火便是一死,她也不敢去将圣旨焚毁,她和凤盈的距离,在胆识,在武艺,也在性子。
“是啊王爷,柳城内之人断不可以放出!”一将士状似不识时务道。
“三皇兄,本王深以为凤小姐所言有理,皇兄还是拿出圣旨为好!”慕容南宇学起了凤盈的无赖,两人相视一眼,无言而笑。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多少会暴露些势力,叫他人对他防备更甚。
而凤盈这般简单粗暴的做法和他的目的一样,都是用来扰乱慕容南朝的视线,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且为他省了不少麻烦。
“本王已经拿出过圣旨了!”慕容南朝被一唱一和的两人气得不轻。
“是吗?可有人瞧见三王爷口中的圣旨?”慕容南宇扬眉,带着几分不明道:“还请三皇兄出示给本王看看!”
“你……你……”在慕容南朝眼里,对方一向是君子做派,没想到如今却同凤盈一般耍起无赖。
“三王爷,此时瘟病已然有了眉目,你在柳城内有密探,当晓得这一切,为何不跟皇上禀报?又何来祸及洛朝一说?”凤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看向慕容南朝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清冷而淡漠:“三王爷莫不是谎报柳城瘟情,好铲除异己?”
“凤盈,你……”
他已然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这边军中竟有人出声应和:“小的确实没瞧见圣旨!”
“小的亦没瞧见圣旨!”
“下官没瞧见圣旨!”
“……”
柳城外的将士不少心生动摇,皆是帮的城内人说话。
他们同为将士,多有交集,自是不希望柳城内的将士最终化作骨灰,叫寒风垂落天地间,成了无家可归的游魂。
“你们一个个是想抗旨不遵,被株连九族吗?”慕容南朝话一出,众人安静下来,但依旧有不死心的低呼。
“有抗旨不从者,就地处决,家有女子充入军营为妓,男子发配为奴!”他声音阴冷,眸光锐利,只是这么一扫过,军队中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二姐!”凤茜紧张地迎上朝她踏来的凤盈,握住她的手,眸光不住地瞟向冲天的火把:“怎么办,二姐,不顶用啊!”
“莫慌,此计本就行不通!”比起凤茜的慌乱,凤盈则要淡定许多。她抬眼看向慕容南宇,微微勾起唇角:“可有?”
“放心!”他们的低语旁人听得半真切,但却不明其中意味。
凤茜的目光在二人间转换,忽的落在远远观望的闲云身上,紧紧拽住的手就这么松开。
“二姐可是有了办法?”她呐呐地开口,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不是我有了法子,而是六王爷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凤盈温柔道:“茜茜,今日你做得真好,有男儿的胆识!”
“二姐……”凤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忽的咧嘴,笑得无比灿烂,像是个得了糖的孩童。
第259章 虽是饮血,心如泣血
“火把准备!”振臂一挥,无数火把高举,放眼望去是冲天火光,掩盖星辰之辉。
“三皇兄,瘟病已有眉目,若是皇兄执意焚城,那么本王也只好倾力抵抗了!”慕容南宇眼中是不容至否的霸气,将身旁侍卫的佩剑拔起,厉声道:“若想焚城,便先从本王尸骨上踏过!”
“六皇弟,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除非你能证明瘟病已能医治,否则本王今日必然焚城!”不管城外将士态度如何,慕容南朝意态坚决,他必须早日除去慕容南宇,他死了,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柳城内死、病过半,且派入御医无数,皆道无从下手,本王是今日才得的消息,难不成短短两个时辰便有了转机?”夺过一旁将士手中的火把,慕容南朝沉声道:“你偷挖暗道一事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着相信六皇弟你有分寸,不会叫瘟病传出,但瘟病肆虐已然数月,六皇弟既无法找出解决之法,便别怪本王无情!”
“还请三皇兄稍等,只需三个时辰,本王定给你满意答复!”三个时辰的时间不多不少,但足以叫慕容南朝留下更多诟病。
“皇上圣令已下,无情面可言!”一听到只需三个时辰便能研出解药,慕容南朝杀心更重,当下将火把朝城下草垛扔去。
“嗖!”依旧有箭飞出将火把拦下,但不同的是射箭的乃城外将士。
“三王爷,皇上的圣旨也不差这三个时辰,左右不过再多等些时候,您又何必……”
“把他拖下去斩了!”这是他对付慕容南宇的最佳时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
等三个时辰?他一刻都等不下去,慕容南宇必须死,哪怕是用他心中之人陪葬,也必须叫慕容南宇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他手下护卫应声上前,还未触及对方衣袖便闷声倒地。
“王爷,他是被银针穿喉而死的!”城内外相距足足半里地,能用银针将人穿喉的,除了拥有神力的凤盈别无他人。
慕容南朝抬眼看向手持鹿筋小弓的凤盈,她面色沉静如水,眸光似狼,身上是面对敌人时才有的凶煞之气,如修罗降世,骇人至极。
“本小姐只要三个时辰!”凤盈心知三个时辰内柳宗不能研制出解药,但慕容南宇既要三个时辰,便有他的缘由,她定然尽力相助。
“爷!”接收到慕容南宇的手势暗示,千龙上前一步,静待他的吩咐。
“本王瞧不见了,现下情况如何!”距离前一次饮血不过数日,可他现在竟然目不能视,想来凤盈的血已经渐渐失效了,清毒之能骤减。
凤盈的目光锁在慕容南朝身上,但她还是发现了慕容南宇的异常,当下心一沉,面色越发冷凝。
“放火!”慕容南朝手一挥,却只有他带来的下属将火把扔出,且无一例外地被弓箭击落。
他带来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悄无声息地被一针封喉,当下阵脚大乱,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自己。
“备弓箭!”一声令下,依旧无人回应,他身旁但凡应声离去的,都一个个死在针下。
“凤盈,你这是抗旨不遵,你可知会牵累凤氏一族?”慕容南朝彻底怒了。
难怪拓跋清屡次想要置她于死地,难怪拓跋清憎恶她,与她对立的当真会对她恨入骨髓。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天云之战时他就不该飞鸽传书让拓跋清撤兵,直接叫她被困死在山上,也好过如今她窝在他人怀中与他对着干。
“凤小姐,您这般怕是不太妥当!”一将军站出,看着地上多出的十数具尸体,有些胆寒于女子的杀人不眨眼。
“那还请将军告诉凤盈,是杀这十几人妥当,还是让柳城内数千人被活活烧死妥当?”凤盈眸光沉沉,神色不曾有半分变化,只是手中鹿筋小弓再次被拉至满月,不知对准何人。
“这……”将军语凝。
她说得没错,比起柳城内的数千人,这十几个慕容南朝的护卫显得那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