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公主,不论如何言归正传,我不管你去天黎后宫如何给自己报仇,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从你要嫁之人身上取来一样东西便可。如何?”战北冽眼中闪过诡异的冷光,将秦无衣对“黎湛”这个名字的陌生收进眼底。
看样子,秦无衣还是秦无衣,而且是失忆了的秦无衣,而不是白蔹……
“我知道公主还在疑心我的诚意,既然如此,我便表现一下。”战北冽伸手拍了两下,便有人从暗中缓缓走出,不是云姑又是谁人?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秦泱灭国,云姑以为秦无衣必然会回到秦泱,正好落入他手中。本以为从云姑这儿能找到秦无衣,现在反倒成了试探秦无衣的工具。
云姑在暗处,其实早也看出来了,秦无衣已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秦无衣——她看着战北冽眼中的那种陌生,让人心惊。她眸光中的空白,让人心疼。
秦无衣失踪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遂云姑立即奔了出去,紧紧地握着秦无衣的手:“王后,您还活着!奴婢云姑,可想你了!”
“云姑……”秦无衣轻轻唤道。虽然她不认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但她一脸笑得慈祥,手中似乎因为长期的针线活儿变得粗糙的手,传来的温度让她心暖。
战北冽得意一笑,转身离去。
夜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青城贵祥酒楼二楼的小间里,黎湛孤身一人单手背剪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黑夜变得越发漫长。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屋子里没有烛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黎湛身后落下,带着一些冷然的水汽。
“如何?”
火影低头:“王后瞬隐,不知去向。猜测……”
“猜测什么?”黎湛声色凛然。
“王后可能躲进了驿站。”
“驿站?”黎湛沉吟半晌,天青色的衣袖一挥,桌上烛光亮起,映亮黎湛俊朗的侧脸,“驿站……”
*
驿站秦无衣以外的另一个房间里,战北冽正自得地小酌着。她的对面盘坐着一名红衣女子,额间一滴血泪,唇红近黑眼角上翘美艳更似鬼魅。然而她的面上却无甚表情,除了凶煞之气,常人望而却步。
炼秋霜。
“你为何不杀她?”此刻,炼秋霜面上除了凶煞,还有一股莫名的愤怒。三年来,炼秋霜蝠血术越发精进,后果便是她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
饶是如此,上回在葛家村附近森林里她还是打不过秦无衣,这让她很是恼火!
战北冽斜睨了炼秋霜一眼,白玉酒壶在他莹润的指尖也仿佛失了颜色。琼浆剔透入玉杯,奏出冰泉之声。战北冽执起酒杯轻轻一闻,酒香早已溢出好远。
“我改变主意了。”战北冽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尽是无所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棋局。若秦无衣恢复记忆,他就必须将其除掉——而现在秦无衣尚且未曾恢复记忆,不正好可以将其加以利用?
炼秋霜瞬间被战北冽这等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激怒:“你可别忘了你在为主公做事,若是违背了主公的意思,你知道后果!”
战北冽依然不慌不忙地倒着酒,嘴边的笑更加不屑:“你这么急着要杀她,不过是嫉妒她的美貌罢了,说什么要替主公做事?”
战北冽抬眼,炼秋霜眼中来不及收回的一抹妒火便被战北冽抓了个现行。
战北冽冷笑一声,却并不肯就这样放过炼秋霜:“要说起来秦无衣可真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司徒樱乃南楚和硕公主之女,而和硕公主的孪生姐妹和音公主,却正是秦泱的末代王后。所以算起来,司徒樱同秦无衣还算是表姐妹。可虽然两人相貌有三分相像,秦无衣却比司徒樱要美上不止十倍,你说气人不?司徒樱在南楚就已经是南楚第一美人了,那么比她美上不止十倍的秦无衣遭到你炼秋霜的嫉妒,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炼秋霜被战北冽说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真恨不得将那酒全都泼到他脸上!可偏偏她就是一厢情愿,特意酿了这么一壶好酒给他,得到的却是他的奚落!谁人说过花好月圆?全都是骗鬼的屁话!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炼秋霜眯着眼,眼中透着危险,“这可是主公盯上的女人,你若是有胆子碰……”
“炼秋霜,你莫得寸进尺!”战北冽却忽然怒了,狠狠将酒杯砸在桌面上,杯中的酒猛地溅开,有两滴飞到了炼秋霜的脸上,立即飞出两道明显的血痕。
炼秋霜愕然地看着发怒的战北冽,他的白衣上夜溅起酒渍,就连原本漂亮的黑得深邃的眼眸也转成了血红。
房中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静得只听见油灯燃烧的声音。窗外的风声欲紧,好像又要下雨。
战北冽渐渐冷静下来——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场火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那个“爱”字。
姬氏一族,禁欲绝爱千年,才能炼得不死之身。他已经坚持了数百年,可不能在最后关头破功。
“回去告诉主公,我有了新的计划。秦无衣如今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我准备让她探入天黎后宫,为我们拿到第三份藏宝图。”战北冽恢复了诡谲的悠然,然而言语之中却多了一份严肃与不耐。
“这么说,她如今并不认得黎湛?”炼秋霜勾着眼角斜睨了战北冽一眼。今日的战北冽,明显同往日不同了,多了一分奇怪的心浮气躁。
“至于其他事,你也不要管了。”战北冽冷冷地回道,狠狠地甩袖,不想再看炼秋霜的脸。
“那,你也别怪我改变计划了。”炼秋霜甩袖而去,临了颇有深意地看了战北冽一眼。
第二日驿站中便引起了一阵恐慌——好端端的,司徒樱身边的一个陪嫁侍女便死了,死状惨烈,眼珠子都被挖了出来。
秦无衣正为这事和云姑讨论究竟怎么回事,司徒樱另一个陪嫁丫头红着眼领着下人将饭食摆了,这才道:“公主,您快用早膳吧。国师说了,公主的病既然已经好了,那么就应该早早上路,免得误了成亲吉日。”
秦无衣知她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同伴伤心,虽有意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乖乖用了早膳,梳洗打扮后坐上属于司徒樱的车轿,滞留多日的南楚送亲队伍终于重新上路。
在这儿几日,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南楚公主司徒樱果然逃婚了。
鼓乐声声,花轿从青城大街行过,从贵祥酒楼前行过。轿夫只觉得肩头一轻,随即一重,又继续往前。而贵祥酒楼前围观的群众中,多了一个纤长的身影,青蓝色的袍子手中一柄纸扇,双眸含星,不是秦无衣又是谁?
秦无衣抬眼看看后头酒楼高高的匾额,上头“贵祥酒楼”几个大字倒是有些潇洒。
才进门,立即有个小侍童过来:“公子,我们家少爷请您上楼一叙。”
秦无衣点点头,跟着小侍童上了二楼,穿过幽静的走廊,来到一处布置精雅的雅间。侍童躬了躬身退下。
雅间的位置选得极好,临街开窗,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直泻进来,映得进门处一道精致的抹茶绿色的春草飞屏都透出如潋的金光。
金光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背手而立,天青色的衣袍如冷水沉静。乍见那身影,如天泉映月般清冷优雅,又似临碣观海般恢弘大气,隐隐绰绰却又清晰可辨。
那人的背挺得笔直,犹如坚韧的白杨。很难想象在这白杨树一样的身材中,蕴含着怎样巨大而坚韧的力量。
忽然在这树的肩头冒出了一只白而浑圆的小脑袋,趴着爪子好奇地朝这边一望。忽然看见秦无衣,猛地瞪大双眼,满头柔顺的毛顿时像用了飘柔一样炸开!
“啾”得一声,小白猛地朝秦无衣扑过来!
“诶!”秦无衣忙地一躲,小白没扑着,落在地上睁着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着秦无衣。
秦无衣掸了掸肩上没有的白毛,这是谁家的小猴子?这般热情?
窗前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轻轻地扫了秦无衣一眼。
秦无衣只觉得那双眸如黑夜般漆黑而宁静,其中荡漾的光芒,一如深沉海底的秋夜月光。
丝丝缕缕的光线勾勒着他沉静的五官,仿若一幅完美的人物侧影肖像。
然后突然地,他如薄如削的嘴角浅浅地浮出一朵兴味的笑,宛如一朵开在天山的清雅雪莲,虽只是一瞬,却仿若严冬冰雪开化,春日瞬临。
“你来了?”他的嗓音似暖风拂絮,低低地在秦无衣耳边荡了几荡,才缓缓沉下。
“请坐!”他优雅地抬起衣袖,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贵气迎面。
瞅见面前上等梨花木的案椅,秦无衣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面对秦无衣的大大咧咧,对方毫不介意地一笑,也到对面坐下。天青色的衣袍顿时如冷水散开。
“在下黎湛。”黎湛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秦无衣身上,薄而微红的唇一开一合,轻缓柔和的声线仿若春夜的暖风送出。而他的五官,明明立体而深邃,映着天光,显出一丝神秘的味道。
“秦光。”秦无衣合扇猛地朝桌上一拍,好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一些。然她扇子拍下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幕熟悉得仿佛曾经经历过一样。好像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她也是走进这样一家酒楼,同这样一个人说过话,遇见同样一只宠物,拍下同一把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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