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该不该感谢秦无衣,黎湛已然又给自己加了一条咱赞美秦无衣的理由。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秦无衣的。
而秦无衣彼时和黎湛都轻松了许多,亭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却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头秦羽眼中一愣,眼神中泛滥的光华有一瞬间一顿,看着黎青蛾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搪塞。
是的,若是往日,别的女孩儿,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接道:“当然敢啊,明日我便向父王求婚,娶了你!你要做我的第几房妾啊?”
然而黎青蛾太小了,但是她眼中的情绪却太过清澈太过纯真,也太过认真,认真道他都不忍心这般戏弄这么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十三岁,少女时代最好的年华。
在这么一棵灿烂若华的梨树下,一个妙龄女郎用她的纤纤素手指着你,对着你道:“我喜欢的就是你啊,你敢不敢娶我?”
这样的勇敢和真实,秦羽从来没有遇到过。
而亭中的另一个观众,小琴,本来一直关注着秦无衣的,这时候看着秦羽潇洒的背影,如玉树临风立于窗前。黎青蛾的那一句“你敢不敢娶我”,是得给她多大的勇气她都不敢说出口的吧?
小琴的眼中光芒黯了黯。她突然多么羡慕黎青蛾,她至少是个公主哪怕庶出的也好,同秦羽之间门当户对的,还有无限可能。只要黎青蛾向馥太后请婚,或者秦羽向秦王请婚,这二人两道国书两次使团便能搞定了,一队送亲队伍,就如同当时送秦无衣到天黎来一样,就能将黎青蛾送到秦泱去。
从此秦羽便有了他的王妃。
而她呢?
已然是秦无衣的婢女,贴身婢女,跟到一定年纪,秦无衣或许会为她随便找个下人,便嫁了——她也就只好嫁个下人,若是秦无衣对她好些,指个几品官的儿子,也算是她小琴的造化了,至于秦羽……
那可不只是银汉迢迢的距离。
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羽是天鹅,那么她,便是那只癞蛤蟆了。
秦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黎青蛾倒也爽快,见秦羽在犹豫,却无半点伤心,反而豁达道:“我知道,我突然这么说一定吓到你了,但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反正我黎青蛾现在把话放这儿了,哪怕我几天前才见到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娶我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嫁!”
黎青蛾在御花园同秦羽表白的事情一下子像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后宫,那头馥太后和左爰高兴得不得了,就连平时端庄稳重的馥太后都忍不住在仁寿宫中来来回回地走动,时不时地道:“这简直太好了,太好了!”
她看向左爰:“爰儿,真是太好了!”
左爰见馥太后失态,心里却也是同样替黎青蛾高兴,虽然她晓得黎青蛾和秦羽之间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至少黎青蛾不喜欢黎湛,这事情就值得她和馥太后今晚睡个好觉了!以后,也都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去!
馥太后在窗边站住,看着窗外一株整个王宫就此一处开花儿的桃树,颇有些感慨:“爰儿啊,你可晓得,所有人都以为哀家同昕羽势不两立,可谁知道,我,昕冉,还有昕羽,小时候是再好不过的姐妹,又怎么会相互记恨?只是家族之间的争斗,让我们逐渐远了……”
“你可知当日秦无衣来我宫中请安的时候,我竟觉得,昕冉又活生生地立在我面前了……”馥太后眼中的冷然,在这一刻被昨日的回忆做打碎,心中的暖流一股股涌上来,“当日昕冉被选为陪嫁媵侍嫁到秦泱,我们几个是都不愿意的,相互挨着哭了一个晚上,谁知道,第二日昕冉出嫁,先王便一道诏书,要昕羽做我的陪嫁……”
馥太后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眼中的晶莹被风轻轻吹动,那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东西。冷情的她伪装了这许多年,不过是希望她的孩子和她们的孩子都好好的。
“母后……”左爰来到馥太后的身后,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当年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但身为执掌后宫凤印的嫔妃,她早就学会了将所听来的那些话都烂在肚子里,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说的,就不说。
“我没事……”馥太后稳了稳情绪,“你可知道我同黎湛感情不深,究竟是为何?”
左爰轻轻摇摇头,都说是黎湛从小就性子同别人不同,七岁就从军,不在馥太后身边养着,所以母子之间感情自然不同黎豫和馥太后。
“人都以为,是湛儿同羽妃的关系好,我便疏远他,其实不然,”馥太后侃侃而谈,“羽妃走的时候,黎湛才多大?有什么仇恨,何必跟自己的孩子过不去?其实同那传言恰恰相反,羽妃的死,恰恰是因为湛儿做错了事……”
“那是他心底永远的一个痛,他从来都不跟任何人说的,”仁寿宫,馥太后对左爰也正说起这个事情,“那一年他才四岁,他一向同羽妃亲近,是因为他从小就说,羽妃像一个人。那天他到重衍宫去,无意中发现重衍宫有一个地下暗室,当时羽妃不在殿中,他便悄悄地进了暗室,谁料暗室中竟放着一口棺材……”
左爰一惊,竖起了耳朵。汗毛似乎也跟着竖了起来。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往下听。
*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秦无衣看着头上烫金匾额上“重衍宫”三个大字,这个地方,从前她和黎湛来过,正是当年羽妃的寝宫,后来因为羽妃的惨死,这地方便成了个恐怖的禁地。
而她和黎湛也到这重衍宫下的地下密室里去过,那个地方,锁着的正是苍梧的魂魄——这年头连她灵魂胎穿这种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不过是锁个魂而已。
“跟我来。”黎湛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和伤痛,推开重衍宫的大门。身后的隐卫自动留在重衍宫外,对着重衍宫附近的隐卫也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注意附近的人,注意战北冽的人。
这地方锁着的苍梧的魂魄,正是战北冽的师父,也正是黑势力的首领,黎湛又要进入这个地方,难免惊动战北冽等人,到时候又将是一场恶战。
当下黎湛领着秦无衣下了地下暗道,昏暗的地道能看见地道尽头一阵阵忽蓝忽绿的光亮,不多时来到地下暗室,但见一口偌大的黑檀木棺材横在中间,那高度,足够站着都装进一个人去。
那种森然和接近死亡的诡谲压迫感,常人来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然黎湛和秦无衣不是常人,两人接近那黑檀木棺材,便在它面前停了下来。
暗室中墙壁上燃烧着许多白烛,常年都在燃烧的,从不间断。而那些灯盏,左右前后一一对应着,全都是青莲托月的形象。雕刻得活灵活现的一只只灯盏,仿若在举行一个什么仪式。
黎湛背剪双手,墨色的立领长袍将他颀长而苍劲的身材全都包裹,那曳地的凛然如同天神屹立不倒。尽管面对的是一副硕大的棺材,但黎湛的气质,却生生将这棺材发出的凛然盖过。
“从前我不告诉你你母妃的死,是因为你的母妃同羽妃是一个死法。”黎湛低沉的嗓音响起在暗室,像是在喃喃低语。然他对着秦无衣说的,却是掏心窝子的话,他从来不会对别的人说,更不会对着别的女人说。
“这个我后来猜到了。”秦无衣看着那口棺材,就是这里,锁着苍梧的魂魄。如果毁了这个魂魄,会如何?
师父说,不能毁了。苍梧手中掌握了太多姬氏一族人的命运,那些无辜被苍梧役使的人中间,有好多都是不得已,或是没有防备而中计。家人,爱人,当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苍梧掌握的时候,苍梧死了,就等于葬送了无数无辜的生命。
而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这些人。过几日馥太后的生辰宴之后,她同黎湛便到南轩去,将最后一颗不在天黎的夜明珠找到,一切便可以有办法了。
“而羽妃,其实是我害死的。”黎湛吞了吞口水,许久才艰难地道。
*
“那口棺材很大,大得能装下十几个人……”馥太后回想着那口棺材的样子,和当日她见到的场景,“我到那儿的时候,羽妃已然被吸干了血液浑身没有半点儿人形,连话都不会讲了。而湛儿在一旁,吓得哇哇地哭……你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他到底见到了什么?”
“那他到底见到了什么?”羽妃心知她不该打听这些东西,但这件事情是秦宫的玄案子,而且今日是馥太后亲口主动说的,想来不打紧。当年羽妃的死,吓坏了黎宫的人,先王后来封了口,凡是知道的,要么死了,要么疯了。
听说也是从那以后,黎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沉默寡言。
“湛儿见到了什么?”馥太后摇摇头,眼里似乎有些揭不开的伤痛,“不可说,那东西不可说……”
*
“当时我才四岁,误打误撞走进这间连父王都不知道的暗室,看到了这口棺材。我当时一点儿都不害怕,我知道这是棺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走近了它。我当时看到这棺材附近围绕着的一股黑气,就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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