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去找她的,”屠染眯着眼抚了抚战北冽的领口,就好像抚摸一条听话的狗,“我今天来告诉你的这几件事情,你可要每一件事情都牢牢地记得,否则某一天行事遇到了障碍,可不要怪我。”
“那就请你将你的心放回你的肚子里去,捂好了,”战北冽拿开屠染的爪子,“本国师行事,向来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更不需要人在这儿假装好意提醒。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不送。”
战北冽举起他的蛇头手杖,指着门口的位置。幽暗的烛光映着战北冽深刻的五官,那尖削的下巴让他看起来更加阴险。他的眼眸细长得仿佛要绕到耳后去。
屠染深深地看了战北冽一眼,抓着夜明珠离开。红衣翩跹而艳丽,仿若彼岸花开在彼岸,花叶永不相见。
看着屠染翩然离去的背影,战北冽猛地一个冷哼:“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也来教训本国师,姬氏一族的人,都死光了吗?!”
然而想到屠染所说的话,战北冽对着虚空:“来人!”
才退下去的下人便又回来:“去北郊行宫探探,炼秋霜究竟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这个蠢货,竟敢破坏他的好事,让她死在黎湛的手上,岂不是太便宜!
*
“还有呢?”
屋顶上,秦无衣看着说完战北冽没来救炼秋霜就安静了的自家小雀,不禁催道。战北冽来没来救炼秋霜,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黎湛问到炼秋霜把夜明珠都藏哪里了吗?”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才没有呢,美丽的主人,”小黑雀这才道,“水牢里每天赵公公每天就给那个炼秋霜好好吃的,好好喝的,炼秋霜要什么呢,赵公公就给她什么的,美丽的主人,您说着赵公公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喜欢炼秋霜?”
“胡说!”秦无衣一把拍了小黑雀一下,“你这话要是被人听见,是要被笑话死的,以后可不准说了。”
然而秦无衣却陷入了沉思。赵常山同炼秋霜?这打死她也不相信。只是赵常山看炼秋霜的眼神确实不太一般。那天她远远看见赵常山让人将炼秋霜从心安殿里抬出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压根儿就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俘虏。
而且当天炼秋霜究竟在心安殿里做了什么,她至今一无所知。
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从容地来到屋檐下,秦无衣竖竖耳朵,脑袋忽然探出屋顶,果然看见黎湛双手背剪立在掩下,不远处的宫灯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愈发俊美。
天青色的衣袍似冷水散开,而他静静地立着,如同水中的一朵遗世独立的莲花,飘然若仙。
“今晚这么早就批完奏折了?”秦无衣趴在屋檐上,所以声音有些闷闷的。
黎湛一个提气落在屋檐上,伸手将秦无衣拉起来:“今晚去批一道红艳艳的奏折。”
*
地宫水牢中,水滴声依旧。
“叮——”
“咚——”
“叮——”
“……”
仿若黎湛那永远淡然永远有自己做事风格不紧不慢的样子。
“闺女,你就吃点儿吧,这都两天两夜了,你不吃不喝,这怎么成呢?”赵常山的声音响起在水牢中,被四周的墙壁弹回,形成了混响,秦无衣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
秦无衣回头看向黎湛,甬道中的夜明珠映得他的五官泛着一丝悠悠的光亮,英挺的鼻梁仿佛一座小山。黎湛用眼神示意秦无衣继续往前走。
十字铁架上,炼秋霜紧紧地阖着眼眸,两天两夜没有进食,她的身体已然无法像第一日那般生气勃勃,艳丽的妆容未曾洗去,看不见她苍白的脸色。然而她挂在架子上的蔫劲儿,更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鲜花。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秦无衣故意加重了脚步。闭着眼,斜勾了唇角,炼秋霜冷笑,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赵常山见黎湛来了,赶紧对着黎湛躬身而立,然而眉眼中的着急却让人一眼就看到。
秦无衣背着手走过去,赵常山将那食盒不动声色地一盒。然而秦无衣还是看到了,其中有鱼有肉,有菜有汤,虽然都是些小菜,却也未曾想要亏待炼秋霜。
“嗯,不错,”秦无衣点点头,见赵常山忽然有些紧张,便加了一句,“我是说真的不错,赵公公不必紧张。毕竟当年叶庄主对赵公公有过救命之恩,以此来报答庄主的救命之恩,我觉得是不错的。只是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便趁机问了黎湛,黎湛这才告诉她,十几年前,赵常山曾为给先王办事到过青城,岂料押解的银两被盗匪所劫,那伙人为了毁灭证据,差点连赵公公一起杀害,好在天泉山庄的庄主一向在青城消息灵通,及时赶到,救了赵公公,并如数将银两全然奉还,还将赵公公护送到了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虽然叶一剑当时极力表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让江湖与朝堂两房势力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互不侵犯,然而赵常山还是感念叶一剑的救命之恩。
十几年了,一直未曾有机会,如今叶一剑的女儿被抓,他虽然不能将其放走,却也可以让炼秋霜免些牢狱之苦。
“呸!”炼秋霜却骤然睁开眼睛,狠狠地盯着秦无衣,“你以为你告诉了我这些,我就会很开心?我告诉你秦无衣,你口中所说的叶庄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何况,是他救了别人,又不是他被救,我难道会很感激么?”
秦无衣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精光:“这么说如果谁要是救了叶庄主,你就会很开心咯?”
炼秋霜一愣,猛地吼道:“我没有!如果他死了,我才会更开心,如果谁杀了他,我会感激他一辈子!”
黎湛立在一边本静静看着,这会儿扬了扬眉,看着秦无衣那双泛着机灵的眼眸,亮如晨星。
“你就这么恨你爹吗?”秦无衣看了炼秋霜半晌,忽然问。
“他不是我爹!我姓炼,他姓叶,我和他有什么关系?”炼秋霜因为愤怒而牵动铁链,在空旷的水牢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开很远。
“这么说,如果我现在就去杀了叶庄主,你就会因为感激而为我做任何事?”秦无衣在炼秋霜面前停下,细细地观察着炼秋霜眼底的情绪。
但见其猛地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是铺天盖地的愤怒,然后是从灵魂深处涌现的恨意和决然。然后她看向秦无衣:“哼,你们不就是想问鲛人之泪的下落么?只要你们杀得了他,我自然告诉你们。”
秦无衣将其眼底最后的一抹精光收入眼底,忽然一笑,明丽如大丽花:“我想你已经告诉我们了。”
炼秋霜心头一慌:“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最是清楚。既然你这么恨你爹,哦不,你叫他叶庄主,既然你这么恨叶庄主,恨不得将他杀了,可是你杀不了他。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或者是你下不了手也好,或者是你技不如人也罢,总之,你想要借助外人之力杀了叶庄主。”秦无衣扬扬眉,背着手踱来踱去,将炼秋霜的视线也带得来来回回。
秦无衣每说一句,炼秋霜的面色便白一分,只是浓妆艳抹之下看不见她骤变的脸色。
然而她的眼神,却足以出卖她的情绪。黎湛在一旁冷眼旁观,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当秦无衣说到“想借外人之力杀了叶庄主”的时候,炼秋霜的眼神是慌乱的,好像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头秦无衣又继续道:“当今天下,恒源大陆五洲十国,各国势力盘踞错综,十国势力虽然有强有弱,但都同一个特殊的存在保持着几乎平衡的关系,那便是青城。”
秦无衣的脑海中映现出的是整个恒源大陆的地图,继续道:“青城夹在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中心,这三个国家分别是秦泱、天黎,和南楚。青城很小,小到从南到北也不过一天的车程。可偏偏是这样一座小城,却能在三个大国中间相安无事,凭的是天泉山庄在整个大陆上的地位,也凭着叶庄主的智慧。”
秦无衣眼前此刻浮现的是当初大婚的时候他们路过青城,见到的最直观的画面:“叶庄主收留各路江湖人士,收留各国逃犯,给他们安身之所,自然也让这些人成了他的死士。所以其他国若是想灭了天泉山庄,这些死士自然会站出来以命相拼,因为那是他们的安全之所。试想,如果天泉山庄被毁,青城被灭,他们从前犯下的错误便需要继续去弥补,未服刑的继续服刑,未斩首的继续斩首,从此他们又得再次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与其这般,还不如拿着一条早就该死的命去拼一拼?”
“哼,你说的这些,是个三岁的小孩儿他都能明白!”炼秋霜眼中闪过慌乱,然而嘴上却像是煮熟的鸭子,硬。她看着秦无衣如晨星的眸子,总觉得秦无衣所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秦无衣的笑,太过自然,太过明丽,晃得她眼花,反而看不清秦无衣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亮的烛光照着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浅紫色的长裙将其美好的身姿包裹,长发及腰,少年身侧,两人双手一样悠然背剪。若是黎湛是沉稳的水,那么秦无衣就是随时都可能沸腾的那一杯,捉摸不定,明明看起来纯真,却让人隐隐感觉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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