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坚虽然曾经是晋国的臣民,但却没有多少献出城池的意思。前段时间他撑着荀羡大军才到山庄不久立足不稳出城突击,杀伤晋军一千多人回到城池内。
以手下七百人能够杀伤敌军一千多人,已经相当了不起,但要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完全守住城池,那就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城墙之上的士兵人人如临大敌,前段时间的胜利也不能鼓舞他们,每个人的眼里想着的便是援军什么时候来。只要援军一来,围城之困就可以解决。
可是援军什么时候可以来?!
贾坚上城池看了一次,回到屋子里头,对着手下的将领叹气,“上面人说的援军不知道甚么时候到,而我军和晋军相差实力过于悬殊。”他说着手掌握紧,“我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能够建功立业,到了如今却屡遭挫折,这是天意,比起落到敌人之手饱受屈辱,不如我守节而死!”说罢,他对其他将士说,“诸位不必随我一同赴死,可以速速逃命。”
“太守待我等有如手足,太守都不肯出城逃命,我们愿意追随太守一同赴死!”将领们齐声大喝道。
“我若是要走,自然会带上你们,可是如今前途未明我又怎么能连累你们!”贾坚双目通红立刻回道。
前路茫茫,如果援军再不能敢来,那么剩下来的便只有一死,既然自己打算守节赴死,那么又何必带上其他人的性命?
众人哀戚,相对落泪。
第二日贾坚准备上马,带着人出去和晋军拼命。结果就在他刚刚上了战马,城墙上面的士兵就骚动起来,“援军,是援军!”
燕军和晋军在军服上和其他方面就有很大的不同,所以相当好区分。
燕军以骑兵为主,而晋军是步兵。所以女墙后的士兵看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有骑兵奔驰而来,军旗上偌大的燕字让在场的人欣喜若狂。
“将军,将军!!”有人狂奔到贾坚马下噗通跪下来,“援军来了!”
贾坚原本抱着赴死之心,听到援军来了,他立即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跑上墙头,看到那骑兵奔驰在原野上的场景,贾坚老泪众横。
“散开散开!”百夫长见到前方军旗挥动,大声呵斥。
晋军就围困在山庄城池之外,既然是遇见了,那么遭遇战在所难免。燕军迅速派好了阵型。
重装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原本围城的晋军顿时如临大敌,调转过来对付这些赶过来援救山庄的燕军。
指挥旗挥动原本在重装骑兵后的轻骑兵从宽敞的间距中冲出,率先冲向前,对准过来的步兵开始轮番射击。
骑兵们大多数是鲜卑人,他们用的是鲜卑人的角弓,身上配装着重箭和轻箭。箭矢如雨一波又一波射向晋军步兵阵。
一轮又一轮,没有任何的间歇,轻骑兵不断的用箭矢来消耗步兵的生命力。
秦萱在中军,她手里的翎羽在手里微微转动着。步兵对骑兵,原本就有劣势,她不想和晋军面对面进行冲击,奇袭眼下没有那个条件,那么就只能用别的来了。
箭矢如雨,轻骑兵们掩护在重骑兵之前,角弓上的弓箭不断射出,箭雨如林,晋军的步兵们被迫抬起手里的盾牌进行阻挡,但是明显速度减缓下来。
轻骑兵们对于敌人已经相当有经验,近距离用重箭,远距离用轻箭。原本围城的晋军几乎全部被吸引到援军这边来。
秦萱看着那边的晋军,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对付骑兵以用弩为最佳,这是当年汉人和匈奴人常年对抗得出来的经验,可是弩的制作一向都是机密,图纸和工匠都是不会被普通人接触到,而且□□必须要有严密的阵型,组织弩兵不断轮番射击,可是这些条件都没有。
哪怕步兵们抬起手里的盾牌,但是还有不少人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秦萱手里的翎羽一挥,身边的军官立即冲那边的旗手喊话。旗帜的方向发生改变,两翼的骑兵立即对准前方的步兵冲去,前面的是重骑兵。轻骑兵在前开道,消耗步兵体力,使敌人疲于应对。
重骑兵都是从士兵里头十中选一挑选出来的,骑兵们冲撞入步兵阵型内,左右冲撞,将阵型完全打散。
打仗不是电视上演的互相斗殴,虽然重视将士们的勇武,但并不全靠这个。最重要的是阵型,阵型一乱,如果不能够迅速恢复,上下军令不通,那么就算是之前人数再多,也有个屁用。
当年慕容奎和慕容泫父子以几百几千对战赵军数万大军,除掉英雄孤胆之外,最重要的缘故就是他们令对方的军阵溃散。
秦萱看着重骑兵冲入阵型中,重骑兵手里不仅仅是弓箭,或者是有两三米长的长矟,还有人手里拎着有狼牙的捶,冲入阵型里头,如同一条长蛇串联起来,将晋军步兵完全分割开来。
贾坚在城墙上看见晋军阵型大乱,轻骑兵开道,重骑兵冲刺,后面跟着的步兵收割敌人性命。
他心下感触复杂,被围城以来这些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荀羡打的大败,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燕军,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谁到底是主将。燕军不知道所谓做人留一线是什么,见着晋军溃散,立刻就开始追击,要是还不逃,指不定他自己都要被抓了。
“将军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荀羡身边人见着溃散几乎是不可收拾,立刻劝说,眼见手下士兵几乎是人人逃命,这会谁也不管顶头的是谁了,逃命才是真道理。
荀羡见大势已去,只得叫人牵马过来逃命。
士族都娇生惯养习惯了,骑上马差点没把自个一身骨头都给颠散了。身后不断的有骑兵在射箭,尽可能的多杀伤敌军,流矢不长眼,谁也不知道会落到哪个倒霉催家伙身上。有时候就算不落到人身上,落到畜生身上也不一定是好事。
“咴——”荀羡身下的马被流矢射中,马立刻前蹄扑倒在地,将背上的荀羡重重的摔了下来,左右侍从赶紧下马把荀羡扶起来上马逃走。
带到黄昏之时,厮杀声已经不复存在,留下来的只有老树昏鸦,还有那一轮西落的残日。
夕阳如血,战场上尸体相枕,打扫战场的士兵把尸体上头还能用的箭矢给拔下来丢到竹筐里头去。
贾坚这才见到了带领援军前来的那位将军,一打照面,他见到面前年轻人那张过于柔美的容貌顿时愣住。
怎么会这么年轻?!
宴会实在是有些无趣,慕容泫喝多了酒,脚步都有些虚浮不稳,他让人服侍他洗浴之后,自己屏退众人,踉踉跄跄的走入密道。结果走到半路上,遇见拿着油灯的秦萱。
秦萱还是第一次走这密道。密道的地上和墙壁都是用石砖砌就,砖头没有经过精细的打磨,手指摸上去很粗糙。她之前吃好喝好,洗完澡,突然想起这将军府里头的地道从来没有走过。
慕容泫说过两汉时候的房屋,尤其是当地豪族的格外喜欢修建密道和密室,他搬进来之后,就让工匠把这些密道连通起来。至于连通起来之后干啥,秦萱到如今也只看见一个用途。
密道这玩意儿她以前也只在小说里头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场仗打完,虽然照着慕容奎那个尿性,指不定还要去找别的人的晦气,但这个时候她是能够自在一会。于是她摸索了好一阵,自个打开了密道的入口,提着油灯,进来摸索了。谁知道走到半路竟然看到一个长发披散,面色绯红的美男子来。
慕容泫在酒宴上被人灌了不少酒,哪怕喝过了催吐的药,把肚子里头喝进去的酒水给吐来,也是头昏脑涨。脚下的步子也蹒跚着。
秦萱看见慕容泫满脸的迷茫,看着她和孩子似得,一只手臂向她伸出来,还没等她开口,人就噗通一下倒下来。秦萱吓了一跳,赶紧的扶住他,他整个人娇弱不堪的靠在她的身上,亏得秦萱强壮有力,要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两个这会估计滚在地上,死活起不来了。
“哎哎哎!你这是怎么了?”秦萱扶住他,让他站好,“要是不舒服,你就别过来了。”
慕容泫靠在她的身上,闻到她的味道,原本心底压抑的**瞬间释放出来,“我想见你。”他抬起手来,指尖触摸到她的脸庞,在军中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让慕容奎的脸上不那么难看,他强行忍着不找秦萱,这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上,慕容奎再想管也管不住了。哪怕他被人灌了一肚子的黄汤,还是过来和秦萱相见。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迷离,一双眼上似有水光,他来之前已经将自己彻底的收拾过,所以哪怕他喝了这么多的酒,她仍然闻不到一丝酒气。
“好好好。”秦萱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直笑,想要见她,只是为了这个,他还这么踉踉跄跄的走过来,真不知道该说他不关心自个的身体呢,还是感动。
“这段路离你那近,还是我那里?”秦萱记得自己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密道里头气味并不是很好问,哪怕没有渗水,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常年不见阳光,还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我才走了没多久。”慕容泫站起来,他才站好,秦萱就扶住了他。免得他又一头栽下去。
“那么就是离你那边比较近了。去你那里。”秦萱说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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