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言前面还一个字一个字照着云裳所念一五一十地写着,写到了后面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果真是贤惠啊,寡人甚为欣慰。”说着,便又将云裳后面所言全都添了上去,啧啧了两声:“这折子发了下去,还不知道该如何骂我呢。”
“骂陛下的人那么多,也不怕多那么一两个,陛下放宽心便是。”云裳见洛轻言批复完了,便又拿了一本奏折来看,这本奏折是鹿城盐运司所奏,鹿城临海,产盐,只是却发现近来有不少人从沿海人家处直接购买了盐,悄悄走私。
云裳神情微微一动,便将那折子递到了洛轻言面前,洛轻言瞥了一眼,便道:“这鹿城走私盐一直都有,严办便是。”
洛轻言便拿起朱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严办。
云裳目光落在那奏折之上,见洛轻言都这般说了,便也没有开口,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是得严办,这都去走私了,收不了税,国库就收不上来银子,国库没有银子怎么能行。”
洛轻言便又笑了起来:“我瞧着你是钻进钱眼里面了。”
说着,便往云裳手中塞了一本奏折,云裳拿了起来随手打开了看了看,身子却突然僵住了,这奏折面上的确同其它奏折一样,可是这里面的内容哪里是一封奏折,这分明是一封信。
信没有抬头,云裳便看了看那信的落款上写着柳吟风,便又是一愣,莫非这是柳吟风写给洛轻言的信
云裳仔细从头开始读,却察觉出了几分不对,那信中语气倒不像是对洛轻言说话,信中写着:陛下才智双全,定能做好一个皇帝,太上皇放心,草民并未有丝毫介意。只是小弟举兵谋反一事,某苦劝不得,小弟执念太深,只怕终成大祸。
云裳微微一怔,面色突然便变了颜色,猛地抓着洛轻言的手,眼睛定定地望着洛轻言,洛轻言轻轻颔首,眼中亦是带着几分深思。
云裳这才又回过了神来,复又将那信中字句逐字逐句念了一遍,信中除了寻常寒暄之外,唯有那几句异常的引人注目。
太上皇放心,草民未有丝毫介意。云裳心中暗自咋舌,柳吟风说的,他不介意是什么。是洛轻言登基为帝之事可是洛轻言登基为帝,他又为何要介意
还有,最让云裳惊诧的,是他后面说,小弟举兵谋反一事,某苦劝不得。
举兵谋反的唯有夏侯靖,柳吟风在柳沧城中一直劝的人亦是夏侯靖,夏侯靖,什么时候成了柳吟风的弟弟
柳吟风是柳妃的义弟,按理说来,夏侯靖应当叫柳吟风一声舅舅,而绝非哥哥。
这么说来,柳吟风所指,极有可能便是夏侯靖或者他的真实身份。他们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兄弟
云裳心中涌起深深的诧异和不安来。若是柳吟风是夏侯靖的哥哥,是夏侯靖的亲生哥哥,那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夏寰宇在关心柳吟风在意不在意洛轻言登基一事,莫非,她此前那胡乱猜测的果真猜中了柳吟风是夏寰宇的儿子
云裳觉着,这件事情实在是让她有些不知应当如何应对,若是柳吟风是夏寰宇的儿子,是夏侯靖的哥哥,那柳吟风与洛轻言,岂不是
云裳许久都没有出声,半晌才道:“陛下不是派了人去营救他了”
洛轻言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才道:“只是如今,我却不知,我这般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云裳咬着唇沉吟了许久,才轻声道:“若是陛下不介意,我倒是想给他去一封书信。”
洛轻言抬起头望向云裳,便笑了笑道:“我对你自是无比放心的。”
云裳却没有同他说笑的心思,便将那奏折合上了,放到了一旁,沉默了许久,才道:“此事若是被人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只怕便会更乱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云裳叹了口气,便拿了笔墨纸砚,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想了许久,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直接便问柳吟风的身世这实在是有些不妥的。还是说其它什么云裳眉头紧蹙着,笔拿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写下。
柳吟风这一封信,却是全然搅乱了如今的局势。虽然云裳曾经猜测过柳吟风是夏寰宇之子,却始终不肯相信,且觉着许多事情都对不上。细细想来,即便是柳吟风叫夏侯靖小弟,却仍旧有许多事情不对。
柳吟风大了夏侯靖近十岁,夏侯靖的生母定然是曹家女儿当中的一个的,可是除了出嫁给当时太子的曹家大女儿,其它两个女儿年岁都不算大,与柳吟风年岁有些不符啊。
还是说,柳吟风和夏侯靖不同母,但是同父云裳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其中关键。信也终究没有写好。
洛轻言批完了奏折,便站起身来走到了云裳身旁,扶着云裳的肩膀望着尚且一片空白的信件,便笑了笑道:“你无需担心也无需为难,如今不管如何,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这也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且他在信中不是也说了吗”
云裳明白他所说的,是柳吟风那一句:陛下才智双全,定能做好一个皇帝,太上皇放心,草民并未有丝毫介意。
云裳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却咬着唇没有开口。
洛轻言笑了笑道:“夜深了,咱们也早些歇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且即便他是那样的身份,也未必会来同我争。即便是同我争,也未必争得赢,你莫要小看了你的夫君。”
云裳笑了笑,轻轻颔首,便同洛轻言一同歇了。
只是那一整夜,云裳都未睡着,亦是察觉到了身旁洛轻言同样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没有睡。
...
第714章 凶手是谁
第二日的天气晴好,云裳便抱了宝儿带着去御花园中转了转,逛了一圈,便有些累了,云裳便抱着宝儿在亭子中稍作休息。
“宝儿这两日怎样”云裳笑眯眯地将额头抵着宝儿的额头,同他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儿,宝儿哈哈大笑了起来,云裳便也笑了起来,抬起头望向立在一旁的奶娘。这两日她困于各种事情,倒是疏忽了宝儿。
奶娘连忙轻声应道:“小皇子一切都好,这两日吃睡都很正常。只是大约是之前陈大夫带着习惯了,最开始找不见陈大夫哭闹了几次,后来便好了。”
“哦陈妙思最近这几日在忙什么呢”云裳挑了挑眉,手轻轻拢了拢宝儿氅衣上的帽子,神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问着。
“陈大夫最近早出晚归的,都呆在太医院,倒是极少出现在小皇子面前。即便是回来遇见奴婢抱着小皇子,她也不会和小皇子发生身体接触,倒像是刻意避开着似的。”奶娘想了想,才低着头回答着。
云裳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沉思:“陈妙思倒是并非丝毫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至少尚且在知晓了她师父的背叛之后,她还晓得要回避。”
云裳低下头亲了亲宝儿的额头,幸好那日流鼻血的事情没有对宝儿造成太大的影响,否则,即便陈妙思果真只是被郑启明利用了,是无辜的,她也绝不会放过。不过,陈妙思在事后的刻意回避,却让云裳更加重了对她的怀疑。
一个据说是在长白山上长大,从未下过山不解世事的姑娘,此前性子那般天真烂漫,却明白在这个时候应当回避。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一些
云裳想着,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没有再说话。
因着天气冷的缘故,难得的晴天,湖中的鱼儿都争相在水面上扑腾,宝儿的目光被水中的鱼儿吸引了过去,“咿咿哦哦”的,倒是兴奋得很。
云裳见他这般活泼模样,心中的郁结倒也散去了许多,笑眯眯地对着浅酌道:“去取一些馒头来,我拿来喂喂鱼,宝儿喜欢看鱼得紧。”
浅酌连忙轻声应了,笑眯眯地退了下去,云裳见宝儿目光一直被湖中鱼儿吸引着,便索性抱着宝儿站起身来,让宝儿正对着湖面,好看清楚那些斑斓的鱼儿。
不多时,浅酌便取了两个馒头过来,云裳没有借馒头,只让浅酌一点一点地撕了馒头来喂湖中的鱼儿。只怕是冬天鱼儿亦是难以觅食,馒头一落到水面,便被争抢一空。越来越多的鱼群聚集了过来,扑腾上来的水溅到了宝儿的脸上,宝儿却哈哈笑了起来。
云裳连忙将宝儿抱得远了一些,哭下不得地望着自己怀中亦是无比兴奋的宝儿,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就这么闹腾呢嗯”
“娘娘,李尚书求见。”一旁的浅酌望了望渐渐走近的穿着官袍的男子,低声提醒着。
云裳闻言,便抱着宝儿转过了身来,李浅墨也已经到了亭外,李浅墨是外臣,入后宫倒是有破案为由头,只是却万万不能同身为皇后的云裳离得太近的,李浅墨便在亭外跪了下来:“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云裳笑了笑,瞧见李浅墨的手中尚且拿着一卷画轴的模样,便开了口道:“李大人今儿个前来,可是内务府总管李福华一事有了什么进展”
李浅墨点了点头,便将那画轴举了起来:“微臣在那落雪阁中发现了这个,请娘娘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