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外面传来内侍的唱和声,殿中众人俱是一派喜色,自己的主子刚刚从冷宫之中出来,便能够侍寝,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沈淑妃缓缓站起身来,面上扬起一抹笑容来,快步走到正殿门口,迎了出去。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你是说陛下昨儿个是在淑雅宫中过的夜?”晨起,皇后正坐在铜镜前梳妆,铜镜之中,那面容精致的女子眉宇之间仍带着几分倦怠,只是眉头却紧蹙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一旁弓着身子的内侍轻轻应了一声:“启禀皇后娘娘,却是如此。”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终是按捺下心中的恨意,淡淡地道:“淑妃可来请安了?”
“尚未到。”那内侍连忙应道。
皇后冷笑了一声,“呵,倒是比本宫谱还摆得大。”说着便猛地皱起眉头倒吸了口冷气,“手脚不知道轻些啊,扯到本宫的头发了。”
身后的宫女连忙跪倒在地,连连请罪:“奴婢知错,奴婢知错,皇后娘娘饶命。”
“行了,饶什么命?本宫还没让人砍了你的脑袋呢?”皇后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厌恶,“还不赶紧起来给本宫将发髻弄好?笨手笨脚的。”
那宫女闻言,便又连忙站起了身来,连忙挽了个凌云髻,取了九尾凤冠插在了皇后的发髻之上。
皇后目光落在那九尾凤冠之上,看了许久,才淡淡地道:“本宫有什么好在意的?无论她如何春风得意,也永远成不了皇后,戴不了这凤冠。”
说着,便站起身来,由着宫女为她穿上了暗红色的长袍,长袍上的凤凰振翅欲飞。
待一切打扮妥帖,皇后才由着丫鬟扶着出了内殿门,正殿之中,前来请早安的嫔妃早已经在殿中候着了。待皇后一走出去,便听见衣衫微动的声音,而后便是嫔妃们整齐划一的请安声:“皇后娘娘千禧。”
皇后走到后座之上坐了下来,目光淡淡地扫了扫殿中众人,却没有发现沈淑妃的身影。心中冷冷一笑,面上淡淡地道:“平身吧。”
众人刚刚落座,便听见外面一个柔柔地声音响了起来:“实在是对不住,臣妾来得晚了。”声音一落,一袭桃花粉色的宫装便出现在了门口,沈淑妃面上画着桃花妆,梳着同心髻,戴着蝴蝶步摇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千禧。”沈淑妃浅浅笑着朝着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目光淡淡地落在沈淑妃的身上,嘴角勾起,亦是带着一抹笑容:“无妨,淑妃妹妹在无颜宫中呆久了,只怕也不记得请安的时辰了,还不给淑妃娘娘看座。倒是本宫糊涂了,竟然忘了命人多加一个座位。”
宫女连忙在最前面放置了一张圆木凳,沈淑妃倒也浑然不在意,笑眯眯地应着道:“臣妾自是一日不敢忘宫中请早安的规矩的,只是今儿个陛下从淑雅宫中离开的时候,吩咐了宫人莫要吵醒臣妾,臣妾便一时不察,睡过了头。”
殿中中嫔妃瞧着沈淑妃的目光便变得微妙了起来,皇后一愣,便也笑了起来:“倒也是,听闻昨儿个陛下去了淑雅宫,按理应当免了请安的。”
皇后说完,便又笑眯眯地抬起了头来,笑着道:“对了,淑妃妹妹,你不在的时候,宫中添了好些个新人,你应当还未见过吧?”
淑妃轻轻颔首,笑着道:“倒是未曾见过。”
皇后便指着林悠然,浅笑着对着沈淑妃道:“这一届秀女之中,如今最为受宠的便是慧昭仪了,且慧昭仪如今身怀龙嗣,陛下总与本宫说,慧昭仪是他的福星呢,慧昭仪入宫之后,宫中喜事不断,如今湘妃和慧昭仪都怀着龙嗣,宫中久不添公主皇子,待过些日子,宫中便热闹了。”
皇后顿了顿,才有接着道:“说起来,淑妃妹妹应当听说过慧昭仪才是,前段时日,那被打入冷宫的娴夫人便是因为想要谋害慧昭仪腹中胎儿,被陛下下令打入冷宫的。淑妃妹妹可曾听娴夫人说起过此事?”
众人望着沈淑妃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打量,沈淑妃倒是浑然不在意,笑着应道:“倒是说起过一次。”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娴夫人实在是大恶不赦,这谋害龙嗣可是重罪,可就难像淑妃妹妹这般幸运了。”
殿中众嫔妃皆是小心翼翼地望着皇后和沈淑妃,各人心中自是透亮,这皇后与沈淑妃之间,硝烟弥漫呀。
皇后一直在不断地刺激着沈淑妃,沈淑妃却像是一团棉花一般,温和柔顺的模样,倒是显得皇后有些无容人之度了。
皇后寻了一会儿的茬,见沈淑妃全然不予理会,心中冷意更盛,便站起身来道:“今儿个也无什么事情,大伙儿便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闻言,皆是暗自吁了口气,朝着皇后行了礼,待皇后离开了正殿之后,又等着沈淑妃率先出了未央宫,才鱼贯而出。
宁浅与林悠然一同看着沈淑妃上了步撵,目光对视了一眼,便一同往湘竹殿而去。
“都说皇后与沈淑妃素来是水火不容,看来倒是真的。”林悠然面色中带着几分沉思。
宁浅笑了笑,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咱们能避则避吧,皇后若是想要对付沈淑妃,极有可能,会选择从你我二人之中选一个下手。毕竟,正如皇后所言,你我二人皆是身怀皇嗣,谋害皇嗣可是如娴夫人一般再也不能翻身的重罪。”
林悠然愣了愣,才轻轻颔首,“是,我会小心的。”
宁浅抬起手来抚了抚自己未隆起的小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深沉之色。
石碑之事在锦城之中亦是传得轰轰烈烈,也有人拿出那石碑与夏国元帝联合起来,到了茶馆说书先生的嘴里,便变成了,夏国将亡,新的君主生辰年月便在锦安镇上发生的那石碑上,流言迅速如尘嚣一般散开,渐渐地便传入了锦城之中许多有心人的耳中。
下午时分,由锦安所属县中县令亲自摔衙役押运而来的石碑便入了锦城,一路上都有许多百姓争相围观,那石碑上所刻的生辰八字便被许多人都记住了:明启八年,八月十二。
消息传到后宫之中的时候,皇后正在小憩,禀报消息的内侍便守在门外等着。
待皇后醒来之后,才将他传入了内殿之中,内侍急急忙忙地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后。皇后淡淡地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又道:“去,将齐王在齐州养了许多战马的消息放出去,本宫希望明儿个茶馆里面的话题,说的便是齐王私养战马,意欲谋反。”
内侍轻轻颔首,便连忙退了出去。
皇后才抬起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眼角,轻声询问着身旁的嬷嬷:“陛下可知晓此事了?”
奶嬷嬷沉吟了片刻,才轻声道:“奴婢觉着,只怕不知,早朝已经下朝了。”
皇后轻轻颔首,“那便命人赶紧地进宫,将此事一一禀报给陛下。”
奶嬷嬷有些犹豫,“娘娘,咱们在朝中的人本就不多,奴婢害怕……”
“怕?有什么好怕的?你尽管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便是,这一次,本宫定要让沈淑妃母子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
457.第528章 皇后
因着想要最快地听到甚至是看到陛下对沈淑妃母子二人大发雷霆的情形,皇后便片刻也等不得,急匆匆地便往太极殿赶去。
只是夏寰宇却并未在太极殿中,皇后蹙着眉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地询问着门口的内侍:“陛下不是早便已经下了早朝了吗?现在在何处?议事殿?”
门口的内侍踟蹰了一番,还未开口回答,便瞧见湘妃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缓缓朝着太极殿走了过来。
皇后亦是瞧见了湘妃,便收起了面上的不悦,扬起一抹端庄大气地笑容来,轻声笑着道:“湘妃亦是来寻陛下的?陛下不在这太极殿中。”
宁浅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道:“方才臣妾在御花园中遇见了陛下和沈淑妃,陛下说他待会儿在淑雅宫中用了晚膳,便到湘竹殿,让臣妾来太极殿中将御案上的折子拿到湘竹殿中,等会儿陛下要瞧。”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金牌给门口的内侍瞧了。
皇后眯了眯眼,自是认了出来,那金牌是夏寰宇的随身之物。
内侍将殿门打了开来,宁浅便浅浅笑了笑,朝着皇后行了个礼,“那臣妾便先去为陛下取折子了。”说着,也不待皇后应答,便聘聘婷婷地进了太极殿中。
身为后宫之主,却连着两日被拒在了太极殿外,皇后眼中满是漠然,冷笑了一声,转过身便离开了太极殿。
回到了未央宫,皇后眼中满是猩红色。只端着杯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阖上眼半晌,眼中的猩红才稍稍褪下去了一些。
“沈淑妃,湘妃……”皇后喃喃自语着,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放在了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声响。
一个宫女手中端着碧绿色的碗,缓缓走了进来,碗中是黑褐色的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