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听见宁浅的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似是带着几分懊恼,“糟了,臣妾忘记了今儿个陛下说过要到湘竹殿用晚膳了……”说着便转过头望向自己身后的宫女,“浅心,去太极殿中给陛下传个话儿,便说今日皇后娘娘设宴,我不在湘竹殿中。”
皇后转过眼,看了宁浅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讽刺,没有说话。浅心轻轻颔首,快步出了未央宫正殿。
过了会儿,宫人便端着几个盘子走了上来,一一排成一排,盘子上皆是用布将东西给盖住了,教人瞧不清那布下面是什么东西。
云裳仍旧低着头,眼中光彩变幻,脑中却一直在想着,皇后究竟有何意图。
皇后一面让人将那些个托盘上覆着的布一一掀开,露出下面的东西,而后轻声细语地将东西的来历说了,再温和地问在场的各位嫔妃,有没有喜欢的。
“南海黑珍珠,据闻这事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一颗黑珍珠,且色泽均匀,光泽明亮,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可有人喜欢?”皇后抿着嘴笑着。
一旁一个品阶应当不是太高的嫔妃抬起眼来,目光似是浑然被那珍珠给吸引住了。
皇后见状亦是笑了起来,轻声道:“看来洛才人十分喜欢了,便送给洛才人吧。”
那被皇后叫做洛才人的女子连连谢恩,从宫人手中接过那装着珍珠的托盘,递给了身后的宫人。
“下一个。”皇后看了眼掀开了布的托盘,嘴角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这一件简直华美极了,且这是宁国传过来的物件,是一支簪子,日永琴书簪。做工精致,美不胜收。本宫听闻,睿王妃素来喜欢簪子,不知这支簪子可能入睿王妃的眼?”
云裳淡淡地抬起头来,日永琴书簪,算得上是样式比较简单的簪子了,好与不好的差别便在于做工。听得皇后问她,云裳便也淡淡地将目光落在了那托盘之上的簪子上。
只那一眼,云裳的神色便突然顿了一顿,身子猛地一颤。只是云裳神色变换太快,殿中众人皆是不曾发觉,唯有坐在云裳身旁的宁浅察觉到了不对,便也跟着抬起了头。
“日永琴书簪讲求做工,这只簪子做工倒是精巧,且颜色绚丽夺目,倒是难得的上品。”云裳的声音波澜不惊。
皇后似是有些意外,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既然睿王妃这般喜欢,这支簪子便送给睿王妃吧。”
宫人便将那簪子送到了云裳面前,云裳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让身后的浅酌接了盘子,便不再看向那簪子,又将目光落在了宫人新揭开的东西上,瞧着倒像是一盒胭脂的模样。
宁浅目光淡淡地望向那花纹繁复的胭脂盒,却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云裳低低地声音,低得唯有她能够听见,“那日永琴书簪,是我母妃之物。”
宁浅眼中闪过一抹愕然,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方才云裳的失态是为何。
云裳却已经很好地掩饰下了自己的情绪,目光浅浅淡淡地,同殿中其它嫔妃一般,欣赏起皇后的表演来。
过了会儿,刘文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眯眯地朝着皇后行了礼,才朗声道:“皇后娘娘,陛下传湘妃娘娘回湘竹殿。”
皇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却又听见刘文安道:“陛下还说了,让睿王妃也一同过去坐坐,同陛下下盘棋。”
皇后的目光便猛地望了过来,云裳有些诧异,却也低下头,装作一副低眉顺耳的模样。
半晌,皇后才淡淡地点了点头,“知晓了。”
宁浅便站起身来,拉了拉云裳,两人一同与皇后行了礼,才出了正殿。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宁浅突然转过身望向刘文安,蹙了蹙眉道:“糟糕,刘总管,本宫似是方才将身上的玉佩放在桌子上忘了拿了,这些个宫人去拿只怕拿不回来,只得劳烦刘总管替本宫跑一趟了。”
刘文安愣了愣,便回过神来,明白了过来宁浅是什么意思,笑着应了声,道,“那湘妃娘娘路上小心些。”说完便行了个礼转过身往未央宫而去。
宁浅瞧着刘文安走远了,才拉着云裳的手道:“你说那簪子是锦贵妃娘娘的?”
身后的琴依闻言一愣,面色亦是带着几分苍白,“方才奴婢瞧见那簪子的时候便觉着有些眼熟,只是瞧着王妃面色都未变,便以为是奴婢认错了,果真是锦贵妃娘娘的?”
云裳转过身望向浅酌,浅酌连忙将那簪子拿了出来,递给了云裳,云裳拿了过来,细细看了片刻,才抿着唇道:“错不了。”
宁浅蹙了蹙眉,她们二人站在此处有些太过扎眼,便拉了云裳往湘竹殿的方向走去,“锦贵妃娘娘出事了?”
云裳没有应声,半晌才道:“我和王爷都派了不少暗卫暗中保护着母妃,且父皇亦是不会让母妃出事的。那簪子从宁国到皇后手上亦是需要不少的时日,可是我却不曾收到暗卫的消息,我更相信,母妃无碍。”
琴依摇了摇唇,“可是那簪子。”
云裳冷冷一笑:“这八成是皇后的计策,攻心计。那簪子确实是母妃的,皇后方才一直在查看我的反应,见我反应冷淡之后却并没有亮出后招。她大抵以为,我若是看了那簪子,定然会方寸大乱。夏国和宁国那般远,即便是派人去查,也需要不少的时日,我不一定等得及,我想她是在等我主动去寻她。”
“至于那簪子……”云裳脚步微微一顿,“宫中有宫人悄悄拿了主子的首饰出去变卖的事情屡见不鲜,兴许正好让皇后捡了个漏。”
云裳声音有些急,脑中却一直在重复着,她的猜想定然是对的,定然是。母妃不会有事的,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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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第501章 宫中秘事
宁浅与云裳一同匆匆忙忙冒雨赶到湘竹殿的时候,却没有瞧见夏寰宇的身影,宁浅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望向一旁静静侍立的宫人:“陛下呢?”
宫人闻言,连忙应道:“启禀湘妃娘娘,陛下方才在殿中坐了会儿,女官大人来禀报说边关有急报,陛下便匆忙离去了。”
边关急报?云裳眉毛轻轻动了动,莫非是仓觉青肃动手了?
宁浅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望向云裳,“这未央宫的那什么劳什子宴席我是不想参加的了,既然陛下不再,如今外面的雨势仍旧不小,王妃身怀有孕,现在天又这般暗了,今儿个晚上便在宫中歇下吧。”许是方才在那未央宫中实在是有些窝火,宁浅也难得的有些暴躁起来。
歇下?云裳轻轻摇头,“我一个王妃,若是今儿个夜里在你这儿歇了,指不定明儿个会被传成什么模样呢。无妨,我身边暗卫不少,不会有事的。”
宁浅抬起眼来望向云裳,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若是现在就出宫若是被皇后知晓了,只怕有些不妥,不如先坐会儿,我让宫人准备一些糕点,方才在未央宫中也什么都没吃。”
外面的雨确实下的有些大,屋檐滴水溅了起来,将大殿门口都打得有些湿了。宁浅蹙了蹙眉,便让宫人将大殿门关了起来。
云裳稍作沉吟,便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方才收在袖中的簪子拿出来细细瞧了,半晌无语。
“王妃打算如何做?”宁浅一直瞧着云裳的神色,方问出了口。
怎么做?云裳将那簪子拿在手中细细摩挲,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我准备,将计就计。她既然将这簪子拿了出来,如今王爷又还中毒昏迷之中,我一个妇道人家,骤然知晓母妃有可能出了事,在故作镇定之后,自是应当自乱阵脚的。我倒是想要瞧瞧,她究竟打着什么样的心思。”
顿了顿,摩挲着簪子的手才又微微一顿,抬起眼来望向宁浅道:“这段时日,皇后与那些个嫔妃走得近一些?”
宁浅稍稍想了想,才应道:“此前皇后娘娘从秀女之中亲自甄选了五人作为女官的人选,不过唯有王菀之被陛下留了下来。剩下的四人,最近倒也经常去未央宫中走动。且只怕皇后娘娘也从中做了些手脚,这四位秀女最近倒也先后承了宠,纷纷受封,位分最高的是秦香兰,被陛下封为了良媛。”
“哦?”云裳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除了苏落,你选两个精明一些的,暗中接触着,想法子让她们倒戈。”
这话听起来倒是十分简单,只是皇后终究是后宫之主,后宫女子,依附皇后自是比依附一个宫妃看起来前程好许多,且她们刚刚受了皇后的好处。因而,宁浅做起来只怕也不是那般容易。
宁浅却只是浅浅点了点头,没有问云裳为何要这般做。
“苏落……”云裳微微眯了眯眼,抬起眼对着琴依道:“你让苏落想法子让皇后知晓,沈淑妃在冷宫之中也不甚安分,与七王爷联合了。这由头嘛,便说是她无意间听到有宫人在谈论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当一个笑话说给皇后娘娘听便是了。”
琴依轻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