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瞥了云裳一眼,淡淡定定地收杆,果然上面有一条小小的红色锦鲤,“你这般咋咋呼呼的,大鱼都被你吓跑了。”
云裳难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得眯起了眼,“我听闻父皇让外祖父给晨曦做老师,晨曦学得如何?可识字了?”
萧远山没有应话,倒是九叔忍不住笑了起来,“晨曦小皇子才一岁多一点呢,哪能这么快。不过天资倒是应当十分不错的,学说话学得极快。”
云裳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外祖父可是大儒,外孙自然是天资聪颖的。”
“就没见过你这般夸自个儿的。”萧远山又在钩子上挂了小半截蚯蚓,目光定定地望着水面,准备放线。
“我是在夸晨曦呢,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瞧见他,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云裳轻叹了口气。
萧远山挑了挑眉,转过头望向九叔:“我离开的时候,晨曦是不是给了我一张锦帕,说是他给姐姐写的信?”
云裳闻言便猛地站起了身来,“晨曦给我写的信?在何处在何处?”
九叔似是憋着笑意,轻咳了一声,对着云裳道:“小公主稍候,老奴这便去给小公主拿过来。”
云裳连忙应了,萧远山便只盯着那湖面,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瞧着洛轻言待你倒是极好的,这样一来,我与你父皇母后便也放心了。你与洛轻言年纪差得可不小,我们总觉着你们只怕也没什么共同言语。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你小时候在我府上什么书都看,什么都学,昨日让琴依拿了些你的书来,发现你看的都是些阵法战术的,想来也不会存在问题。洛轻言是个优秀的,可是我与你母妃总担心你重蹈了她的覆辙。我虽然昨日才到锦城,在路上却也看了不少情报,洛轻言当上皇帝,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个人若是登上了那高位,便很难保证初心不变了。”
云裳笑着听着,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道:“母妃此前也与我说过此事,其实我是并未听进心中的。一则我对轻言有信心,他的一些经历让他的性子与许多人都不太一样,他认定的事情便是真正的认定。二则,我对我自己也有信心,这信心并非是觉着我有足够的魅力可以让轻言不变心。而是在于,即便是他变了心,我亦是可以快速地抽身而退,自己活得好好的。也许如今对我而言,离开他无异于在自己的心上剜一块肉,可若是这块肉真的已经腐了,我定然也是能够下手的。”
萧远山掀了掀眼皮子,抬起眼看了云裳一眼,才道:“你与你母妃的不同之处,在于你比你母妃更狠心。”
云裳微微笑了笑,沉默了片刻,才道:“母妃对父皇……”
云裳话尚未说完,萧远山便淡淡地接了过去,“得过且过吧,她年华正好的时候,光阴都浪费在了冷宫中,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且又有了晨曦。且很多事情也怪不得皇上,他是皇上,在那个位置上亦是有许多的无奈,权衡利弊,若是能够在后宫中增加一个女人便能够解决的事情,自然谁都不希望让事情变得麻烦。”
“若是母妃愿意,待晨曦大一些,不妨将她接出宫。”云裳轻叹了一声,半晌才又道:“可是这样一来,对父皇亦是一种残忍。”
萧远山笑了笑,不欲与云裳在就这件事情讨论下去,正巧九叔取了东西走了回来,萧远山便对着云裳道:“去瞧瞧你弟弟给你写的信吧。”
云裳闻言,眼中便也有了几分笑意,站起身来走到九叔面前道:“信呢?”
九叔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递给了云裳,云裳一眼便瞧见那锦帕上绣着的梅花,笑眯眯地道:“这是母妃的锦帕。”
九叔笑着应道:“确实是贵妃娘娘的。”
云裳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锦帕,想要瞧瞧那锦帕上写了什么样的内容,便瞧见锦帕上除了那绣着的梅花之外,便只有一大块墨迹。
云裳瞪大了眼,却也只瞧见了一大块墨迹,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便明白了过来,为何方才九叔一听说晨曦的信,便是那样一副忍笑的模样。
云裳轻叹了口气,将锦帕收入了袖中,轻叹了口气道:“毕竟也是晨曦的墨宝。”
萧远山挑了挑眉,笑着道:“晨曦可是说,你定然是认得他写的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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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第四百七十四章 敲打
云裳只得当作不曾听见,笑眯眯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我今儿个的账本儿还未看呢,得去看账本儿了。”说完便朝着萧远山行了个礼道,“外祖父,裳儿便先告退了。”
萧远山与九叔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裳倒是真的是回房中看账本儿去了,看了会儿账本儿,陪萧远山一同用了午膳,便又回了房正准备小憩,便有人来通报,七王妃来了。
云裳这才想起来,早起的时候曾经吩咐了琴依让人午时去请华玉彤。
云裳点了点头,让人将华玉彤带到了房中,华玉彤一进屋中,便笑着道:“有什么宝贝竟让裳儿专程派人去七王府唤了我来?裳儿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云裳微微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望向华玉彤:“这宝贝是没有的,不过倒是有两句话想要问一问玉彤。”
华玉彤怔了怔,才在云裳身旁坐了下来,面上满是疑惑之色,“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裳笑了起来,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竹叶之上的霜色还未褪去,云裳轻轻开了口:“你前些日子,有没有在浅水伊人阁买过两支蓝色宝石蝴蝶步摇?”
华玉彤又是一愣,才点了点头道:“是,有些时日的事情了。”
倒是不曾想到华玉彤这般快地便承认了下来,云裳有一瞬间的走神,而后才缓声道:“这步摇可是七王爷嘱咐你去买的?前段时日这两支步摇出现在了宫中娴夫人的头上,你可知晓?可是你亲自送进宫中的?”
“步摇是王爷让我去买的,我倒也不知他买来作何,他只说需要给一位女子送礼,他去买步摇有些不太方便,便让我去走一趟,还专程嘱咐我蒙上面纱去。我买回府交给王爷之后,便没有再关注过此事。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娴夫人的头上,兴许便是王爷送的吧。”华玉彤面上满是不解,回答完了才望向云裳,“你这般问我,可是这两支步摇有什么不妥?我听闻前段时日那娴夫人被打入了冷宫,可是与那步摇有关?”
云裳笑了起来,“确实有些关系,娴夫人意欲陷害慧昭仪,有些重要的证据便放在那步摇之中戴在娴夫人的头顶的。我是浅水伊人阁的常客了,掌柜的那日来我府中给我量尺寸做衣裳的时候,我便顺口问起了此事,昨儿个你从浅水伊人阁离开之后,她才告诉我,那步摇是你买的,我生怕你因此卷入了宫中的一些争斗之中,被人陷害了尚且不自知,因而才急急忙忙命人叫了你过来问一问。”
华玉彤闻言亦有些像是被吓住了,连忙拉住云裳的手道:“我是真的不知晓此事,可怎么办?王爷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云裳连忙拉着她的手道:“别急,事情尚且没有坏到这种程度,如今娴夫人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只要七王爷不将你说出来,便不会有人知道。且此事是七王爷指使,与你本无关系的。”顿了顿,才又道:“只是,你下次定要记得提防七王爷,他若是再让你去做什么事情,定要考虑周全了,哪怕是逼不得一定要去,也不能自个儿亲自去,莫要留下了把柄。”
华玉彤连连点了点头,面色有些不好,“你知晓的,我与七王爷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别的夫妻是相敬如宾,我们却是相敬如冰。七王爷难得托我帮他的忙,我便也没有考虑那么多,便应了。哪晓得……”顿了顿,华玉彤才又轻叹道,“我记下了,倒是多谢裳儿了,若是七王爷再有什么要求,我便先与裳儿说说,劳烦裳儿帮我考量考量。”
“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话,我是诚心诚意将你当朋友的,莫要再说这般见外的话了。”云裳笑了起来,“待会儿若是回府,七王爷问起我让你来做什么,你便说,我的外祖父从宁国带来了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特意让你过来一起品评的。”
云裳说着,便吩咐着琴依去将华国公带过来的一些东西选了一些来让华玉彤拿回七王府。
华玉彤拿了东西,才朝着云裳行了礼,转身出了内室离开了。
琴依送华玉彤出了院子,才折返回来,为云裳整理了软榻,一面道:“七王妃倒是个可怜见的,连自己的夫君都这般算计自己。”
云裳轻叹了一声,眉头却轻轻蹙着,喃喃自语道:“那步摇若是七王爷命人送入宫中的,那这么一来,害林悠然腹中孩子的,究竟是娴夫人还是七王爷呢?会不会,娴夫人全然是被七王爷陷害的呢?可是,七王爷陷害娴夫人做什么?”
琴依闻言,亦是不知应当如何回答,便只得道:“后宫中的事情,弯弯绕绕的陷阱实在是太多,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若是王妃再去与陛下和皇后娘娘说,娴夫人是冤枉的,是被七王爷陷害的,只怕反倒失了威慑力。王妃还是先歇一会儿吧,莫要为这样的事情太过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