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兮似是想起了那夜的情形,身子有些轻颤,声音也不太稳,“我当时吓坏了,就听见夫君说什么不必担忧,世人都以为是奴兮因爱生恨杀了人,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的。”
奴兮咬了咬唇,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爱了那么久的人,那个看起来温润有礼的读书人,竟然为了荣华富贵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儿,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后来才我仔细留意着,每日夜里都强迫自己清醒着,也听到了不少的事情,才知道我的夫君,竟然做了那么多的坏事。”
“贱妾受尽世人的妄议,直到那日王妃亲手将贱妾扶了起来,哪怕是听闻他们那般说我,也不曾像旁人一般用轻视的目光瞧着贱妾,贱妾便知道,王妃能够救我。”奴兮说着,便抬起眼看了一眼云裳,猛地站起身来,跪倒在地,面上已经满是泪水。
“贱妾今日来找王妃,告诉王妃顾朝歌的真实面目,告诉王妃他们想要如何对付国公府,就是希望王妃能够救救我,贱妾实在是不想要与这样的人生活下去了,只是他定然不会放我离开的,求王妃救救我。”奴兮朝着云裳磕了三个头,声音哽咽着,“当初贱妾不知廉耻,与他酒后乱情,那些流言中伤都是贱妾应当受着的,贱妾无怨,只是贱妾虽然不是什么高尚之人,却也不愿在与这样表里不一杀人如麻的伪君子为伍。”
云裳抬起眼来与浅音交换了一个视线,心中想着,若事情真如她所言这般,只怕当初她与那顾朝歌醉酒那夜,亦是顾朝歌的算计。恐怕是瞧上了奴兮的美貌,却见奴兮虽然钟情于他,却碍于道德约束,不肯与他再进一步,所以起了歹心,灌醉了奴兮,与她一夜风流之后,又用了一些荒唐的话来骗奴兮以为是她做错了事情,委屈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了一个侧室。
云裳沉吟了半晌,才抬起眼来道,“你所说之事,我知晓了,你也莫要太过难过,便让这是命运与你的考验罢了,你所求之事,我应了,只是现在却也不是时候,我如今猛地听了这么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脑中也没有什么主意。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你先回去,如平常一般待他,只是莫要在半夜起来偷听了,若是被他发现了,你便危险了。我好生想想此事要如何处置,若有消息,我便让人知会你。”
奴兮闻言,连忙又朝着云裳叩了好几个头,连声道,“贱妾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云裳站起身来扶着她站了起身,轻声道,“你的性子我倒是喜欢的,你莫要太过着急,你这般好的女子,定然会有好的结局的。”
奴兮闻言愣了愣,才苦笑了一声道,“我也不乞求什么好的结局了,我只希望能够脱离这苦海之中。此事便摆脱王妃了,奴兮多谢王妃。”
送走了那顾夫人,云裳才回了房中,抬起眼望向浅音,“你瞧着那顾夫人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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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心之所系
浅音眼珠子转了转,“奴婢觉着,看起来像是真的,可是恐怕也不是全是真的,照她所言,那顾朝歌也太过马虎大意了,那些被揭露出来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怎么可能这般容易被偷听到,并且好巧不巧,就还偏偏偷听到了国公府的事情。”
“长进了啊。”云裳睨了浅音一眼,勾了勾唇角道。只是想起洛轻言之事,却又笑不起来了,轻叹了口气,对浅音说起了今日与柳吟风所说之事,浅音听说自己不小心遗忘了的书信中竟然写了这般重要的事情,顿时便跳了起来,哭丧着脸道,“这可如何是好?”
浅音咬了咬唇,望向云裳,“王妃为何不进宫问问陛下?可要奴婢带人去雅族找一找?”
云裳苦笑了一声,“我时常会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王爷如今的身份。王爷是我的夫君没有错,可是他亦是陛下的儿子,若王爷果真出了什么事情,最着急的,除了我还有陛下,陛下既然没有对我说,只有可能有两个缘故,一是王爷一切均安,二则是王爷和陛下不愿我担忧。无论是哪种,我都不应该去责问陛下。”
云裳浅浅一笑,“方才刚刚听见此事的时候,恨不得立马便到雅族去瞧瞧王爷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静下心来想想,便又害怕这本就是王爷的计策,若是我贸然前往,只怕才会坏事。”
浅音听着云裳的话,眉头却蹙得紧紧地,“那王妃,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云裳喃喃重复了一遍,才又苦涩地笑了笑,“等。如今我们能做的唯有等,此前我们派过去的人也尚需要时日才能到雅族,现在情况未明,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落入别人的陷阱之中,这两日多多注意一下沈淑妃的动静。”
浅音应了一声,为云裳取下了孺裙外的轻纱,轻声道,“刑部那边传来了消息,那柳少夫人的死,并非如那国公府中的仆人招认的那样,是将毒药放在了柳少夫人的茶杯之中。毒药,是被抹在了柳少夫人腰间佩戴的一个玉佩之上。”
“玉佩?”云裳转过头来,有些讶异地望着浅音。
浅音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图来,展开来递给云裳看了看,“李大人说不便将玉佩拿给王妃瞧,便绘了一张图样来,王妃你瞧这玉佩可有印象?”
云裳看了一眼,只是个普通的龙凤呈祥的玉佩,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抬起眼来带着几分迷茫地望向浅音。
浅音一见云裳的眼神便知道她多半是没有想起来,便道,“王妃你可还记得那日柳少夫人曾经闹过,说掉了一个暖玉做的玉佩,奴婢瞧着花纹,应当就是这一个了。”
云裳细想了一番,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心中暗自沉吟了许久,才喃喃道,“柳欢生之事我确信是七王爷的手笔,后面这一栽赃手段只怕也是七王爷所为。但若是那仆从指出来的下毒手段根本不是真正致使柳少夫人死的原因的话,这样说来,柳少夫人的死只怕并非七王爷所为。”
“玉佩……”云裳敲了敲桌子,“若是玉佩的话,下毒的时间便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玉佩被人从柳少夫人身上拿走之后,便下了毒,而后才被去寻找的下人发现了。一种便是,在下人将玉佩交给那柳少夫人的时候,最后一种便是在那玉佩交给柳少夫人之后才被下的毒。”
“定然是在交给那柳少夫人之后下的毒。”浅音连忙道,“若是之前下的毒,那下人也拿过玉佩,为何却没有中毒?若是在将玉佩交给柳少夫人的时候下毒,在场那么多人,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怕是不易的。”
云裳笑了笑,“你的推测倒也有道理,可若是在交给柳少夫人之后下的毒,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地将那玉佩从柳少夫人身上弄下来?直接下毒岂不是更不引人注目?”
浅音素来是个直肠子,不擅长去分析这些弯弯绕绕地东西,闻言眉头都几乎打结了,咬着唇望着云裳,“可是前面两种也说不通啊,而且那种毒药都必须要直接接触才能中毒的,毒药也要明确了,王妃你说,那柳少夫人究竟是怎么被下了毒的啊?”
云裳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被逗得笑了出声,想了想,才道,“下毒之人,应当是在柳少夫人玉佩丢失之后的那段时间下的毒。”
“嗯?”浅音愣了愣,“王妃为何这般断定?”
“这毒的名字叫乌头,这种毒药其实大部分是需要口服才有效的,所以此前那仆人才说是将那毒放在了茶杯之中。可事实上并非如此,毒药是在玉佩上,按理来说,只是摸一摸玉佩,应当是不至于死的,可是下毒之人应当对柳少夫人十分的了解,知晓那玉佩是柳欢生所送,柳少夫人十分珍视,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睹物思人。”云裳神色淡淡地道。
“玉佩丢失之后,是国公府的一个下人找到送来的,他对那玉佩并无任何感情,只是拿过而已,事实上,他也中了毒,只是很轻,轻到我们都不知道。方才你提起此事,我才突然想起,那日那柳欢生上门来闹事的时候,我与沈宜兰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瞧见过找到玉佩的仆人,那时候他似是应该是腹泻,面色有些苍白。当时我并未在意,如今想起来,那正是轻微中了乌头毒的表现。”
浅音闻言,咬着唇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一茬子,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更难查到了?”
云裳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思有些恍惚,半晌才应道,“不尽然,首先,下毒之人定然是那日在那院中之人,其他人没有机会得手。其次,下毒之人对柳少夫人十分了解,至少对那玉佩的来历十分清楚。你让人去查一查,便照着这两个方向来,一一进行排除,先将范围缩小了,再来查也要好查一些。”
浅音连连应了,又问道,“王妃,府中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日你让奴婢收拾好了提醒一下您,可是有什么事?”
云裳微微颔首,笑了笑道,“你将历书拿来我瞧瞧,最近有什么好日子没有,选个日子办个小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