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寰宇微微一愣,似是不曾想到洛轻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沉吟了片刻,才转过身望向七王爷,“你呢?你府中也出现了这东西,你怎么觉得?”
七王爷连忙拱了拱手道,“儿臣觉得大皇兄说的极是,此事关系到父皇的安危,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咱们宁国最为出名的便是了空大师了,父皇不如去请了空大师来瞧一瞧吧。”
“那便请吧。”夏寰宇淡淡地道,半晌才接着道,“只是,我倒是更相信这是有人蓄意为之,此事着刑部侍郎来仔细查一查吧。”
那了空大师到锦城尚需要半日路程,夏寰宇便让众人各自散了,又命人颁了旨意,让宫中众人各自在各自的宫中仔细查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巫蛊娃娃。
洛轻言跟着夏寰宇同七王爷一起去了议事殿,云裳便被皇后留在了未央宫中。
“听闻你们府上是最先发现那邪物的,可是吓坏了?”皇后微微笑着,面容十分和蔼。
云裳连忙应道,“可不是,昨日臣妇本不在府中,是下人发现了,只是是以前太子府中的老仆人,并未及时上报给管家,反而将此事到处说,管家知晓的时候寻去,那下人便已经暴毙身亡了,那巫蛊娃娃也不见了。臣妇回府的时候可急坏了,那东西害人不浅,若是流落了出去,可如何是好。”说罢,又叹了口气,“臣妇此前想着,臣妇与王爷刚刚到夏国,一切都不是很熟悉,府中有些老人也好,还能提点提点臣妇,却不想因着那些个老人不服管家的管教,竟闹出这般厉害的事情来。”
皇后的面色有些苍白,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本宫那个儿子倒是福薄的,正是年轻的时候,却就那般没了,早知道,本宫便不让他去宁国了。他府上那些人,原本到都是守规矩的,只怕是突然换了新主,有些不适应吧。”
云裳冷笑一声,若不是太子在宁国知晓了王爷的身份,意欲刺杀王爷与她,又如何会被关入牢狱之中,而后被七王爷给惦记上,算来算去也不过是自找的。只是听着皇后这语气,却似乎是在责怪她御下不力,不能服众了。
“是啊,以前在宁国的时候因为王爷时常在外征战,府中下人不错,倒也不难管教。因而臣妇倒也没有什么管理府中中馈的经验,且臣妇年纪轻,许多事情恐怕都不如前太子妃那般玲珑。臣妇还在想着,前太子妃既然是使惯了这些老人的,臣妇便将这些老人都送给她,等守陵的时间到了,便也可以用。臣妇还是让人去选一些新人入府,新人虽然许多规矩尚需要调教,但是也好管一些。”云裳微微笑着,声音十分轻柔。
皇后闻言,笑容中便染上了几分不屑,冷冷一笑道,“这府邸既然已经赐给了睿王爷,自然便是由你做主的,你瞧着如何办好些,便如何办吧。”顿了顿,便又转了话茬子,“听闻你昨日是在湘竹殿睡的?本宫瞧着你近日倒是与湘贵嫔走得近一些,也好,你与她二人年岁相仿,倒也能够聊到一起。”
云裳倒也不否认,笑着道,“湘贵嫔容貌极美,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臣妇对她亦是十分仰慕的,此前在宁国的时候,母妃亦是时常教导臣妇,多与有才华之人交往,多与德行端正之人交往,多与为人谦和之人交往。”
“母妃?”皇后微微一愣,“本宫为何听闻,你是在皇后身边教养长大的?”
云裳尚未回答,皇后便又道,“哦,是本宫忘了,你是锦妃所出的对吧?听说锦妃此前的十多年一直都在冷宫中度过的啊……”
云裳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了,半晌才浅笑吟吟地道,“倒也算不上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臣妇八岁的时候便因身子不太好,被送到了宁国寺中休养身子,直到十五岁及笄之前才回的宫,回宫之后不久母妃便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位分。”笑了笑,又道,“如今皇弟也已经快要满一岁了,在后宫之中,位分什么的倒也不算最重要的,有时候位分更多的是取决于她的身份家世,能够有一儿半女的傍身才是福分。”
此番,皇后便笑不出来了,她唯有一子,此前倒是她的骄傲,只是如今却没有了。
“皇后娘娘,湘贵嫔娘娘与沈淑妃娘娘宫中亦是发现了巫蛊娃娃。”两人正在你来我往地说着话的时候,便有宫人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轻声禀报着。
皇后沉默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拿出锦帕,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角,“湘贵嫔?沈淑妃?”
半晌,才又道,“东西可都拿过来了?”
那宫人连忙道,“拿过来了,奴婢方才瞧过了,与此前从两位王爷府中发现的那两只的布料和线都是一样的,只是绣功看起来皆不是一人所绣。”
“都不是一人所绣?这便是奇怪了,若都不是一人所绣,那岂不是说,这并不是一人所为?”皇后蹙了蹙眉,揉了揉额角,“可让宫中的绣娘都认了,那绣功可瞧得出来是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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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疑云陡升
那宫人摇了摇头,“宫中的绣娘都被奴婢叫过来一一辨认了,皆说瞧不出是谁的手法。”
“加上泰安府上的那一个,已经是第五个了……”皇后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那布料呢?”
“布料都是宫人拿来做衣裳的布料,且是拿来做里衣的布料,这便更难查起了,每个宫人都有的,每个宫中也都有不少的。”那宫人连忙又道。
皇后沉默了片刻,便挥了挥手让宫人退了下去,半晌才转过身来望向云裳,“睿王妃觉着,此事是何人所为?”
“这臣妇便不知晓了,只是既然这布料是宫中之物,便定然是宫中之人,旁人也极难拿到的,只是,我们不过刚到夏国,进宫也极少,与宫中之人应当算是无怨无仇的,也不是谁这般狠毒。”云裳垂下眉眼,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皇后一口气噎在喉中,手紧紧握住锦帕,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春日桃花正好,左右睿王妃还得等着那了空大师入宫来,来来回回地也折腾,不如陪本宫一同去御花园中赏赏花吧。”
御花园中的桃花倒确实开得正好,桃花院中,满院粉色,绚烂至极,云裳跟在皇后身后,不明白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走了半个园子,皇后挥退了跟在身后的宫人,从地上拾起一片凋落的花瓣,轻声道,“宫中的嫔妃就如同这桃花一般,年华正好的时候,她便能够在枝头傲然而立,可若是年华逝去,便只能凋零在地,被人碾落成泥。”
云裳沉默不语,皇后轻笑了一声,才又道,“若想要在枝头呆得长久一些,便得要努力让自己开得艳一些,吸引蝴蝶授粉,而后结出桃子。原本本宫的那颗桃子是长势最喜人的那一颗,却不想,被打落在地,没了。”
云裳倒是听懂了皇后这奇奇怪怪的比喻,脑中却只有一个反应:您把陛下他老人家比作蝴蝶,他知道吗?
只是这话,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时说出来的,云裳沉吟了片刻,才道,“宁国的气候不太适合种桃子,只是臣妇却知道,若是一颗果子,如皇后娘娘所言那般,长势喜人的话,多半是最先被农人摘取卖的。反倒可能是长得最歪瓜裂枣地那一颗,才是留在桃树上最久的。”
园子中突然静了片刻,而后便传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哈……说得好!”
皇后转过身瞧着依然低垂着头一副恭顺模样的云裳,眼中突然光芒大盛,“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本宫想了许久的问题,却被你一语点破。本宫错就错在,一直一来,都忽略了那个原本以为不存在任何威胁的人,却不想,他才是最危险的。”
云裳沉默,虽然最后在夏寰宇的授意之下,将七王爷弑兄之罪撇得一干二净,但是皇后能够在宫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她的人脉的,哪怕是远在宁国。
“你前些时日与湘贵嫔走得近,不过是因为睿王刚回夏国,在朝中无人支持,所以想要在后宫之中寻找一个盟友。可若是你将主意打到了湘贵嫔的身上,那你便是棋差一招了,湘贵嫔没有子女没有父兄支持,不过是这宫中一片浮萍,瞧着圣宠正隆,却是没有根的,无需费力便可将它拔走。若论盟友,本宫以为,这后宫之中,无人比得过本宫,本宫如今亦是没有了子嗣,不会威胁到睿王的地位,而本宫却是后宫之主,父亲兄弟皆在朝中任要职,且你们的敌人正是本宫的敌人,若与本宫联手……”皇后轻笑了一声,望向桃树之巅的位置。
“那最高的位置,便是唾手可得。”说完便又转过头来看向云裳,“而本宫所求不多,不过是希望后宫之主的地位稳固一些,待新帝登基之后,那皇太后的位置,是本宫的。”
云裳低着头,眼中是满地落花,听见皇后的话,微微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此事臣妇做不得主,还得与王爷商议商议才能给娘娘答复。”
“那本宫便等你的好消息了。”说着便又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