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连忙道,“是,是……是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小的也不知道是谁。”
脸上有疤痕的男人?除了夏国皇帝夏寰宇,还能是谁。
云裳便索性直接往前厅走去,走到门口便瞧见屋中的两个男人正在对弈,气氛是难得的平和。云裳愣了一愣,上次夏寰宇来王府的时候,靖王还冷着脸将她推出来不愿相见的,怎么今儿个却这般淡定的与他对弈起来?莫非这两人之间亦是发生了一些她所不知晓的事情?
倒是夏寰宇首先注意到了云裳的出现,转过眼来笑着朝着云裳点了点头,云裳见他眼中都是笑意,想来应当是与靖王的关系有了缓和。
靖王也顺着夏寰宇的目光瞧过来,便瞧见了云裳,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连忙站起身朝着云裳走过来,拉着云裳的手道,“回来了?事情都解决好了?”
云裳分明瞧见方才靖王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在见到云裳的时候烟消云散。云裳还未回答,便又听见靖王絮絮叨叨地道,“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便拉着云裳往屋中走去,坐到靖王身旁的椅子上。
云裳朝着夏寰宇点了点头,才回答道,“都解决好了,没什么大事。至于手……我倒并不觉着有多凉呢。”
“你当然感觉不到。”靖王瞪了云裳一眼,转过头吩咐着立在一旁的小厮去准备茶水,还特意吩咐了,要烫的。
云裳转过眼去瞧桌上的棋盘,靖王锋芒毕露,夏寰宇步步谨慎,双方棋子胶着,倒是一时很难分出胜负的局势。
夏寰宇将手中握着的棋子放入棋罐之中,笑了一笑,“既然靖王妃回来了,我便告辞了。”
靖王随意地挥了挥手,似是压根不曾听见夏寰宇在说什么,云裳却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云裳浅笑,倒像是一个跟长辈闹了别扭的模样。
云裳瞧见夏寰宇不甚在意地站起身来便要离开,原本打算站起身来送一送,只是靖王一直拉着她的手,云裳无奈,便连忙吩咐着管家去送。
待夏寰宇离开了,云裳才转过眼望向靖王,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若是不喜欢,便不见,若是相见,便莫要做出这番不耐烦的模样,你何苦这样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呢?”
靖王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半晌才道,“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因为你进宫去了,有些无趣,正好他来找我下棋,便耐着性子陪着了,反正也无聊,便当打发时间了。”
云裳也不戳破他的谎言,摇了摇头,“回屋吧,这儿还是有些冷。”
靖王点了点头,便连忙握着云裳的手,两人一同回了院子。
早上一醒来,便听见靖王的声音传来,似是在与人说话,云裳将头缩进被窝之中,过了会儿才又探了出来,声音略微清晰了一些,从门外传来,是管家的声音,“老奴先前去街上的时候,都在议论此事,只怕要不了多久,宁国中所有的百姓便都知晓此事了。”
靖王许久没有说话,在云裳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见他冷冷哼了一声,“我还说他昨夜那般晚了怎么还有兴致来寻我下棋,原来竟是因为今日要做这件事情,所以觉得对我愧疚?还是说原本想要对我说,却不好开口?”
许是靖王话中的冷意太重,云裳也清醒了几分,找他下棋?是夏寰宇?
夏寰宇做了什么?
正想着,便瞧见浅音突然走了进来,见云裳睁着眼目光呆呆地望着床帐顶,愣了一下,才道,“王妃醒了?可要起床?”
门外说话的人似是听见了浅音的话,沉默了片刻,云裳便听见靖王道,“跟我到书房吧。”
云裳又呆呆地盯着帐顶看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浅音咬了咬唇,觑着云裳看了好几眼,看得云裳都忍不住生出几分不耐烦的心思来,才低声道,“出大事了。”
大事?云裳愣了愣。
“夏国皇帝今日当着许多人的面说王爷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是夏国的大皇子。”浅音皱了皱眉,“听闻现在外面闹得可厉害了。”
云裳猛地一惊,转过眼望向浅音,“什么?”
其实是挺清楚了的。云裳问完便又沉默了下来,她能够想象得到现在外面有多乱,靖王是许多宁国百姓心中如神祗一般的存在,如今却突然告诉百姓们,靖王竟然是夏国的皇子,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况且,明日便是父皇的封后大典,夏寰宇选在今儿个公布此事,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浅音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本来是应当王爷与您说的,但是奴婢瞧着王爷今日只怕也没有那个心情和功夫,便奴婢说吧。王爷安排的擅长追踪的暗卫说,华镜有消息了,华镜今日从宁国寺回皇城。”
云裳并没有问浅音如何会知晓此事,只是蹙了蹙眉,“宁国寺?她去那儿做什么?前些日子她一直都呆在宁国寺?”
浅音摇了摇头,“这奴婢便不知晓了,只听说她今日回皇城,其他的没问。”
宁国寺……云裳微微眯起眼,半晌才道,“你的消息是洛意告诉你的?”
浅音耳朵有些微红,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啊……”
云裳懒得计较她的害羞,坐起身来,“给我穿衣裳吧,顺便去将洛意找来,便说我要见他。”
浅音点了点头,连忙去给云裳准备衣裳,选了一件粉紫色的裙子走了过来,“王妃,穿这件如何?”
云裳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掀开被子朝着净房走去,洗漱完毕,穿上衣裳,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浅音便将洛意带了进来。
“王妃。”洛意低着头,望着地上,轻声道。
云裳应了一声,“你是王爷身边的暗卫统领,那些擅长追踪的暗卫亦是你在管的吧,前些日子我让王爷安排他们去追踪宁华镜的下落,听浅音说有消息了?王爷如今不得闲,你便直接与我说说情况吧。”
洛意沉吟了片刻,便爽快地点了点头,抬起眼来朝着云裳拱了拱手道,“今日晨起传来消息,说宁华镜今日会从宁国寺启程回皇城,宁华镜昨日到的宁国寺,似是去找兀那大师求平安符的,兀那大师说求的是她腹中孩子的平安。只是前些时日,宁华镜都在宁国寺附近,看起来像是随意游玩的样子。”
云裳嗤笑一声,给她孩子求平安?她那般会将自己孩子作为利用工具的人,又怎会在意腹中孩子的平安,真是笑话。游玩?宁国寺附近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值得她挺着大肚子游玩这么些天。
只是暗卫能够打探出这些消息已经实属不易,云裳便也没有多加为难,便让洛意退了下去。
“王妃,这宁华镜是想要做什么啊?”浅音皱了皱眉。
云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宁国寺,宁国寺中能有什么?”
“宁华镜莫非是去调查王妃你的?”浅音低声嘀咕道,无意识地话却让云裳睁大了眼,嘴角的笑染上了几分冷意,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在宁国寺住了七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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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前夕
云裳不希望明日的封后大典出现什么意外,几乎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却仍旧变数频出,云裳低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浅音道,“你与洛意商量一下,明儿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景文昔入宫。”
浅音低低的应了声,笑着道,“这倒是容易。”
待安排好了一些,云裳才想起靖王眼前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处置,不然动摇的可就是宁国的民心了,云裳叹了口气,走到院子外,问院子门口的护卫道,“王爷呢?”
护卫连忙道,“王爷在书房见客。”
见客?云裳的脚步微微一顿,便又退回了屋中,这客人多半是夏寰宇,靖王曾经答应过她定然会好生处置此事,不会让他的身世影响到宁国社稷。他既然应下了,就必然会遵守承诺。
靖王直到傍晚时分才从书房中出来,却并未直接回屋,听下人说在湖边亭子里发呆。云裳蹙了蹙眉,今儿个一整天她都在屋中来来回回踱步,晃得她自己都快要晕了,只是听说他在湖边独自发呆的时候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停住脚步,淡淡地转身望向浅音,“王爷一整日没有用膳,对身子不好,你去让厨房做些粥来。”
浅音像见鬼一般地望向云裳,盯着云裳瞧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了屋子。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靖王才回了院子,带着一身寒气。云裳瞧着他只怕早上起得也有些急,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便连忙走上前握了握他的手,果然凉的有些惊人。
云裳蹙眉,连忙回身进了里屋取出一件大氅,给靖王披上,才幽幽地道,“虽说你身子骨好,却也不能这般折腾啊,若是病了怎么办?”念叨了两句,又道,“还一整日都不吃饭,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洛轻言你……”
话还未说完,便停住了,只因靖王猛地抱住了云裳,一身的寒气让云裳忍不住打了个轻颤,半晌才适应了这冰凉的温度,却不再说话,只抬起手反抱住洛轻言。她不知晓靖王与夏寰宇都谈了些什么,只是觉着,让他一个人去面对一个陌生了二十多年却突然发现竟然是自己父亲的人,实在是有些残忍了,哪怕他在她心中,是无所不能的。